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下車很急,手上什么都沒有。
我再次從指頭里擠出血,朝胡龍華身上彈去。
純陽之血沾在胡龍華身上,嗤嗤的冒著白煙。
可惜殺傷有限,胡龍華只是稍稍遲滯一下,再次咆哮著撲上來。
我閃身避開,回車上拿渡河鏈。
渡河鏈?zhǔn)嵌珊尤霜氂械谋?,專門用來捕捉怨魂。
至于身后的方剛,這種小人,讓他吃點苦頭也好。
胡龍華一個猛撲進入了方剛的身體。
正在逃跑的方剛忽地掐住自己的喉嚨,眼珠快要瞪出來。
方剛掙扎了一會,踉踉蹌蹌的走到路邊,腦袋用力撞在樹干上。
‘吼’,不知是胡龍華的咆哮還是方剛的慘叫,讓人心神一蕩。
方剛頭上鮮血直冒,瞬間流得滿臉,但他仍掐著自己的脖子不停撞樹。
我拿起渡河鏈,甩了幾下之后扔出去,勾住方剛的大腿。
我用力扯了一下,方剛腿上的肉被拉下一塊,胡龍華的怨魂也被扯了出來。
胡龍華張牙舞爪的繼續(xù)撲向方剛,我拼命拉住渡河鏈。
沒被上身的方剛清醒過來,不顧滿臉的鮮血,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老胡,你放過我吧,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家中二老,我保證給他們養(yǎng)老送終,孩子我負責(zé)撫養(yǎng)成人,求你放過我吧。”
滿臉的鮮血和著地上的灰塵,方剛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可胡龍華充耳不聞,依舊拼命朝方剛撲去,渡河鏈被拉得嗚嗚作響。
安頓好暈倒的法師,于歌過來幫我拉住渡河鏈。
我掏出一張渡河咒,只要把符咒貼在胡龍華身上,他就會消停得多。
非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這樣做的,渡河咒相當(dāng)于一個記錄在案的污點,會影響怨魂的投胎。
橫死本就冤枉,貼了渡河咒之后下輩子很難托生在好人家,豈不是冤上加冤?
胡龍華仿佛察覺到渡河咒的厲害,拼盡全力掙扎。
渡河鏈被一點一點的拉回來,我已經(jīng)能感覺到胡龍華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寒氣。
‘叭’,刺耳的汽車喇叭聲響起,一陣遠光燈射來,照得我直皺眉,眼睛瞇了起來。
還未等我做出反應(yīng),那輛車直直的朝我們撞過來。
我和方剛同時松手,跳向旁邊的地里躲避。
跪在地上的方剛被強光照得發(fā)呆,竟然忘了反應(yīng)。
車子徑直從方剛身上軋過去,意識中的慘劇卻沒有發(fā)生。
眼角的余光看清這是一輛白色廂貨,貨廂門半關(guān),敞開門的那邊一個臉色慘白的小人兒朝我笑了一下。
渡河鏈掉在地上,胡龍華消失不見。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間,廂貨,這是導(dǎo)致幾起車禍的廂貨車。
我跳起來往前追去,廂貨重新上路,過了個彎之后消失不見。
身后傳來汽車發(fā)動的聲音,原來是于歌要上車去追。
我擺擺手攔住他:“沒用的,你沒發(fā)現(xiàn)這根本就不是個實體車嗎?不信你看看方剛。”
此時方剛跪在地上不停打著冷顫,呆滯的眼神中露出萎靡之色。
剛才廂貨車是從方剛身上軋過去的,如果是個實體車,他哪還能完整的跪在地上?
于歌怎么都想不通:“人死變鬼也就罷了,難道還有車鬼?”
這種事情我也沒見過,但此時明顯不是分析這個的時候,還有三個人等著我們救治。
等到把方剛?cè)怂腿メt(yī)院安頓好,天色已經(jīng)亮了起來。
方剛被極重的陰氣軋過,沒有個一年半載休想恢復(fù)。
而他的氣運也會受到影響,至少要走五年背運。
所以說人啊,就算是生死關(guān)頭,也別做小人。
雖然奔波了整夜,但沒有理清廂貨的頭緒,于歌是不會讓我睡覺的。
‘故園’,‘紙扎童子’,‘非實體’,莫非這是從殯儀館積累的陰氣以廂貨車的形式存在?
為什么偏偏是廂貨車?
在我介入之前,于歌他們根據(jù)‘故園’兩個字查遍了本地以及附近的殯儀館,他們的殯葬車都是依維柯,沒有使用廂貨的。
又根據(jù)紙扎童子查過紙馬店,的確有些紙馬店使用廂貨送貨,但他們的車上沒有印‘故園’兩個字。
就這么驚鴻一瞥,廂貨來自何處,怎么來的,我依然一籌莫展。
忽地想起三起車禍都有幸存者,那么,還會不會有其他目擊者呢?
我微微皺眉:“于歌,路兩旁不遠處有村莊吧,你們走訪過嗎?”
“目標(biāo)群體太大,不好走訪。”
“休息一會,我們?nèi)ジ浇拇迩f問問,看看能不能問出點線索。”
因為職業(yè)的原因,我已經(jīng)習(xí)慣游走在黑夜。
不過農(nóng)村一般睡得比較早,所以天擦黑的時候我們便順著一條小水泥路進了村。
幾個村民正蹲在村口抽煙聊天,于歌打開車門走了過去掏出工作證:“老鄉(xiāng)們,打擾一下,請問后面大路上連續(xù)出車禍的事你們聽說過沒有?”
“死了那么多人,當(dāng)然聽說了,”有村民接口:“那條路現(xiàn)在不太平啊。”
于歌接著問到:“村里有誰看到什么不尋常的事情嗎?”
“你說的是那輛貨車吧,”有村民接口到:“聽說是個出了車禍的厲鬼附身在上面,專一找替身。”
“厲鬼附在車上找替身?”于歌問到:“誰說的?”
村民回到:“這還用誰說嗎,很顯然的事嘛。車禍屬于橫死,如果沒有替身,是不能投胎的。”
如果要找替身,一個鬼遮眼足矣,哪需要費那么大周章。
我跟上去問到:“附近有沒有人見過那輛車?”
村民們面面相覷:“見過那輛車的不都死了嗎?我們哪敢看見?”
于歌又問到:“大路上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的情況?”
村民們想了想,紛紛搖頭:“除了那輛車,沒什么異常。”
于歌不死心:“你們再想想?就算你們自己沒看見,有沒有聽到誰說起過什么?”
村民仍是搖頭:“沒有。”
于歌抬頭看了我一眼,我小聲到:“去別的地方問問吧。”
正在這時候,村子里跑出好多人,領(lǐng)頭的那人大喝到:“快,快,出事了,出事了。”
村民緊張的站起來:“出什么事了?”
“阿勇的媳婦在大路上被車撞了。”
于歌拉住領(lǐng)頭那人:“是不是后面那條大路?”
“除了那條路還能有哪里。”
我們倆現(xiàn)在對車禍都非常敏感,對視一眼,于歌拉住領(lǐng)頭人:“快帶我們?nèi)ァ?rdquo;
幾個村民跟著擠進車內(nèi),于歌一腳油門,車子狂奔起來。
接近路口,領(lǐng)頭人不停揮手:“右轉(zhuǎn),右轉(zhuǎn)。”
車子上了大路,前行不遠過了個彎道,便看到前面有輛車閃著雙閃。
走近一些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輛貨柜車側(cè)翻在路上,貨柜邊正有人呼天搶地。
我們下車跑過去,貨柜邊露出一個腦袋,頭發(fā)散亂,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天搶地的人正拼命要把貨柜立起來。
這是,貨柜下面壓了個人?還有命在?
于歌急忙打電話出去聯(lián)系救援車輛。
領(lǐng)頭人拉住呼天搶地的急問到:“阿勇,這是怎么了?”
阿勇轉(zhuǎn)過頭來,一把拉住領(lǐng)頭人:“阿明,快幫我救救阿麗。”
阿明看了一眼眼睛瞪得大大的阿麗:“阿勇,阿麗已經(jīng)沒救了,你快說說情況,咱們也好善后。”
聽說老婆沒救了,阿勇?lián)嶂冻龅哪X袋大哭。
村民們把司機從駕駛室救出來,我迎上去問到:“怎么回事?”
司機有些懵:“我也不知道,這一處是個彎道,我避讓迎面而來的一輛廂貨,然后車就翻了,可我明明沒看到路上有人啊。”
廂貨?
我急忙又問到:“什么樣子的廂貨?”
司機想了想:“白色,看上去還比較新。”
于歌試探著再次打電話出去詢問監(jiān)控的可能。
阿勇憤怒的跑過來抓住司機:“還我老婆,你還我老婆。”
村民們連忙將阿勇拉開,好言勸慰半天。
等到阿勇的情緒稍微穩(wěn)定了些,于歌掏出工作證晃了一下,說到:“具體情況能跟我說說嗎?”
阿勇平復(fù)了一下,抽噎著說到:“都是我,是我害死阿麗的。”
“晚飯的時候,我不知怎么抽風(fēng)就和阿麗吵架了。”
“阿麗氣不過,要走,我也在氣頭上,就讓她走了。”
“可后來想起大路上不太平,我就騎上摩托車追出來。”
“路口的時候我看到阿麗攔了輛廂貨上車,急忙趕了上來,遠遠的,遠遠的。”
說到這里,阿勇放聲大哭起來。
大伙兒又勸慰好久,阿勇才繼續(xù)抽噎著說到:“遠遠的,我從摩托車燈里看到阿麗就一個頭露在外面,阿麗啊,你死得好慘啊,我對不起你啊。”
廂貨,又是廂貨,怎么就避不開這個了呢?
可阿麗既然坐在廂貨上,怎么會被貨柜車壓倒呢?
幾輛救援車開過來,貨柜車被慢慢扶正。
貨柜起來的一瞬間,一股腥臭味傳來,探照燈下,路上躺著一個扁扁的,血污和黃的白的混合的‘大’字,村民們都不忍去看。
為了給阿麗收尸,甚至不得不用上鐵鏟,最終也只收到一身滿是血污的裙子和一個完整的腦袋。
貨柜扶正以后,上面也有一個腥紅的‘大’字慢慢往下在流動。
就在這個時候,于歌接到電話:你通報的白色廂貨已被攔截,快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