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著不明就里的瑤玥往后退，她看出我的不對勁，伸出手想試探我的額頭。

“沒發(fā)燒啊，你怎么了？”

我知道現在自己臉色蒼白，但為了不讓瑤玥擔心，我只是借故說自己被夜風吹得感了傷寒，想回屋休息。

瑤玥滿臉的擔憂，我裝作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底下的那條河，月光下銀光粼粼的水面看起來無比清澈，站在岸邊都能感覺到涼爽，似乎是在彰顯著它的無辜……

我惡狠狠的打了個寒顫，接著瑤玥扶著我，我假裝無意的朝賞月的院子走去，有龍氣的庇護，她暫時不會出什么問題。

將她安頓好，我又一個人來到那處有些偏僻的宮殿，將宮門鎖好后躡手躡腳的來到小河邊。

果然他與我的動作都是相反的，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我呼喚著老郭，他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沒有回應我。

沒辦法了，我將褲腳往上挽，打算進入水中好好探查一番，結果從我要下腳的地方慢慢形成一個漩渦，就像是個噴泉一樣從里面涌現出血水，我立刻手腳并用的往后退。

從那噴泉里面慢慢呈現出一個妖嬈的人影，她似乎是穿著被鮮血浸透的紅色嫁衣，看起來不過是豆蔻年華，光著腳，腳踝上系著鈴鐺，踩在一片巨大的荷葉上翩翩起舞，遠遠的我還聽見了伴奏的琴聲。

濃妝戲一場。

臺上獨自唱。

飛羽漫抹淚輕裳。

妾身夢見郎君殤。

別后一場。

相逢不知思念長。

……

難忘難忘。

多情人自古……憂傷。

……

我跟著音樂打著節(jié)拍，她似乎也為我所感，翩若驚鴻的舞蹈看的我一時間有些情迷意亂……

一曲終了，她像是被什么所傷，跪倒在荷葉中央一只手襯著月光，一只手伸向我似乎是在期待著救贖，我猛的一回神，有些戒備的看著她。

“你的身上有……姐姐的味道……”

她的聲音就像她跳的舞蹈，蘊藏著堅韌和難以理解的悲傷。

“姐姐？你姐姐是剛剛在我身邊的那個丫頭？”

我看著蜷縮著肩膀的她，周圍的荷花就像她的守護神將她團團圍住，不，更像是將她囚禁住。

“姐姐，姐姐她推我下水，在我大婚之日害死了我，取代了我……我的心愛之人被偷走，我的心也冷了……”

她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創(chuàng)傷，在喃喃自語著，我有些憐惜的上前一步。

“怎么會，她畢竟是你的姐姐，你能告訴我她叫什么名？我?guī)湍阏摇?rdquo;

我才有哄騙的意思讓她說出自己和姐姐的信息。

“我是總管內務府大臣的養(yǎng)女，字清樂……姐姐，字清綰。”

她一邊抽泣一邊說道。

聽懂她的話，我一下子便愣在那里。傳說鬼是不能夠撒謊的，尤其是不能對活人撒謊，否則便會失去轉世的資格。

剛剛她對我說的話，我在前不久聽良妃也這么說過，她說自己是代替跟心上人跑了的妹妹入宮，說自己早就跟皇上有過緣分……

如果鬼不能夠騙人，那么人必然可以騙人……那就是說……

我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一個我想都不敢想的可能，我覺得自己胃部翻江倒海的惡心，難受到想吐，渾身有些脫力的癱在那里。

穿著紅嫁衣的新娘本該踏入轎子為妃，卻被自己的姐姐推入河中冤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生活被別人替代。

“你不是有喜歡的人，你不是私奔了嗎……”

我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我希望能從她口中聽到一個心中期待的答案。

“我喜歡的……一直都是皇上，我小時候女扮男裝跟皇上是青梅竹馬，我們兩個人的姻緣是我求了好久父親才同意的……可是那天晚上大婚之日我卻沒有嫁給他……”

我似乎是又戳中了少女的傷心事，她開始嗚嗚的哭起來，旁邊翻卷著的河水似乎為她的情緒所感，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把我抗拒外……

我霎時就明白了，根本就沒有妹妹的心上人一說，良妃自始至終都在騙人！就連臨死前就不愿意說出自己頂替妹妹的真相……

胃里一直有什么東西往上返，可是我已經吐不出來什么了，只能不斷的干咳。

微風拂過，我感覺自己的臉上涼颼颼的，不知道是為了悲哀的妹妹流淚，還是為了自私自利的良妃，又或者是為自己甘愿受騙而難過。

“姐姐的味道……你知道姐姐在哪里嗎？”

她輕輕的抽動自己的鼻子，好像真的能嗅到我身上熟悉的味道。

我有些沙啞的說道：“我見過你姐姐……她已經死了，臉皮被扔在后院的水井中，尸骨被搗碎抹到朱紅色的城墻里。”

她似乎被我嚇了一跳，有些愣愣的蹲在那兒，隨后一歪腦袋：“姐姐……原來已經死了嗎？”

我點點頭閉上眼睛，不知道該怎么去形容我現在的感覺。

“姐姐……姐姐……”

一聲比一聲低的呼喚，仿佛是在喚著遠方的愛人，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

“我知道姐姐過的不好，從小到大姐姐要什么，我都可以心甘情愿的給，若是知道姐姐喜歡的人，我也可以讓給她，可是為什么姐姐要殺了我……是樂兒哪里做的不對，惹到姐姐不開心了嗎？”

她似乎有些困惑不解，隨后就是歇斯底里的痛哭。

我張張嘴卻無法發(fā)出聲音，我怎么可以告訴這么一個孩子，她不懂得人類的貪婪與嫉妒，不是所有的好，都能報以相同的回報……

若不是遇見了她，我也真以為良妃是一個可憐人，她騙了所有人……尤其是這個從小到大為她著想的妹妹……

我聽見宮外的人聲若隱若現，他們似乎在成群結隊往這邊走來。池塘里的荷葉似乎是有靈性一般將哭到蜷縮的女孩包裹起來，慢慢沉入河底，一切風平浪靜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唯獨我站在河邊看著倒映的身影，鬼與人之間是存在磁場的，怪不得剛剛我看到的是相反的模樣。

我一個閃身，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我要去找溥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