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黑,太遠。
她的紅蓋頭被風卷走,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輪廓。
我實在看不清,只看到她梳著仙女一樣的發(fā)髻,剩下的一半長發(fā)凌風狂舞。
但可以肯定,這女人絕對不是唐雨竹。
“你還有三天時間。”說完,她從塔尖縱身一躍。
那抹急速下墜的身影,像極了突如其來的失去,我心頭狠狠的抽了下,“嘶~”
“受傷了?”馬常在關(guān)切問我。
我搖頭,不是受傷,就是心頭很壓抑,剛才那個場面總覺得在哪見過,尤其是她跳下去的瞬間,就像牽動了我的神經(jīng)一樣。
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
再看文峰塔,那里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只剩下一片陰森詭秘。
馬常在確定我沒事之后,在寬大的袍子里掏了掏,摸出一個手機。
“出大事了,我得趕緊把這里的情況向師父匯報。”他頭頂?shù)厉?,身穿長袍,下巴還留了點象征睿智的小胡子,拿著手機的模樣和一身仙風道骨的裝扮格格不入。
他好像沒聽到女鬼說的話,只有我聽到了。
還有三天時間,也不是雨竹頭七?
那是什么期限?
她的尸身落進那個女鬼手里,被糟踐成了什么樣不知道,我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等會找到落腳的地方之后,得趕緊先用追魂蝶查一下雨竹的陰魂。
空有一身本事卻來晚一步,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席卷全身。
我視線茫然,看著畢山湖里的殘肢斷骸,不由得生出些悲天憫人的傷感。
突然,湖面的血水咕咚咕咚冒起了水泡,一只手竄出來抓住我的腳,緊接著冒出來一個腦袋對著我獰笑,“陳野,老子要讓你陪葬……”
他一張嘴,嘩啦吐出一大口血水,陰沉的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
竟然是鄭茂生!
“小心!”馬常在二指夾著一張符紙就要往鄭茂生頭上貼。
我趕緊攔下,“這只鬼我認識!”
才一會功夫,鄭茂生怎么就死了?
肯定是不聽我的告誡下湖來追殺我,生前飽含對我的怒意,死的時候又拉滿了對我的仇恨,化成枉死怨鬼找我報仇來了,灰白黃黑紅青,這家伙還是只黑面怨鬼。
“哈哈哈哈……”鄭茂生狂笑著,煞氣沖天,周身鬼氣暴漲。
“我要讓你陪葬,我要讓你陪葬!!”
他聲音越來越陰森,被怨氣侵蝕得失去神智,只記得死前最后的念頭。
還好我之前在畢山湖布下尸手血蓮陣,不然被鄭茂生吸收了這里的怨氣不得了,現(xiàn)在他充其量只是個剛成型的黑面怨鬼而已,我一擊就能把他打得魂飛魄散。
但我們之間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何況他一死,再不可能和我搶雨竹了。
馬常在見識過我的本事,退到一邊饒有興致看我作何打算。
“去死吧!”鄭茂生大吼一聲。
我腳被他抓住的地方瞬間變黑,鬼氣肉眼可見的爬上我大腿,這家伙竟然想用鬼氣把我身體撐爆,卻沒想到他的鬼氣剛到我腰間,就全進了我丹田內(nèi)的陰陽八卦之中。
鄭茂生滿臉不可置信,“你怎么會……”
話還沒說完就被我用拘魂決收進了冥魂珠里頭。
通透如水晶一樣的冥魂珠內(nèi),像注入了一團墨,鄭茂生周身鬼氣瘋狂躁動想破珠而出,一番掙扎后變成了個小小的人影,對著我凄厲嘶叫。
馬常在挑了下眉毛,第一次鄭重其事上下打量我。
我看到了他眼底的驚艷,笑了笑把冥魂珠收起來。
“這家伙戾氣太重。”等我有時間把他身上的怨氣化解了,再用往生咒渡他去陰曹地府投胎轉(zhuǎn)世。
后半句我沒說出來,馬常在要是知道我能渡鬼,不免又要驚訝一番,我與他萍水相逢,暫時不想暴露太多。
何況我身上有個最重要的秘密,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正好尸手血蓮把我們送到岸邊,我跳上去,出于對前輩的尊敬把馬常在扶上岸,剛想告別,突然一道刺眼的燈光照過來,耀得人睜不開眼。
緊接著傳來一個喇叭吼著,“那邊的兩個人,把手舉起來,蹲下!”
我和馬常在一身的血和泥,被聚光燈一照,跟兩只鬼一樣。
幾輛汽車呼嘯著沖過來把我們前后堵住,下來一群拿著家伙事的安保人員,一個個面色凝重如臨大敵,“把手舉起來,蹲下!快點!”
我和馬常在尷尬的互看一眼。
聽說榮京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信鬼神,敬風水師。
讓我蹲倒沒什么,馬常在五十來歲了,還是個實力不弱的風水大拿,被當成犯人一樣蹲下去,太丟面了吧?
馬常在清了下嗓子,“咳咳,我給你們市廳打個電話。”
說著,他去掏手機。
誰知站在他前頭的安保突然大吼,“不準動?。?rdquo;
把馬常在嚇得一哆嗦,我實在沒忍住,把臉別到一邊,“噗……”
“趕緊蹲下,否則我們將采取強制措施!”那人又大吼一聲。
馬常在臉上有點掛不住,冷臉呵斥,“鄭懷古呢?把鄭懷古給我叫來!”
無論他說什么,那撥人就是一句話,舉手,蹲下,提誰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