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怪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引得牢房中其他人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外面兩名獄卒走了進來,就在佘賽花她們離開的時候,想必又對他們嚴加訓斥了一番。
因此這兩人一進來,便對楊燦噓寒問暖,大獻殷勤,態(tài)度跟之前相比較簡直判若云泥。
“楊公子怎能住在這種污濁不堪的地方,剛才是我們兄弟兩有眼不識泰山,這就替公子調(diào)換一間清凈整潔的牢房。”
“不需要,我待在這里挺好,你們兩個快滾吧,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
楊燦看到這兩人就心煩,不過是區(qū)區(qū)獄卒也敢作威作福,不過就是兩條卑劣的蛆蟲而已。
兩名獄卒見楊燦發(fā)怒起來,趕緊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他們哪里想到,今天得罪了楊家的少公子之后,日后還有的是苦頭等著他們來吃。
“嗯,好酒。”
“想必當年楊老令公,也時常在家中享用這等美酒吧。”這怪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臉上的五官都一下子舒展開來。
也不知道他在這里待了多長時間,楊燦只知道那必定已是相當漫長的日夜。
“家父生前是否愜意地享用過這酒,我也不得而知。自打我懂事起,父兄們便常年駐守邊疆,抗擊契丹。哪怕是中秋、新春乃至上元佳節(jié),也難見到他們回來與家人團聚。”
怪人唏噓長嘆了一聲,便開始自斟自飲起來。
半晌之后,他舉起酒杯對楊燦說:“來,我敬楊公子一杯。”
楊燦也舉杯與他相碰,飲罷后說道:“我今天只喝這一杯,等從這里出去之后,再好好痛飲大醉一場。”
“你如此自信,能夠從開封府牢獄中脫身?”
“那是當然,區(qū)區(qū)一個李參還定不了我的罪,何況我根本就是被栽贓陷害的。對了,敢問先生高姓大名,為什么會被關進來?”
怪人答道:“在下王珪,本在朝中集賢院供職。但因為觸怒了當今圣上,所以就被打入大牢,至今已逾三個多月了。”
要是換做別人,一聽說這種事必然會大吃一驚,天下間敢觸怒皇帝的人能有幾個?何況王珪至今還好端端的活著,這難道不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嗎?
然而楊燦卻不以為然,只是大笑著說:“遲早有一天,我也要嘗嘗惹怒皇帝的滋味究竟如何。”
王珪也開懷大笑起來,他只聽說楊家少公子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子弟,除了終日游手好閑,胡作非為之外,根本就沒有繼承其父兄半點風骨。
但現(xiàn)在他卻對楊燦有了全新的認識,這個年輕人敢說出這樣的話,就足以證明他有飛揚灑脫之氣,卓爾不群之姿。
之后兩人相談甚歡,楊燦漸漸發(fā)現(xiàn)王珪博學多才,身懷壯志,只可惜得罪了最不該得罪的人,就此斷送掉了自己的仕途。
這一夜楊燦在牢房中度過,但個中滋味也未嘗不是一種人生體驗。
而且這牢獄之中,也堪稱藏龍臥虎,一個個飽經(jīng)世故說話又好聽,比整天悶在家里有意思多了。
但楊燦心里清楚,今天是相當關鍵的一天。這個時候娘和三嫂應該已經(jīng)動身前往皇宮,也不知道她們究竟能不能成功。
他和李參之間的賭局,也算是正式拉開了序幕。就在楊燦被困在牢獄之中的時候,李參當然不會閑著,他要極力找出楊燦的作案證據(jù),來證明他至今為止的所有判斷都是正確的。
從早晨一直等到下午,始終沒有人前來理會楊燦。這個時間里好像他已經(jīng)被徹底遺忘了似的,不過越是這樣就越說明情況不太樂觀。
王珪見楊燦愁眉緊鎖,難得從他那角落里走過來,寬慰了楊燦幾句。
“不用憂心,我始終相信這人間自有正道,真即是真,假亦是假,想要顛倒是非黑白哪有這么容易。”
楊燦感激地說:“多謝王大哥,我只是在困惱,自己被關在這里動彈不得,好像自己的命運被完全交到了別人手里,這種滋味實在不太好受。”
可王珪卻顧左右而言他,“無論是在里面還是外面,當是明月高懸之日,縱然陰云也無法將其遮蔽。我猜今晚楊府的人,必定會來給你通報消息。”
過了半個時辰后,王珪的話果然應驗了。
這一次是大嫂林月英和二嫂張金定一起來的,只是并不見佘賽花和三嫂羅文昭。
林月英手中依舊拎了食盒,酒菜也比昨日只多不少。但她和張金定的面色卻都帶著愁容,看樣子今天并沒有好事發(fā)生。
楊燦輕松地笑著,對兩位嫂嫂說:“即便事情進展不順利,那也沒有什么關系,兩位嫂嫂不必如此,還是跟我說說究竟怎么回事吧。”
于是,張金定便道:“娘今早趕在廷議之時入宮覲見,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為你力證清白。但皇上對這件事情十分謹慎,只說讓我們楊府上下盡可寬心,開封府尹自有公斷。”
“皇上這樣說,便是將事情推的一干二凈,只讓我們等待開封府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可我覺得,皇上是想借此機會,借口悔了你和公主之間的婚事。”
林月英小聲提醒道:“慎言!”
楊燦點點頭,隨后問起公主那邊的消息。但三嫂羅文昭那邊也沒有能夠成功,雖然他順利通過長孫皇后見到了公主,但皇上的親信卻偏偏在關鍵時刻趕到。
“皇上的意思是,公主和楊燦在外私會,這種事情傳揚出去的話,必定會有損皇家顏面和公主的清譽,因此讓我們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公主絕對不會為此事出面。”
“果然是這樣,看來我們是不能指望公主了。我相信她一定有心幫我,只是有皇上阻攔,她也無能為力。”
楊燦心中不免感到失落,但這并不能讓他屈服。
“事到如今,就只能從阮氏的遇害時間,以及辛府那兩名家丁著手。二嫂,麻煩你去查查辛府這些天,有沒有家丁突然失蹤,或者手頭上多了一筆巨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