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焦遠卻在做著一個奇怪而美麗的夢。
夢里,他看見一個奇怪的黑色牌位,上面燙金的字閃爍著刺眼的光芒。
那光芒里,漸漸有七彩幻化,如同漩渦一般,讓他頭昏眼花。
驀地,漩渦中一點星光浮現(xiàn),迅速擴大,仿若晶瑩的水面,忽有漣漪陣陣,人影浮現(xiàn)其間。
焦遠看到了一副非??植赖漠嬅?。
一個血肉模糊的人,抱著一塊黑色的牌位,嘴唇仿佛在呢喃著什么,旁邊有人揮刀將其頭顱斬落,那一瞬間,焦遠竟然也感覺到了刺骨的劇痛。
而后,畫面迅速切換。
這一次,牌位高高在上,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在跪拜著,一種怪異的語言在人群中響徹,氣氛格外詭異。
沒等焦遠聽清,畫面又在變幻。
接下來,一幅幅畫面走馬燈般交替出現(xiàn),而且越變越快。
這期間,焦遠感覺自己像是看到了人生百像一般,生老病死,喜怒哀樂,甚至有趙媛媛拒絕自己的畫面。
正當他不知所以時,畫面卻突然停止了變化,定格在了一個紅色的喜字。
片刻之后,鏡頭仿佛被逐漸拉遠,畫面開始了緩慢演繹。
焦遠的心神,也在狠狠的震動著。
他,看到畫面里的新郎,竟然是自己!
他看著自己與那個不曾謀面的女孩,在玫瑰花的簇擁中親呢著,被周圍模糊化的人祝福著,在第一次去醫(yī)院產檢時緊張而慌亂著……
歲月逐漸推移,就在他的“妻子”終于產下一個胖乎乎的嬰兒時,一只手突然出現(xiàn)并掐住了嬰兒的脖子!
焦遠憤怒了,當他想沖上去阻止時,畫面驟然破碎,在那最后一刻,他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名字。
“喂!你醒就醒吧,這么大嗓門是要嚇死誰?”
焦遠猛地坐起來,就瞧見一個滿臉雀斑的小護士白了他一眼。
焦遠揉了揉眼睛后,首先確定這里是醫(yī)院。
他記得自己當時后腦勺似乎被什么狠狠敲了一記,可現(xiàn)在伸手去摸時,卻并不疼痛,也沒有腫包。
而且奇怪的是,身體,怎么如此舒服,感覺像泡在溫泉里,可是這間屋子連陽光也沒有啊。
不過,剛才的一幅幅畫面,尤其是最后那只掐住嬰兒的手,著實嚇倒他了。
尤其……
焦遠搖了搖頭,拋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趙媛媛那丑惡陰毒的嘴臉卻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
艾滋??!
焦遠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這可不是開玩笑。
“喂!喂!”
小護士見焦遠坐在那里,根本不搭理她,語氣不滿的連喊幾聲。
???
焦遠被打斷了思緒,就瞧見小護士遞過來一沓單子。
“把這些費用交了,你就能走了。”
片刻后,離開醫(yī)院,坐上公交的焦遠依然沒有緩過勁來。
東南賓館的老板倒是個好人,打電話將他送到了醫(yī)院,自己的衣服手機等也送了過來。
至于趙媛媛的種種,焦遠沒問,也沒心思再問。
盡管醫(yī)生已經(jīng)再三安慰,說什么只要發(fā)現(xiàn)及時,服用阻斷藥,就有希望阻止真正感染。
但這談何容易!
首先必須要在72小時內服用,其次這藥并不是每家醫(yī)院都有,整個炎夏國內也只有六到七家醫(yī)院能夠提供阻斷藥,而且都遠在省外!
況且那藥并不便宜,父親患有心臟病,幾次手術已經(jīng)掏干了家里的積蓄,他這次辭職,也是做好了干苦工賺快錢,補貼家用的準備。
誰料天降如此橫禍!
焦遠只恨自己沒有掐死那個趙媛媛,被她這么一走,自己報不了仇事小,連累了父母卻百死難贖!
他太清楚趙家的地位,自己在人家眼中就是一只螻蟻。
翻開手機,焦遠來回滑動著通訊錄,卻是打不出去一個電話。
想起當初為結婚彩禮求人借錢卻一無所獲,焦遠嘆了口氣。
渾渾噩噩回到家里,老媽正在廚房里忙活,老爸則在臥室里睡著。
此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多鐘了,秋日里的太陽早早潑灑出了火紅的晚霞。
“明天你爸得去趟醫(yī)院,你陪著吧。”
吃飯的時候,老媽從鎖著的抽屜里拿出一沓錢,放在了焦遠面前。
焦遠扒拉了幾口飯,看著錢沒出聲。
他知道,老爸這段時間正是關鍵期,沒錢維持著,隨時會惡化危及生命。
這當口,他能要錢嗎?
老媽看著焦遠,皺眉問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焦遠舔了下嘴唇,將錢收起來,勉強笑道:“沒事。”
看著走進次臥的焦遠,老媽的目光越來越疑惑。
深夜,焦遠蹲在十二層高的樓頂,看著下面的景色怔怔出神。
他很難受。
如果說有誰跟他說,只要跳下去,就一了白了,焦遠會罵他放屁。
一了白了?
老爸老媽呢?
自己是痛快了,留著老爸老媽生不如死?
就連這房子,都是老爸早年一個朋友賣面子便宜租的。
自己走了,留下二老最后露宿街頭?
焦遠狠狠抹了把臉,死不難,不能死,才叫難!
“呦呵,今天來新人了?不錯。”
一個異常猥瑣的聲音自焦遠背后響起。
焦遠一愣,現(xiàn)在已經(jīng)深夜十一點多了,誰會與他一樣,來這樓頂?
沒等他回頭,肩膀便被拍了一下。
“哎?看你年齡也不大啊,咋也走了這條路?咦,不對勁……”
焦遠視野中,多了一個臟兮兮的中年人。
沒錯,不但頭發(fā)似鳥窩,一臉污泥垢,身穿的醫(yī)院病號服也臟得仿佛在煤堆里扒拉出來的。
一股子強烈的怪味把焦遠熏得趕忙屏住氣息,就這也差點吐了。
“你和城外亂葬崗子的李三什么關系,竟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樣,不對,你比他的味厲害多了,我天!”
中年人咋咋呼呼的,像是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往后退了幾步,猶豫道:“算我倒霉,不過你也別想唬我,這里是我的地盤,你待會沒問題,敢搶,我,我……”
他說話雖然硬氣,但聲音卻越來越低,眸光中竟頗為畏懼。
焦遠聽得莫名其妙,中年人見他沒有動作,又嘟囔了一陣,才轉頭看著樓下,雙眼放光,仿佛看到了萬貫金銀,大叫道:“親,我來啦!”
說完,竟直接跳了下去!
焦遠大駭,感情是個神經(jīng)病!
他趕忙拿出手機,劃開鎖屏,準備撥打110,就聽見一個難以置信的聲音響起:“你,你,你竟有手機?你是活人?”
焦遠抬頭,就是一哆嗦,手機直接啪嗒掉在了地上。
他眼前,正是剛才那個跳樓的中年人!
只不過,這中年人此時的額頭以上部位憑空消失了,月色下看起來極為恐怖。
焦遠不是沒見識的人,他立馬意識到了,眼前這位不是人!
“你,你別過來!”
焦遠很沒骨氣的說出了一句經(jīng)典臺詞。
“活人居然能看到我?不對,你不是那些討厭的家伙,你身上的味道不會騙人,可是……”
中年人也是一臉懵逼。
但焦遠可沒心情聽下去,他抓起手機就往樓下跑。
“砰!”
關上自家房門后,焦遠直接跑進自己臥室里,很沒骨氣的鉆進床上被窩里。
半晌,焦遠才壓下心中的驚懼,從被窩里鉆了出來。
幻覺?
這是焦遠的第一個念頭,然而下一刻,他長大了嘴巴。
他看到那中年人,畏畏縮縮的在窗戶外看著他。
焦遠突然有種感覺,這不是人的存在,似乎害怕他。
兩人就這么對視了片刻,中年人忍不住磕磕巴巴的開了口:“您看,要不我跟您打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