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下雨的傍晚,冷風卷著落葉肆虐著這座城市。一對年輕男女撐著傘站在婦保院的門口,人潮涌動中,女孩子的面色帶著些許蒼白。
“陳洋,我懷孕了。”
陳洋一愣,李宛然約他在這里見面時,他心中已經有了一絲預感,不過聽到她親口這么說,陳洋還是被震驚到了。
“……是我的?”
“我就和你上過床,不是你的是誰的?”
他上了大學后就與李宛然陷入熱戀,半個月前兩個人終于發(fā)生了關系。雖然那晚陳洋醉的不省人事,一點印象都沒有,事后也沒有在床單上找到他想要印證的東西。不過李宛然說,那是她小時候有次玩蹺蹺板時弄破的,而且兩人就這么在酒店里衣不遮體的醒來,陳洋便相信了她。
此時陳洋的內心無疑是自責的,他囁嚅了一下嘴唇,猶豫的問:“你打算怎么辦,生下來嗎?”
李宛然神情冷淡,嘴角泛起一抹嘲弄,反問:“生下來你養(yǎng)嗎?你連養(yǎng)活自己都夠嗆吧!我們不過是才大一的學生,我要是輟學生孩子,你能養(yǎng)我一輩子嗎?”
陳洋不甘心的閉上了嘴,李宛然說的都是事實。他是從小在福利院里長大的孤兒,十八歲以前有福利院照顧他的生活。考上大學后,陳洋只能靠打工來維持自己的開銷。好在公立高校的學費并不高,還不時有獎學金,陳洋的生活也不算太艱難。
“那……”
“打掉吧。”
不似陳洋那么猶豫不決,李宛然輕描淡寫的說道:“不過我不敢跟家里要錢,你之前的獎學金可以先借我嗎?”
“好、好的,這事本來就該我負責的!”
陳洋一直很節(jié)儉,這些錢本來是他下學期的學費。可現(xiàn)在出了這樣的事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逃避責任,就算李宛然說是借的,他也沒打算讓她還。陳洋雖然窮,但一直有著自己的堅持。
……
做完手術后,李宛然躺在休息室的病床上休息。為了減輕她的痛苦,陳洋給她做了最貴的無痛人流,這時還沒醒來。
醫(yī)生過來對陳洋說道:“小伙子,我再給你開一些調理的藥和保健品,流產后的調理一定不能馬虎,要不年紀大了會留病根,你直接去藥房交錢拿藥就行。”
陳洋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算掉剛剛手術花的錢,這會兒他還有一千多,應該夠用了。
拿著繳費單到二樓的藥房,工作人員足足花了五分鐘才將滿滿一袋子的藥和保健品遞給他,隨后扔下一句:“一共三千二百,現(xiàn)金刷卡還是掃碼?”
陳洋一愣,差點跳了起來:“這是仙丹嗎?這么貴!”
那婦女工作人員不屑的笑了笑,指著一個剛剛買走藥的男人的背影說道:“看到沒,人家還花八千多塊錢買了調養(yǎng)品,眉頭都不眨一下。你丫沒錢,就別讓你女朋友懷孕!”
陳洋抽了抽嘴角,道:“要不你給打個折?”
“真新鮮,感情來醫(yī)院討價還價了?”
這時,排在陳洋后面的一位男子不耐的說:“沒錢就趕緊靠邊去,別礙著人家!”
得,窮是原罪。
陳洋咬了咬牙,拿出手機撥了一個熟悉的號碼,雖然他極不愿意這樣,但此時為了李宛然也沒有別的辦法。
“喂,小瞳。嗯……能不能借我點錢?不是不是,絕對不是充游戲!呃……遇上了點麻煩。一千有嗎?哎,謝謝妹子!”
正當陳洋糾結著剩下的一千該去找誰借誰時,微信突然亮起了一條兩千塊錢的轉賬記錄。陳洋無奈苦笑,心里卻暖暖的,這丫頭還真是心有靈犀。
拎著從藥房買來的藥,陳洋的心的滴血,以后一定得做好安全措施!
剛走到休息室門口,陳洋就聽到里面?zhèn)鞒鰜淼穆曇?,原本要開門的手卻不知為何突然停在了原地……
“是啊,那個傻子一點都沒懷疑……放心啦我馬上就跟他分手……哎呀豪哥你真討厭,人家才做完手術不好那個的啦……親愛的你別生氣嘛,行行行我一會兒過來陪你……”
是誰在說話,李宛然?不,不可能……
陳洋驅使著僵硬的雙手,好像用盡了平生所有的力氣才把門推開。然后,他看見了空蕩蕩的休息室里還沒來得及掛斷電話的李宛然。
同樣看見陳洋進來的她,一張俏臉上寫滿了驚訝,眼神中還帶著三分慌張。她立刻掛斷電話,神色緊張的說道:“陳洋,你……我以為你先回去了。”
“你剛在跟誰打電話!”
陳洋的眼神漸漸冰冷,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就、就一個朋友……”
李宛然眼神躲閃的回答。
“朋友?我問你,你剛才說的傻子是誰?分手是什么意思?你一會兒要去陪誰?”
陳洋雙手握拳,臉色鐵青,步步緊逼的追問著。他覺得自己快要失控了。李宛然與他相處時一直不冷不熱的,哪有剛才打電話時那種刻意討好的樣子。要不是因為半個月前兩人終于發(fā)生了實質性關系,陳洋一直覺得他們是舔狗與高冷女神的人設。
不過現(xiàn)在回想起來,半個月前那天晚上確實透露著很多貓膩,至少那天晚上陳洋自己是醉的不省人事!
原本還有些慌張的李宛然,面對陳洋的質問,突然冷靜了下來,還用嘲弄般的語氣說道:“既然你都聽見了,那我也不解釋什么了。沒錯,就跟你想的一樣,我早就是豪哥的女人了。”
這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比起事實,讓陳洋絕望的還有李宛然此時的態(tài)度,她竟然連掩飾都懶得掩飾?
“你為什么要這樣……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李宛然神情冷淡,看著他手里一大袋的保健品、藥物,冷笑道:“你覺得自己對我很好嘛,你能給我什么?是靠打零工養(yǎng)活我,還是靠那點獎學金養(yǎng)活我?對我好?你配嗎!”
陳洋漲紅了臉,咬牙道:“既然如此……你為什么當時要答應做我女朋友?”
“坦白告訴你吧陳洋,當初答應做你女朋友是為了氣一個朋友。沒想到后來弄巧成拙搞的人盡皆知了,就只能拖兩個月再甩了你。”
“你……”
李宛然翹起二郎腿毫不客氣的說道:“像你這樣的屌絲想想還真可笑,明明什么都沒有竟然還想做我男朋友,你除了裝深情你還能干嘛?感動誰呢,你除了自己誰都感動不了!”
陳洋無力的垂下頭,無言以對。他很生氣,為這不知道算不算綠帽子的東西而生氣??墒锹犂钔鹑坏目跉?,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自己。
“那……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們根本就沒發(fā)生什么,死處男,開心嗎?”李宛然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果然是這樣!陳洋憤怒的將手里的袋子砸在地上,各種藥品灑了一地。他咆哮道:“既然如此你為什么說是我的,還要我陪你來醫(yī)院,誠心訛我當我是凱子嗎!”
李宛然一點不怕暴怒中的陳洋,輕蔑的道:“我就是耍你了怎么著,讓你陪我來醫(yī)院是你的榮幸,看你這么喜歡做我男朋友就讓你盡點男朋友的責任,你該謝謝我!”
李宛然當然不會告訴他,其實豪哥早就給了她一萬塊錢讓她自己來解決,可李宛然不想自己出這錢,才想最后再壓榨一下陳洋。
“你……”
一時間,陳洋覺得自己氣血翻滾,快要昏過去了。
“行了,一會兒我還要去見豪哥呢。以后再見到我,就裝作不認識吧。”
李宛然起身,拾綴了一下衣服朝門口走去。
陳洋忽然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抓過她的肩膀,隨后狠狠一個巴掌招呼了上去。
“啪!”
李宛然瞬間被打懵了。她兩眼不可思議的看著陳洋,“你……你敢打我?”
此時陳洋也回過了神,剛才那巴掌發(fā)泄掉的怒火讓他很快清醒了過來。不過……這打也打了還能怎么樣?難道要對這女人低頭道歉不成?
“就是打你了怎么著?我是屌絲,那你又算什么!”
李宛然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陳洋,不知所措的同時還有點后怕,真把他給逼瘋了還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
“好,你等著!”
丟下這句話,李宛然踩著高跟鞋匆匆離開了休息室。
……
走出醫(yī)院,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雨卻還在淅瀝瀝的下著,空氣也因為這場持續(xù)不停的雨而沉悶,讓人壓抑?;叵脒@半年來自己的所得所失,陳洋重重的嘆了口氣。他忽然有點想喝酒,如果錢包允許的話。
望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豪車,期間不時還夾著輛超跑,陳洋自言自語的說道:“為什么有的人生來就可以錦衣玉食,而有人的,卻要非常努力才能活下去,還連最基本的尊嚴都得不到。”
隨后他又自嘲的笑了笑,“想這些干嘛,還是想想怎么還小瞳那兩千塊吧。哎,看來明天得再去找份兼職。”
這時手機突然想了起來,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陳洋看著手機,這臺5是之前李宛然買新的蘋果時,以友情價換給他的。不得不說蘋果就是堅挺,聽說她在高中時就用了兩年多,這會兒竟然還能打電話,基本軟件也湊活,就運行速度慢的像蝸牛。
“喂,哪位?”
“少爺,我終于找到您了!”
“不好意思你打錯了。”
陳洋二話不說掛掉了電話,這種小說橋段怎么可能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想耍我?沒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