張二看眾人失望倒是突然想起那么個人,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
吳老勺見事情還有轉(zhuǎn)折忙問道:“你說誰還能帶我們?nèi)ズ邶堈?”
張二面露難色:“那個人倒是敢去黑龍寨,只是他脾氣不好,我們這沒有人和他打過交道,怕是不好說話啊。”
吳老勺笑著說:“行了,只要有人敢去就行,大不了我多付點(diǎn)錢就好了。”吳老勺認(rèn)為多給些錢就能打動那人。
誰知張二搖了搖頭說:“那人是個怪人,不貪錢,平時就沒錢買酒喝的時候才出來跑兩天船,只要他一出船一準(zhǔn)就是他捕的魚最多,他那雙眼就好像能看清河水一樣,早就知道河水里的魚在那里。”
吳老勺這時也鄭重起來:“這樣說來,那人還真的有些本事嘛。”
張二頗有賣弄的意味說道:“那可不?那人怪是怪了點(diǎn),本事確實實打?qū)嵉暮?,?jù)說啊。”
張二這時候故意壓低聲音神秘的說:“我們都叫那人老沙,六七十歲的樣子,據(jù)說啊這老沙在前清的時候是黃河上有名的水把頭呢。”
吳老勺吃驚的看著張二:“你確定能是個水把頭?”
非默聽著他們云里霧里的話明摸不著頭腦,又不敢出言問。這個時候龍子煙脆聲說道:“水把頭是什么啊?”
吳老勺看著有人提問也是有心給后輩們說說江湖的隱秘:“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上有剪徑的土匪嘴里喊著此山是我開,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shù)目谔枖r路搶劫,這水上自然也有靠水吃飯的水匪,而水把頭就是那些水匪的頭,最有名的就是三國時吳國的甘寧,他在當(dāng)時被稱為劫江賊。”
那張二這時豎起大拇指夸贊吳老勺道:“您老還真的是見多識廣,那老沙不是咱們本地人,剛來的時候他就一個人守著一條破木船,對了還有一條老黑狗懶懶的睡在船頭上。”
張二又回憶道:“要說這不是一般人啊就是不一般,那老沙才來沒幾天就憑著那一手捕魚的好手藝搶走了我們這些本地人不少的老主顧,不過他也是沒酒喝了才出來跑船倒也和我們不是太沖突。
起初倒也確實相安無事,不過我們這有個混人叫牛欄子每天和一些狐朋狗友瞎混,也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眼紅人家老沙的生意仗著自己是本地人欺負(fù)外地人老沙,今天去白拿人家一尾鯉魚,明天去敲一下竹杠。那老沙也不反抗,樂樂呵呵的任他欺負(fù),倒是那條老黑狗每次看見牛欄子都想撲過去咬他,不過老沙呵斥它,它也就沒真的去咬那牛欄子。”
張二說道這里才有些畏懼的低聲說道:“有時候那牛欄子欺負(fù)老沙的時候,我們也去勸他兩句,不過那人是個混人不好惹再加上老沙是個外地人在這里不認(rèn)識人索性就由著那牛欄子去了。
事情是發(fā)生在牛欄子欺負(fù)那老沙的半個月后,那一天晚上老沙喝的爛醉帶著他那幾個同樣喝的爛醉的狐朋狗友又去了老沙的船,二話沒說就去開那船倉拿魚,老沙也沒攔著,老黑狗在一旁低吠,那牛欄子喝醉了酒看著那條老黑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呵呵冷笑兩聲:“你這畜生不識好歹,連老子也敢咬,哥幾個搭把手,咱把他宰了喝狗肉湯暖和暖和。”剩下幾個人也躍躍欲試,倒是有一個人小六沒喝太醉好心勸道:“咱拿了魚就算了,去買點(diǎn)酒肉算了。”那牛欄子卻是滿不在乎的說:“買個屁,今天老子非要吃現(xiàn)成的。”小六見攔不住就站在一旁沒有上手,那幾個人一步步逼向那條老黑狗,那條老黑狗已經(jīng)做好了撲向他們的準(zhǔn)備。
這時候那在一旁沒插手的小六看的分明,隨著眾人離那老黑狗越來越近老沙的眼睛越來越?jīng)]有感情,就在牛欄子他們就要動手的時候,那老沙再也忍不住呵呵的冷笑,就這一個冷笑嚇的小六一個激靈。那牛欄子被老沙一嚇,不由地怒道:“你笑個啥。”說著一巴掌向老沙臉上扇去。
只見老沙身子都沒動,一道寒光閃過,地上多了一只人手同時響起來的還有牛欄子的慘叫,老沙只是拿出一塊破布漫不經(jīng)心的擦拭手上拿的一把匕首大小的短刀。不一會兒,牛欄子殺豬般的慘叫把我們都吸引了過去。
老沙見人來的差不多的時候才開口說道:“沙某半個月前來到這,無意搶各位吃水的生意,這廝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我都忍下,沙某本就不是以德報怨之人,今日他們各斷一手我可饒過他們,否則,呵呵。”
老沙只是呵呵冷笑兩聲,可在場的人都能聽出來那老沙笑聲里面的威脅。那牛欄子看人聚的多了,先是剛剛被人砍去一手面子掛不住現(xiàn)在用衣服包住了斷手向自己的狐朋狗友叫囂道:“你們看啥呢?你們都在看戲嗎?被一個老頭給嚇住了傳出去咱們還怎么在這鳳凰城混?”
除了小六,剩下的人看了看上了年紀(jì)的老沙就擺開了架勢,老沙看著他們也不說話把那擦刀的破布丟在地上。那幾個人相互遞了個眼色,也不講究什么公平?jīng)Q斗就一起沖了上去。
那老沙不慌不忙就像一只老燕在沖上來的人群中揮舞著手中的短刀,沒一會兒只見老沙一個躍起穩(wěn)穩(wěn)的落在圈外,眾人再看那牛欄子的狐朋狗友脖子上都直冒涼氣,只見他們都已躺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慘叫,地上散布著被老沙砍下的斷手。再看那老沙臉不紅氣不喘的拾起那破布繼續(xù)擦那短刀上的血。
老沙環(huán)顧了一下目瞪口呆的眾人很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最終把目光停留在小六身上。小六看見同伴的慘狀早就嚇的面如死灰現(xiàn)在見到老沙看著他嚇的兩腿直打顫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口中唯唯諾諾的說道:“求你了老沙,不,沙爺你放過我吧。”
老沙看著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的小六搖了搖頭,把短刀丟出去直直的插在小六面前,刀身沒入一半。
這時候圍觀的人群中終于有看不過去的年輕人站出來說了句話:“老沙你已經(jīng)砍了這么多人的手,得饒人處且饒人吧。”老沙怒極反笑:“你們現(xiàn)在知道出來說公道話了,我被欺負(fù)的半個月你們可曾有一個人替我說話。如果有一個人替我說話,今天的事就不會發(fā)生。”說著老沙緩緩脫下上衣,只見他上半身的皮膚除了歲月的痕跡還橫七豎八的布滿了傷疤,有刀疤甚至還有槍傷。人群看的分明,那老沙的胸前紋著一只威風(fēng)的龍頭與那些上海青派紋著的青龍頭不同,那是一只閉著眼睛的黑龍。
那年輕人還想再多說兩句,人群中出去闖蕩過的一個有些江湖見識的老人拉住他說:“別說了,這個人不是善茬,他是水把頭。”眾人不清楚,卻也識相的閉了嘴。
老沙見眾人不說話才穿起了上衣:“既然有人給你求情,你就剁一只手指吧。”
小六見這情景知道自己的手指是保不住了,狠狠心咬了咬牙用力拔出面前的短刀顫抖著閉著眼睛切下了自己的左手小拇指。小六疼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老沙看都沒看他一眼:“別叫出聲,否則我砍你一只手,把刀擦干凈拿過來。”小六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短刀上的血恭恭敬敬的遞還給老沙。
老沙收了刀,帶著那老黑狗就上了自己的那條破船,像是剛剛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撥開了船嘴里優(yōu)哉游哉的唱著眾人沒聽過的曲子:“黃河浪兒大啊,兩岸小姑娘,哥哥拉開帆啊,妹妹岸上望。”漸漸地遠(yuǎn)去的船上,除了若有若無老沙的歌聲,還有那老黑狗在船上得意洋洋的犬吠聲。
那天后我們?nèi)フ夷峭獬鲫J蕩過的老人,最后那老人被問的煩了才講了那老沙是水把頭的事。
那老人說:“那時候我出去闖蕩沒混出個名堂,聽人說黃河里有一個紅河船幫有時候做些水運(yùn),我尋思著自己也有一些水性就投奔了他們,在那里我才聽說原來這黃河上除了商船和這做水運(yùn)生意的船幫,還有著水匪,而水匪的頭就叫作水把頭。
水匪一般都根據(jù)地位大小在胸前紋不同的龍身,水匪的小嘍啰紋的是龍尾,其他不同身份的就紋不同的龍身,而那水把頭胸前紋著一只龍頭。你們那天沒看到老沙的胸前紋的就是一只黑龍頭嗎?他就是黃河上殺人不眨眼的水把頭啊,這次斷了牛欄子他們的手還是手下留情嘞。”我們聽了才覺得后怕,還好惹他的不是自己,從那以后再也沒人敢惹老沙,老沙還是像以前那樣過日子。”
吳老勺聽完才皺了皺眉頭說:“那老沙這兩天出船沒有?”
張二想了想說道:“老沙前天才出船,這兩天估計不會出船了。”
吳老勺沉聲道:“你知道老沙住在哪嗎?”
張二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不好意思的說道:“知道是知道,可是我這生意?”
吳老勺早就是人精了哪能聽不出來他這話的意思從口袋里摸出幾枚銀元遞給他:“行了,這些給你,你趕緊收拾收拾帶我們?nèi)フ依仙场?rdquo;
張二眉開眼笑的接過那幾枚銀元小心的放進(jìn)貼身口袋里:“得嘞,吳爺,咱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