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成音消失后,房間再次回歸到了黑暗之中。不過這次的黑暗有些不一樣,即便陳言瞪大眼睛也無法看到半米以外的事物,他只能模糊看到處刑獸臺的輪廓。
用黑暗將六人隔離開來嗎?這樣所有人就無法用視覺來判斷其他人到底有沒有把手臂放上去了吧?
陳言這般想著,忽然拽了拽肩膀上的貓尾巴:“小白,你能看見他們嗎?”
“看不見。”小白貓有氣無力道:“還有,我的名字不叫小白。”
狹窄的房間忽然陷入到詭異的沉默中。這時,只聽到一陣顫抖的聲音:“救、救我,我不想變成一個殘廢。”
“林小姐,你是放高利貸的嗎?”黑暗里傳來李殤壓抑且低沉的聲音:“我表哥就是被高利貸逼到跳樓的,你為什么要干這種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佳佳哽咽道:“年少我被那些人騙了進(jìn)去,從此就再也回不了頭了。我也是有苦衷的??!”
從剛才便一直沒開口的中年大叔道:“小林,你先別著急。人多力量大,總會有辦法的。”
林佳佳聽到這句話本欲破口大罵,這幕后之人就給了自己三分鐘,眼下又是一片黑暗,她所擅長的演技也沒了用武之地,命運(yùn)掌握在他人手中,林佳佳偏偏還如此無力,這要她如何不著急?
好在林佳佳也分得清輕重緩急,她‘嗯’了一聲便不再開口了。
中年大叔道:“諸位,我們不明不白就來到了這里,現(xiàn)在可謂是命運(yùn)共同體。理應(yīng)是抱團(tuán)合作的時候,大家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黑暗里傳來嚴(yán)力的嗤笑:“老頭,你跟那女的很熟嗎?高利貸毀了多少家庭你不知道?退一步說,就算我答應(yīng)救她,可是如果有人不把手伸進(jìn)去怎么辦?那我的手豈不是也沒了?”
是的,橫亙在眾人中間的鴻溝并非林佳佳的罪無可恕,而是猜疑。幕后之人說的已經(jīng)很清楚了。要么林佳佳斷一只手,要么所有人一起解脫??善渲杏幸稽c(diǎn)十分險(xiǎn)惡——就算只有一人沒把手放進(jìn)處刑獸臺里,那其他四人亦會遭受與林佳佳同樣的厄運(yùn)。試問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環(huán)境里,誰會去賭?誰敢去賭?
陳言感覺袖子被誰拉了一下,隨后耳邊傳來閆蕊小聲的問詢:“那個......你會救她嗎?”
“不會。”陳言想也不想,肯定答道。
他的果斷出乎了閆蕊的意料,后者猶豫一番,疑惑道:“為什么?”
“因?yàn)樽屃旨鸭讶矶说母怕蕩缀鯙榱恪?rdquo;陳言發(fā)現(xiàn)肩頭上趴著的貓咪也在津津有味的聽著他的話,抽了抽嘴角,淡道:“我發(fā)現(xiàn)這家伙每段話里都有個關(guān)鍵詞,如果這真的是考試的話,那么早在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考試就已經(jīng)開始了。”
閆蕊驚呼一聲,然后小聲道:“所以呢?”
“這是考試。”陳言面無表情道:“所以讀懂題意才是關(guān)鍵——那個家伙是怎么對林佳佳說的?”
罪孽,拯救......是的,幕后之人話里話外透露出的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讓林佳佳贖罪!
既然是贖罪,那必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jià)。
只是......
陳言眼睛瞇起,游戲才剛開始,他舍得讓這些人都變成驚弓之鳥嗎?
“我總感覺你在想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小白貓的聲音軟綿綿的,吹得陳言耳畔發(fā)癢,他抖了抖肩膀?qū)⑵渌α讼聛?,還沒等后者抗議,他便道:“奇怪,我以為你是在我們接觸到羊皮紙后才出生的,沒想到自主性高的嚇人——”
他說到這里,俯下身在白貓耳邊道:“瞧瞧你的同伴們,一個個沉默寡言,在那邊盡情看著人類的笑話。你這么肆無忌憚的說話真的不要緊嗎?”
“你!”小白貓怒道:“我天賦異稟還不行嗎?你這人疑心病也太重了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盡管中年人不斷傳來,在說著團(tuán)結(jié)、合作之類的話語。可幽森的黑暗里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他們十分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林佳佳越發(fā)絕望了,她的聲音變得尖銳而嘶?。?ldquo;你們好狠的心腸啊!說??!要我怎么做?要我怎么做你們才肯幫助我?”
黑暗里傳來嚴(yán)力的嗤笑:“早知今日又何必當(dāng)初?”
“難道你就沒有做過壞事?”林佳佳像是抓住了一個發(fā)泄口,她嘶吼道:“難道你就沒有一兩件虧心事嗎?我發(fā)誓,如果你們不幫助我,那等你們落到我的境地,我一定——”
【林佳佳女士,距離第一場考試結(jié)束只剩下一分鐘的時間了,看來您的告解收效甚微啊?!烤驮谶@時,合成音又出現(xiàn)了,他的話語里盡顯戲謔。林佳佳聽罷咆哮道:“你折磨我這個世界就得救了嗎?你這個瘋子!瘋子!”
【您對瘋子的界定標(biāo)準(zhǔn)還真是奇怪——如果我有辦法使你免于斷手之罪呢?】
林佳佳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她瞪大眼睛:“真的?”
【還記得嗎?我曾說讓您珍惜自己的伙伴,因?yàn)樗鼈兪悄隳芡ㄟ^考試的重要砝碼。】
合成音頓了頓,接著道:【林佳佳女士,現(xiàn)在您有兩個選擇。第一,若時限過去,其余五人沒被您打動,那您就要接受罪孽的討伐。第二,您可以選擇讓自己的生靈伙伴替您承受本次懲罰,不過代價(jià)是喂食一件‘救世特權(quán)’?!?/p>
“救世......特權(quán)?”
林佳佳下意識的看向了另一只手攥著的三只亮晶晶的藥劑:“你......是要我喂給它這玩意兒嗎?”
跟著林佳佳的生靈乃是一只拳頭大小的蜘蛛,看不出是什么品種但額外嚇人。蜘蛛小心翼翼的從黑暗里爬到林佳佳身下,輕聲道:“主人......我可以幫助您。”
“替我承受......”林佳佳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眼睛一亮,道:“你可以這么做嗎?我的手會完好無損的,對吧?”
“嗯,不過您需要給我一個強(qiáng)化藥劑。我喝掉藥劑后,身上就有了您的氣息。這樣才能代替您接受處刑。”蜘蛛道。
林佳佳毫不猶豫的扔出了一個針管:“給你,快點(diǎn)!時間要到了!”
“謝謝主人。”
蜘蛛迫不及待的撲向針管,也不知它用了什么法子,黑暗的空間里只聽得一道輕微的吮吸聲,接著便傳來了它的聲音:“主人,接下來我要代替您的右手進(jìn)入處刑獸臺,請您慢慢移動自己的手掌。”
近距離接觸一只蜘蛛讓林佳佳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她強(qiáng)忍著心頭的劇烈不適,配合著蜘蛛的動作。終于,在只剩下十幾秒的倒計(jì)時內(nèi),林佳佳終于從處刑獸臺里拔出了右手,而飲食完強(qiáng)化藥劑的蜘蛛則留在了那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但聽一記轟隆巨響發(fā)生,緊接著,整個處刑獸臺都震顫起來。
忽然一道刺目的強(qiáng)光打了過來,陳言瞇起眼睛——重新回歸的光明讓他的眼睛十分酸澀。他四下打量著其他人。發(fā)現(xiàn)衣衫凌亂的林佳佳縮在墻角,看都不敢看獸臺一眼。她手里緊緊抓著那兩支剩余的強(qiáng)化藥劑,低著腦袋念念有詞。
另一邊,嚴(yán)力依舊站在原地,李殤則縮到另一處角落——倒是那位好心中年人站的比所有人都遠(yuǎn),看來就算其他人破天荒的同意了他的請求,這家伙也不會把手伸進(jìn)獸臺里。
只是......
陳言看了眼縮在自己背后的閆蕊,皺了皺眉,道:“你靠我這么近做什么?”
閆蕊聞言一驚,像受驚的兔子般一蹦兩米高,連忙退了幾步,訕笑道:“我......我覺得這樣很有安全感。”
“我不是你的朋友,你也不必從我這里尋找安全感。”陳言掃了她一眼,淡淡道:“不要再靠近我了。”
這里給了他一種很詭異的感覺。條件允許的話,陳言不會跟任何人結(jié)盟,也不會對任何人放松警惕。
閆蕊收回手,有些惱羞成怒,她嘀咕道:“不讓碰就不讓碰,擺什么架子。哼,肯定沒有女朋友!”
轟隆作響的處刑獸臺里傳來了一道道短暫的尖嘶,伴隨著的還有連綿不斷的骨裂聲,聽的人毛骨悚然。陳言將注意力放到那邊,赫然看到有綠血自獸口的縫隙里流了出來,眼看是要不活了。
不過讓所有人都錯愕的是,只見幽暗的獸口里顫顫巍巍的爬出一個黑影,正是已被蹂躪到不成形狀的蜘蛛。它艱難的從柱子上爬了下來,靜靜的來到林佳佳不遠(yuǎn)處,靜止不動了。
“死了?”嚴(yán)力疑惑的問著,而后似乎所悟的看了眼盤旋在自己身后的一條翠綠小蛇。
不多時,蜘蛛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幸不辱命。”
聽到這句話,不少人都倒抽一口涼氣。
能把人骨壓碎的力道,絕不是一只蜘蛛可以承受住的。它能全須全尾的從里面走出來,就說明之前喝的那管強(qiáng)化藥劑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陳言眼睛瞇起,仔細(xì)打量著那只蜘蛛——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感覺這東西在出來后身體好像大了一圈,外骨骼的光澤也更加閃亮了。
【恭喜諸位通過了第一個考試,怎么樣?是不是很簡單?】
合成音適時傳來。
【伙伴替考規(guī)則適用于所有人,它們能幫諸位避免不必要的損耗。】
臉頰埋在雙膝里的林佳佳抬起頭,望著天花板恨恨道:“你這個瘋子!”
合成音似是沒聽見她的話,緩緩道:【考慮到世界正在毀滅的邊緣,一分一秒也彌足珍貴......那么,開始第二場考試吧?!?/p>
處刑獸臺緩緩沉入地底,緊接著再次升上來一個長方形的石臺。在石臺升上來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臭味彌漫在了眾人鼻腔里。
陳言捂住鼻子,望向石臺,忽然間眼睛猛地瞇了起來。
石臺上躺著一具高度腐爛的尸體,它腐爛的腦袋歪到了這邊。睜著空洞的眼睛,正死死盯著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