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坐上了去五江的高鐵。
五江在遙遠的南方,距離北海一千公里,我創(chuàng)辦公司的時候,為了保證裝修材料的質(zhì)量,一個月要跑好幾趟五江。
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樹木和稻田,我心里感到釋然和輕松。這一刻,我真想離開齷齪的家再也不回去。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有兒子,有父母,他們都需要我照顧。
我不是為自己活著。
更重要的是,我不能當逃兵。
我被人綠了,不能逃避,我是男人,是男人就要戰(zhàn)斗,勇敢地戰(zhàn)斗!
為了男人的尊嚴,哪怕頭破血流粉身碎骨!
在高鐵上我給田亮打了一個電話,我說,亮子,我現(xiàn)在按照你的建議出差了,而且臥室里也安好了錄像設備,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田亮說李哥你放心,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他們至多再去富麗華酒店一次,不會再去第二次了,除非他們不去家里,只要去,證據(jù)就妥妥的了。說完強調(diào)了一句,別忘了晚上打開手機開啟監(jiān)控啊。
下了高鐵后,一股悶熱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盛夏過后已是初秋,此時的北方?jīng)鏊暮?,而作為南方城市代表的五江卻還沒有結(jié)束梅雨季節(jié)。
我翻開手機通訊錄,找到阿滿的名字打了過去。
阿滿是我公司破產(chǎn)前最主要的裝修材料供應商,一連串的業(yè)務做下來,彼此很信任,也成了朋友。之前彼此間電話聯(lián)系頻頻,公司垮了后就一直沒聯(lián)系過。
電話通了后,阿滿很興奮,在微信上發(fā)了“胖仔湘菜館”的位置,讓我直接過去。
以前我來五江跑業(yè)務時,阿滿就經(jīng)常帶我去胖仔湘菜館,那地方我很熟。等我趕到時,穿著大花褲衩子的阿滿已經(jīng)等在門口了,看見我,他笑容滿面地迎上來,“李老弟,好久不見,想死你老哥了。來,里面來,還是雅閣居老地方。菜點好了,都是你喜歡的口味。”
我公司破產(chǎn)之后,阿滿就和我失去了聯(lián)系,沒給我打過電話,現(xiàn)在我突然來五江找他,他自然知道又來生意了,所以對我很熱情。
生意場上就這樣,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滿哥,我看你活的很滋潤嘛,滿面紅光,生意很順吧?”
我這話倒不是客套。阿滿,一個五十幾歲的老頭,油光滿臉,花褲衩配人字拖,看上去活得很灑脫。
“唉,順個毛啊。”
阿滿嘆了口氣,“現(xiàn)在全球都鬧金融危機,生意難做呀。有口吃就不錯了。”
酒菜上桌后,阿滿端起酒杯,“李老弟,你有好多年不來五江了,這次親自出馬,應該攬著大活了吧?”
“一個三千萬的裝修項目。所有主材,都用帶品牌的。價格其次,質(zhì)量第一。”
國企不同于私企,在裝修用料上,對品牌特別看重。
阿滿眉開眼笑,“三千萬的大項目啊,嘖嘖!李老弟你能量真大,能攬到這種大活。放心,我這里的材料,各種品牌的都有,隨便挑,哈哈!來,我再敬老弟一杯!”
我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干了,放下酒杯,我盯著阿滿的眼睛,“滿哥,我這次來五江,除了生意外,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什么事?只管說。”
“幫我找一個人。”
“誰?”
“張子超!”
“張子超?”阿滿怔了一下,“這人干嘛的?是五江人嗎?”
“五江建材市場的一個批發(fā)商,應該是五江當?shù)厝恕?rdquo;
阿滿搖頭,“五江做建材批發(fā)的,沒有我不知道的。但,沒聽說有張子超這個人。”
“什么?!”
我一下子站了起來,“滿哥,你確定沒有這個人?”
“百分之百確定。”阿滿語氣很自信,“我阿滿入這行三十好幾年了,圈子里的同行沒有我不認識的。但,還真就沒有聽說有個叫張子超的。”
“怎么會…”
我一屁股坐下,腦子一時有些凌亂。
顧俊山對我說的很清楚,公司破產(chǎn)毀就毀在五江一個叫張子超的材料供應商上,那批不合格的輕鋼龍骨就是從他那里進的貨。
“老弟,你怎么了?”
可能見我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阿滿關切道,“你為什么打聽張子超?這人對你很重要嗎?”
會不會是二級批發(fā)商呢?我腦子一閃,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五江建材市場運作規(guī)范,銷售面向全國各地,不可能也不敢弄假。中間應該倒手了,張子超有可能是個二道販子,他從別處弄來一批輕鋼龍骨,拿到五江市場上銷售或通過五江某個建材供應商把貨賣給了顧俊山。
如果這樣的話,找這個張子超更是大海撈針。
這么一想,我頓時喪氣的很。
見我不說話,阿滿也不再追問,而是招呼我吃菜。這是行內(nèi)的規(guī)矩,一方不愿說的事情,另一方不可多言。
我覺得這事沒必要對阿滿隱瞞,“滿哥,幾年前我有一筆一千萬的業(yè)務,毀在輕鋼龍骨不合格上,從五江建材市場進的貨,供應商叫張子超。我想,這人會不會是個外來的二道販子,弄了一批不合格的輕鋼龍骨,拿到五江建材市場上渾水摸魚呢?”
阿滿想了想,說:“一千萬的裝修業(yè)務是個大單子,這么一大批輕鋼龍骨進出五江建材市場應該有交易記錄。即便渾水摸魚,也會留下痕跡。”
說完,拍了拍胸脯,“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給查查?,F(xiàn)在有高科技定位系統(tǒng),果有此人,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到他。”
“那就有勞滿哥了。”我心情頓時好了很多,五江此行看來不虛。
接下來,我和阿滿就供電公司辦公大樓裝修用料進行了溝通。針對主材,他向我推薦了很多個品牌,約好明天去市場看看,各個品牌選一些樣品帶回去讓王總自己挑。
酒足飯飽之后,阿滿提議去個夜店找兩個漂亮的妞瀟灑瀟灑,被我拒絕了。一來我對夜店那種地方一向很排斥,覺得臟,二來沒有心情。我得趕緊回賓館用手機捕捉妻子出軌的證據(jù),這是我此次出差最重要的另外一個目的。
阿滿頗為遺憾地說:“老弟不去,老哥就只好一個人樂活去了。年紀大了,趁著陽而還舉挺而還堅,得抓緊享受享受,否則,美妙的時光將一去而不復返嘍。”
回到賓館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八點了,我正要打開手機遠程操縱系統(tǒng)看看家中臥室什么情況時,恰在這時,田亮打來電話,“李哥,昨晚嫂子和那個姓黃的又去富麗華酒店了。”
盡管我知道這種劇情還會繼續(xù)上演,也有思想準備,但在電話里聽到亮子這句話后,腦袋還是嗡地一聲,胸口感覺憋悶的厲害。
這對狗男女,才過了兩天,他們就憋不住了!
我不在家,毛怡然應該更加毫無忌憚,恐怕與黃克宇折騰到很晚才回家吧。
田亮接下來的話卻讓我沒有聽懂,“他們進了房間后,不到二十分鐘就出來了。那個姓黃的垂頭喪氣地走了,嫂子一個人回家了。”
說完,補充了一句,“今后他們應該不會去酒店或賓館開房了,只有去家里。李哥,從今晚起,你要用手機實時監(jiān)控。如不出意外,很快就會弄到證據(jù)的。”
“亮子,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要再叫毛怡然嫂子了,她已經(jīng)不是我老婆了。”我做出特別強調(diào)后,既不解又擔心地說,“亮子你用了什么辦法讓這對狗男女離開了富麗華酒店?在拿到證據(jù)之前,你可千萬不能打草驚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