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我們怎么訛詐、威脅,孟三就是鐵心不講,反而說你們愛咋咋地,我要真被那娘們用槍打死,你們送我回去就是幫兇,等著吃牢飯吧。
我們本來也并非真心搞孟三,見他態(tài)度堅決,只得往回走。
賓館無法回,只能先去浩子事務(wù)所待著。為以防萬一,浩子把車七拐八繞開到一舊車報廢點,打了個電話,叫他朋友連夜拆卸車。
隨后,我們打車回到事務(wù)所。
那群追殺孟三的全是亡命之徒,保不齊還要整出幺蛾子,孟三回事務(wù)所等于把炸彈引去。在車上,我叫他自己找地貓著去,以他的能力,逃跑是沒問題。
孟三說放心吧,我早想好地方了。
到一個紅綠燈路口,他叫我們放下他,回頭說:“別忘記你們的正事。”說完,背影瀟灑隱沒在夜色中。
他特意用詞是“你們”。
確實如此。
胡鳴忠全盤清楚劉欣委托浩子調(diào)查之事,派孟三回國,不僅為跟蹤我,也同時監(jiān)督浩子。
我們身邊有孟三這個間諜,做任何事,他了如指掌。一旦我們撂挑子,孟三就會想辦法將消息傳遞出去,屆時鄭平安為了百草玉和毀滅殺人證據(jù),有一百種辦法讓我跟浩子活不下去。
而且,以孟三跟蹤手段,我們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把我們找出來。
第二天一早,米其林來到辦公室告訴我們,李成林提供名單中,有三個人近幾月在國外,有一個重病住院,另一個牽涉到一宗案子被抓。時間上看,他們沒接近李芊芊的可能。此外,他還專門調(diào)出李芊芊旅游回來之后外出情況錄像,發(fā)現(xiàn)也沒可疑陌生人接觸她。
調(diào)查陷入僵局。
我見他長得胖乎乎,戴副眼鏡憨憨樣,但做事卻一板一眼,問道:“你叫啥名?”
米其林說:“我叫蛆蟲人。”
“叫什么?!”我驚訝莫名。
“蛆蟲人。”
“哪個蛆?蛆蟲的蛆?”
“對啊,就是蛆蟲的蛆。”
“我去,竟然還有姓蛆的?!”
米其林一時語噎,好似對我的問題非常無語。浩子卻在一旁笑的東倒西歪門,解釋道:“他姓屈,屈叢壬!吃過端午粽嗎?屈原的屈,當(dāng)然……也是屈從的屈……可笑死老子了!”
我一臉尷尬。
正在此時,浩子電話響起,竟是李成林打來的。電話那頭憂心忡忡,問我們調(diào)查是不是有進(jìn)展?浩子不知道怎么回,只能說快了,有突破,李老師你再給我們點時間。
李成林說,他愛人路敏鳳這幾天也有中邪癥狀,跟芊芊死之前怪異表現(xiàn)如出一轍。昨天看醫(yī)生沒檢查出毛病,現(xiàn)在每天派人盯著她,二十四小時不離人,生怕她步芊芊后塵,金先生不是會奇門異術(shù)嗎,你們能不能幫忙過來看看,酬金不會少你們的。
我果斷接過電話,叫他繼續(xù)盯著路敏鳳,我們馬上就來。
路敏鳳如果真如李成林所說,倒是好事。
至少可以證明,下蠱者近期在李家附近出現(xiàn)過,既然要下蠱,不管是李芊芊同學(xué)還是名單里的人,一定會露出馬腳。
出門來到浩子那輛破君越車旁邊,浩子突然罵一句:“我艸,過份了,停在車位也貼罰單?”
我一看,雨刮器下面夾著一張罰單。
浩子拿起來瞧一眼,發(fā)現(xiàn)并不是罰單,而是一張紙條,上面還有字。我湊過去,紙條上寫著一首詩:岷海萬千杜鵑紅,各表一枝情誼濃。奪枝剪葉邪心動,海嘯山崩俱成空。
詩很直白。
浩子不解其意,當(dāng)成是誰無聊所干,想把紙條丟掉。我拿過來仔細(xì)再看了幾遍,心中不由地冷笑,我告訴浩子,真兇快憋不住了,在威脅我們呢。
“岷海之濱,異術(shù)萬千,蹉跎世界,趨之者眾。岷王擇德者授之,佐命以事……”,此為《真蠱雜談》開篇之語。
我在學(xué)挲摩術(shù)時,第一步先讀《湯頭歌訣》、《中藏經(jīng)》、《真蠱雜談》等著作,由于挲摩醫(yī)術(shù)體系不同,這些著作,金三桐倒沒叫我背,要求讀懂了解即可。
金三桐曾解讀《真蠱雜談》開篇語給我聽,大意是:在岷海邊上一個古老的國度,有著千萬種神奇術(shù)法(其實就是蠱術(shù),古人愛裝X),世間之人都想去學(xué)。古老國度的主宰者,選擇其中有德行的人,傳授秘術(shù)給他們,讓他們輔佐國家大事。
此詩的意思顯而易見,叫我們不要多管閑事,否則將會“海嘯山崩俱成空”。
兇手,必定就是寫詩之人,而他認(rèn)為我們也是會巫蠱之人。
在車上,我把意思解釋給浩子聽。
浩子聽完,皺起眉頭:“李成林得罪的人來頭不小啊。不過金石字畫本來就是有錢人游戲,鄭平安為錢殺舅子、殺妻之事都干得出,李成林?jǐn)嗳素斅?,別人叫異門中人整他也正常。要不……我們換個人做百草玉?”
我沉思片刻,說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換誰做百草玉的問題。忘記我們怎么卷入鄭平安事件了,下蠱人會放過我們?渾水已經(jīng)趟了,淹死也要過去!”
浩子打著方向盤“嘿嘿”一笑:“沒錯,從賺劉欣那筆錢開始,就沒得選了。不過你后面那句話,倒跟我座右銘差不多。”
“你啥座右銘?”
“自己約的炮,流著淚也要打完!”
“……”
折騰到李家大院,李成林在門口焦急等待,他滿臉陰霾,模樣憔悴不少。李芊芊遺體不在靈堂,已拉去火化。
我們徑直走到路敏鳳房間,發(fā)現(xiàn)房門反鎖。李成林敲了一下門,劉管家從里面把門開。李成林問劉管家:“怎么樣了?”
劉管家說:“太太還是那樣,瘋瘋顛顛。”
進(jìn)去一看,發(fā)現(xiàn)路敏鳳披頭散發(fā)坐在床邊,眼神迷茫,衣衫不整,地上還有不少打碎的飯菜。盛飯菜器皿是一次性的泡沫盒,顯然,李成林擔(dān)心路敏鳳乘人不備,摔碗自殘。
路敏鳳見到我們,開始“呵呵”傻笑,用手胡亂抓撓自己頭發(fā)。
我走近前,想去翻她的眼皮。
路敏鳳整個人一驚,向后退去,然后一臉恐懼地指著我,渾身顫抖地說:“鬼,你是鬼,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芊芊,我是你媽,不要害我!”
中蠱之人任何表現(xiàn)都不奇怪,我強(qiáng)行去摁她的頭,把她眼皮翻開,發(fā)現(xiàn)里面布滿血絲,白眼珠里有一絲淡淡的黑線。
正待細(xì)看,路敏鳳突然跳將起來,一把拉住我的手,張口就咬住我胳膊。
神經(jīng)末梢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
我強(qiáng)忍疼痛,反手一捏她喉嚨“廉泉穴”。路敏鳳“啊”地一聲尖叫,嘴巴就松開了。
隨后,她從床上跳下來,毫無征兆地朝邊上的墻磕去,“咚”地一下,額角破裂,鮮血迸出,但她似乎絲毫感覺不到疼痛,繼續(xù)朝墻上猛磕。
李成林、劉管家紛紛上去拉她,卻被她左推右扯,上咬下踢弄得趔趄倒地。
浩子撥開他們,跳過去把她一扯,將其整個人反扣壓在床上,典型的擒拿手法,路敏鳳瞬間被按得服帖在床上,動彈不得。
浩子說:“去拿根麻繩來,先綁了!”
劉管家轉(zhuǎn)身離去,拿了跟竹子粗的麻繩過來。我跟浩子三下五初二將路敏鳳綁成了木乃伊狀。
浩子問我然后怎么辦,我對李成林說:“去弄點麻油、香灰、灶心土,和成糊狀給我。”
李成林臉露難色:“麻油、香灰有,但家里沒土灶,沒有灶心土。”
李家是郊區(qū)別墅,不是農(nóng)村,我倒是忘記這茬,我對浩子說:“去外面挖一缽?fù)粒貌窕馃幌?。記住,一定要用柴火?rdquo;
挲摩術(shù)極少用藥,凡用必用怪方,取材非常奇特,有的藥材讓人聞之色變,容后再講。
剛才那方叫“捉驚糊”,壓驚、安神、回魂具有奇效。后來我在電視上看中醫(yī)講座,有一個國醫(yī)大師出了個小孩夜啼安神湯,主要成分也是這幾樣?xùn)|西。
路敏鳳的瘋狂表現(xiàn),是中蠱之后,殘存自我意識與蠱術(shù)控制交匯后的驚恐之癥,務(wù)必要先將其心神安穩(wěn),否則雖然被捆,保不齊咬舌自盡都有可能。若不讓她自身元陽歸體,蠱術(shù)徹底占據(jù)身心,最終只會跟李芊芊一個結(jié)局。
乘浩子出去挖土的功夫,我掐縷路敏鳳頭發(fā),開始用訣歌轟擊路敏鳳蠱毒。
念力莆一傳導(dǎo),一股濃烈的邪氣觸之即出。我嘴巴蠕動,源源不斷地念安神驅(qū)風(fēng)之咒。那股邪氣開始與我的念力糾纏,猶如兩把鋼絲,越擰越緊。
路敏鳳體內(nèi)被兩股氣息沖七竅八脈,在床上不斷蠕動,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聲,鼻孔、嘴巴、耳朵開始滲出血絲。
饒是李成林見過大場面,此刻也緊張到不行,忙問:“金先生……不會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