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不害怕,那絕對是胡吹。
一個個膝蓋高的黃皮子爬上墻頭,粗看上去足有三四十個,就站那那么看著我,在加上哭哭啼啼的聲,那叫一個邪性,聽我心里直發(fā)毛。
馬三爺抬頭看了看墻頭上的那些黃皮子,低頭抽了抽了口煙,而后拿出了半瓶燒刀子,點上了三根香,插在了香爐里:“不知是哪個山頭哪位老仙,也沒多大排場,三根草煙您得著,有酒有飯,有里有面,您老人家出來嘮兩句?”
“哪來的不開眼的,擋著老娘要債!”
伴隨著三根香越來越短,馬三爺對面的神位后面出現(xiàn)了一個身穿著麻衣的老太婆,老太婆瘦小干枯,麻衣里面似乎還穿著一身白,臉上明明在笑,傳出來的卻是一陣陣哭聲,聽得直滲人。
“大仙兒您得著,咱有事好商量不是?”
馬三爺抽著煙,十分謙恭的點頭哈腰,我在奶奶懷里直納悶,怎么剛才還指點江山的三爺現(xiàn)在這樣。
對面那老太婆看著顫顫巍巍的,感覺一腳都能踢死,應(yīng)該不至于這么害怕??!
“老頭子,三爺這是跟誰說話呢,我咋啥也沒看著??!”
“你懂個屁,老老實實的看著孩子得了!”
奶奶抱著我的手明顯在發(fā)抖,我抬頭看了看爺爺奶奶,才知道老兩口根本看不見那個老太婆。
我納悶的看著那個老太婆,這人就在桌子對面,爺爺奶奶為啥看不著呢?
這時候馬三爺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回頭看了我一眼,笑著嘀咕了一句“還真是吃這碗飯的料”然后就又轉(zhuǎn)回了頭。
“商量什么,我玄孫子死了,這小子就得償命!”
當時那老太婆明顯油鹽不進,就那么陰惻惻的看著我,大黑眼珠子就跟黃皮子一模一樣,嚇得我直往奶奶懷里縮。
一句話說完,便又接著哭哭啼啼的,這哭聲我爺爺奶奶也能聽見,按照老兩口后來的說法,就是這哭聲不光聽著瘆人,而且還壓抑,聽得人煩躁,只想拿腦袋撞墻。
“媽的,給你臉了是不是!”
就在奶奶抱我的手已經(jīng)有點不穩(wěn)的時候,馬三爺猛然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狠狠抽了口煙,一把吐在了我奶奶臉上,我奶奶這才激靈了一下,如夢方醒,趕緊把我緊緊抱在懷里。
“紙錢你拿了,香火你吃了,那小媳婦也禍害死了,是不是沒完了?”
“我告訴你,給你臉叫你一聲大仙,別他娘的給臉不要,惹急了老子直接弄死你信不?”
馬三爺忽然硬氣了起來,喝了一口燒刀子,指著那老太婆鼻子就是一頓臭罵,我當時還不清楚馬三爺為什么忽然變了個人。
后來還是跟著馬三爺?shù)臅r候,三爺才告訴我,說這種這種精怪仙也不全是骯臟污穢之物,有些還是很好說話的。
香酒都先準備好,這叫先禮后兵,碰到懂事一點的精怪,可能就直接解決了。
如果冥頑不靈,也就不用跟他客氣,這種精怪都怕橫的,就比如殺豬無數(shù)的屠夫,身上煞氣重的狠,一般的邪物甚至不敢近身,所以無論心里有沒有底,一旦翻臉,就得把氣勢拿出來。
不過那個老太婆明顯不是那種懂事的。
看到馬三爺翻臉,那個老太婆也是陰惻惻的一笑:“胡老二的出馬弟子,跟老娘吆五喝六的,你也得有那個本事!”
馬三爺知道這事是不能善了了,便讓我奶奶把我?guī)Щ亓宋葑印?/p>
爺爺奶奶抱著我坐在屋子里,他們看不見外面發(fā)生的事情,我卻能看個大概影子。
不多一會,馬三爺似乎是跟那個老太婆談崩了,抽了一口煙,然后忽然閉上了眼睛,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著什么。
等再睜開眼的時候,原本有些佝僂的馬三爺卻是站直了身子,眼睛中也發(fā)著一陣紅光,背過手去對著那老太婆張嘴說著什么,但是卻根本沒有聲音。
另一邊的老太婆也張嘴回了半天,同樣也是沒有聲音,而后兩個人似乎談崩了,馬三爺甩了下袖子,我直接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只聽見院子里一陣陣的哭聲和罵聲,還有桌椅打翻的聲音。
整整一晚上,我和爺爺奶奶都沒有睡,一直到第二天放亮,馬三爺才推開門走了進來,只不過原本精壯的馬三爺?shù)哪樕珔s是蒼白的不像話。
“你們得罪的這個黃仙道行深,跟我出馬的胡二爺一個輩分,我收拾不了他!”
剛進門,馬三爺就住著門框,喘著粗氣道:“我現(xiàn)在也受了傷,半個月是動不了本事了!”
“三爺,那我家江行咋辦?”奶奶聽到直接慌了神,拉著馬三爺就要跪下,最后還是讓馬三爺扶了起來。
“這事讓我碰到,我也不能不管。”
看了看坐在炕頭的我,馬三爺長嘆了一口氣,道:“那黃皮子也受了傷,這幾天應(yīng)該不會再來了,讓娃跟我出去一趟吧,是死是活,就看這娃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