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浩至今還記得那天夜里,失去理智的一葉拿著手槍指著他的腦袋,他卻一直在輕蔑的笑。要不是周筱佳趕在一葉扣下扳機(jī)前解釋清楚一切,他就那么死在一葉的槍下也不是沒可能。
后來,一葉孤身一人要去找那個毒梟報仇,結(jié)果……
張景浩還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不遠(yuǎn)處那棟別墅的大門緩緩打開,一把電動輪椅從門內(nèi)緩緩駛出,在這條羊腸小道上顛簸著。
輪椅上坐著一個穿著白裙的女子,女子的容貌算不上傾國傾城,卻也算是個清秀佳人,三千青絲被田野間的微風(fēng)鬧的有些凌亂,那雙明亮的眸子此時此刻正怒氣沖沖的盯著張景浩。
張景浩連忙小跑著迎了上去,那女子甩了個臉色給張景浩,言語中滿是壓制著的怒意,“是不是我不出來,你就打算在這條小路上走到明天早上?”
“抱歉抱歉,一葉姐,我最近煩心事有些多,想的有些走神了,所以步伐慢了些。”張景浩接過輪椅的把手,向著那棟小別墅緩慢推去。
聽到那熟悉的名字,女子的身子明顯的僵了僵,臉上的怒意也逐漸被失落占領(lǐng),“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經(jīng)說過什么?”
張景浩現(xiàn)在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他沒忘記自己說過什么,但是那是在喊出那句“一葉姐”后才想起來的。
“那天晚上,我因為自己的沖動被人廢掉了雙腿,你將我救下之后跟我說過這么一句話:四葉剩下的最后一片葉子枯萎了,枯葉想要得到重生,就只能化身為蝶。我接受了你給的名字,現(xiàn)在我是鬼燈行動組的蝶,那個一葉在七年前就已經(jīng)跟著她的其他幾個姐妹一起死了。”蝶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平靜的讓張景浩感受不到蝶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對不起。”除了這讓人感覺毫無意義的三個字,張景浩實在想不出來現(xiàn)在還能說些什么。
“說到過去,當(dāng)年你問我為什么要將鬼燈組的總部還設(shè)在這里,七年后你找到答案了嗎?”蝶隨手拽起路邊的一根狗尾巴草輕輕擺動著。
七年前,張景浩的確問過她為什么還要保留在這么一座普通的房屋中,在他的想象中鬼燈組的總部應(yīng)該是那種要塞一般的存在,可是蝶執(zhí)意要將鬼燈組的總部也設(shè)立在這里,他也沒有抱反對態(tài)度。
他關(guān)心的只有自己要做的事,這些,無所謂!
至于當(dāng)初蝶問他的那個問題,別說現(xiàn)在有沒有找到答案,這些年他壓根就沒去想過。
“省錢?”一時間張景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胡亂找個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兒的理由搪塞著。
隨意的將手中的狗尾巴草丟在路邊,蝶的聲音依然是那么平靜,“沒想到就慢慢想,不急這一時。”
訕訕笑了笑,張景浩推著輪椅走進(jìn)那間別墅。
屋內(nèi)的擺設(shè)與這棟房子的外觀極為的相襯,一樣的簡單到了極致。餐廳里擺放著一張平淡無奇的木制餐桌,餐桌上擺放著一個尋常的玻璃花瓶,里面插滿了干花,這張桌子就是冥組平時開會的會議桌。
從廚房里傳出咖啡的香味,大概是蝶剛剛才煮的咖啡,客廳的電視還在閃著亮光,卻沒有任何聲音從中傳出。
“廚房里有煮好的咖啡,幫我也倒一杯來。”說完,蝶自己操控著輪椅駛到客廳,從茶幾上的果盤中隨意的拿出一根棒棒糖撕掉包裝紙,青色的蘋果味棒棒糖輕擦著紅潤的薄唇滑入口中,甜味逐漸蔓延開來,蝶一臉滿足的看著面前的電視。
張景浩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輕放在茶幾上,隨意瞄了眼那被分割成百來個小畫面的電視,然后便躺在那柔軟的沙發(fā)上望著天花板輕聲問道:“最近這么忙?”
電視上的百來個小畫面播放著的是鬼燈組所有正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成員,蝶帶領(lǐng)的眼組的主要任務(wù)就是觀察和推測這些成員身邊可能發(fā)生的事態(tài),同時給出正確的行動方案。
聽著張景浩略帶驚訝的語氣,蝶瞥了眼張景浩沒好氣的道:“我的冥大組長倒是落個輕松,還跑去學(xué)校體驗學(xué)生生活?甩手掌柜當(dāng)?shù)目旎畎?,嗯?rdquo;
張景浩連忙坐起身來,尷尬地端起咖啡杯淺嘗了一口,那苦澀的味道差點讓他直接噴了出來。
目光不留痕跡的劃過蝶陰沉著的俏臉,張景浩苦著臉輕聲嘀咕著:“這咖啡怎么這么苦。”
夜晚本就寂靜,在荒郊野嶺的就更加安靜,張景浩那如同蚊子的嗡嗡聲還是清晰的傳入蝶的耳中,后者本身就沒打算給他什么好臉色,頓時出聲譏諷道:“你是不是跟林韻過習(xí)慣了上流社會的生活?還這么挑?我這里的咖啡是用來提神的,不是給你慢慢品嘗的,喝不慣就別喝,別浪費(fèi)我的咖啡!”
“林韻?林韻她比你還扣,你好歹還能自己煮咖啡,她就喝速溶咖啡吃面包。”
當(dāng)然,這些話張景浩也只敢在自己心里嘟囔,蝶這樣明顯是在給他下馬威,看樣子今天晚上是根本沒任何希望能再瞞住了,現(xiàn)在坐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不是那個軟弱的一葉,而是鬼燈行動組的管家,眼組的組長,蝶!
在這樣的女人面前,坦白永遠(yuǎn)比隱瞞要輕松的多。
“唉,想問什么就問吧,只要不觸及我的底限。”張景浩輕嘆道。
蝶端起面前的杯子淺淺的喝上一口,然后目光凌厲的盯著張景浩道:“我代表鬼燈行動組全員四百九十七人懇請冥組,為了我們所有人的生命不要設(shè)下這所謂的底限!”
張景浩端起杯子一口飲盡,這一次他甚至都沒感覺到咖啡的苦味,“問吧,想問啥就問啥。”
蝶死死地盯著張景浩,她十分清楚面前這個少年有多狡猾,她也不覺得少年會因為她簡單幾句話就乖乖的說出所有,所以她不準(zhǔn)備放過少年臉上任何一個細(xì)微的表情變化,畢竟嘴巴會說謊,情緒不會。
“你是誰?”這是蝶的第一個問題。
張景浩想都沒想便回答道:“鬼燈行動組冥組組長,冥,真名張景浩。”
蝶搖頭,目光依然沒有從張景浩身上移開,“不,我問的是,你是誰?”
重復(fù)這個問題,說明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伤谌私绲纳矸菥褪枪頍粜袆咏M的冥組啊,等等,在人界……
猶豫了好一會兒,張景浩終于沉聲道:“鬼燈是將罪孽深重的人引入冥界的指路燈,而冥界的冥與冥組的冥是一個字。”
“你是冥界的神?”雖然蝶自己都感覺這個猜想很是荒唐,可是當(dāng)她看到面前的少年輕輕點頭時,自己心中卻是暗暗松了一口氣。
“冥界界主,冥神。不過我有點特別,我找到你那時候才剛成為冥神,在那之前我是一個十分普通的人,直到現(xiàn)在我也只是能運(yùn)用一股叫做神力的怪異力量,我的身體還是普通人的身體。但是嘛,我是掌管這個世界所有死亡的冥神,所以只要我在鬼燈一天,鬼燈就不會出現(xiàn)死者。”
“果然啊。”蝶輕聲喃喃。
很長一段時間蝶都在思考為什么鬼燈行動組成立至今沒有一個人因為任務(wù)失敗死亡的,她自然是不希望鬼燈會有人死,但是這實在是太奇怪了,他們是傭兵,傭兵任務(wù)失敗死亡是十分常見的事,即使是青蛇幫每年也會有數(shù)百人因為任務(wù)失敗死亡。
但是鬼燈,居然將這個數(shù)字變成了零!
今天,蝶終于得到了答案,他們鬼燈等于在為死神做事,死神怎么會讓他們死!
“你的目的是什么?”心境緩緩平靜下來后,蝶說出了她的第二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