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當(dāng)然知道,等著自己的,是龍?zhí)痘⒀ā?/p>
他也知道,屠烈剛剛遭遇不測,陳宗祥卻依然敢正面宣戰(zhàn),勢必做足了功夫,也勢必找來了比屠烈更厲害的角色做靠山,準(zhǔn)備背水一戰(zhàn)!
但他必須去。
母親去世后,除了那個整日渾渾噩噩的老譚頭,偶爾對自己表示一下關(guān)心,周朝很少、甚或說幾乎沒有感受過人情的溫暖,所以他比誰都渴望,更比誰都珍惜這份溫暖!
所以他才會在動輒言利的陶家,因為陶凝當(dāng)初的善舉,忍氣吞聲那么多年;也會為了陶凝,涌泉相報當(dāng)年的滴水之恩,為她爭取一切。
他始終覺得自己活得窩囊,活得像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人,直到他進入鼎級。
鼎級的四個人,活得真實、灑脫,敢愛敢恨、敢作敢為。
在這兒,他重新找到了那份久違的溫暖。
可就是這份奢侈的溫暖,一天之內(nèi),被陳宗祥撕碎殆盡!
周朝知道,這一次,自己很可能有去無回。
但人生在世,總有些事,既不用權(quán)衡利弊,更不能在乎生死!
因為情義!
更何況這一次,他并非孤軍奮戰(zhàn)。
城北臨湖別墅。
陳宗祥一邊悠然地晃著手里的高腳杯,一邊冷笑著,盯緊監(jiān)控器中的畫面。
陳實對兒子這種大張旗鼓的行為頗為不解,抽了口雪茄,不耐煩道:“一個不成器的上門女婿而已,直接找人做了不就成了?干嘛興師動眾,搞得跟拍電影似的?”
陳宗祥臉上的鄙夷一閃而過,佯裝恭敬道:“爸,就是您口中這個不成器的上門女婿,害得您兒子我身敗名裂,害得舅舅他暴尸街頭;也正是您口中這個不成器的上門女婿,即將成為通達集團的大股東。我要不弄這么一出,引他過來,您覺著,陶家那邊會放人嗎?”
陳宗祥的母親屠嬌邊抽泣邊附和道:“兒子說得對!只要能殺了這畜生,花再多的錢我也愿意!這畜生殺了我哥哥,我恨不得把他的肉剁碎了,拿去喂狗!”
她這可不是氣話,陳宗祥的別墅里,確實養(yǎng)了好幾條兇狠的德國杜賓犬。
“管好地庫里那條狗,別讓他做蠢事!否則沒了誘餌,那小子不來了。”陳實義正辭嚴(yán)。
知父莫若子。
陳宗祥知道,父親垂涎溫禾已久,早就想一親芳澤,母親面前也沒拆穿,只恭順地點頭答應(yīng)。
“來了!”
陳宗祥話音剛落,陳家三口齊齊盯向監(jiān)控,就見周朝和朱五的身影,出現(xiàn)在畫面中。
如同有感應(yīng)一般,鏡頭外的朱五,突然停下腳步,眉頭微皺,攔住周朝:“不對勁。”
周朝也察覺到了,悶聲道:“太靜了。”
朱五點點頭,悄聲道:“還有股怪味。”
這個周朝就聞不到了。
空氣中混合著木葉的香氣、花香、大雨初歇的泥土清香,甚至還有不遠處河水腥咸的氣味,但就是沒有朱五說的那股怪味。
“小心!”
騰然間,朱五忽然出手,用力推了周朝一把。
周朝全沒防備,被他推了個趔趄。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凌厲的破空聲,擦著周朝的耳垂,生生嵌入身后的樹干中。
“消音步槍!”周朝終于明白,朱五說的怪味是什么了,不由心中大駭,“有埋伏!”
朱五點點頭,說了聲“蹲著別動”,用嘴叼著軍刀,靈猴般,朝別墅大門躥去。
令人心悸的破空聲此起彼伏。別墅大門外的墻面、樹干、鐵欄桿和地面,被彈道劃出了一道道冒著白煙的彈痕。
電光火石之間,周朝耳邊已然哀嚎遍野。
他暗自在心里抹了把汗,鼓足勇氣,探出身子,就見朱五渾身浴血,宛如一尊天神,矗立在滿是迷彩打扮的尸體之間,右手還端了把消音步槍,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來。”朱五語氣很疲累。
不過還好,氣息平穩(wěn),應(yīng)該沒受傷。
周朝多少有些慶幸,有這么一個逆天的幫手在,否則沒等自己見到陳宗祥,很可能就已經(jīng)折在這槍林彈雨的埋伏中了。
“安全了嗎?”周朝一邊問,一邊放心地朝朱五走去。
朱五不答,目光死死地盯著緊鎖的大門,也不轉(zhuǎn)頭,忽然揚臂架槍,對準(zhǔn)了周朝。
“還差一點。”
一墻之隔的別墅內(nèi),陳宗祥驚得一下從躺椅上彈起。
“這小子是怪物嗎?徒手躲子彈?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陳宗祥身后,一個穿著亞麻長衫、身材頎長的老者,不緊不慢地冷笑道:“陳先生不必驚慌。武藝練至一、二流水平,這些不過基本操作,沒啥大不了的。等那兩人能過得了第二道關(guān)卡,有老夫三人坐鎮(zhèn),擔(dān)保他們碰不得你們陳家分毫。”
三個武學(xué)前輩,卻要倚仗車輪戰(zhàn),來事先消耗對手實力。
單從這一點看,就已然失了氣勢。
屠嬌憤然道:“我不要你們保護,我要他們死!死!”
大門外,周朝被朱五這突如其來的神操作嚇蒙了。
“小五,你……”
“站著別動。”
朱五也不解釋,帥氣地單手栓槍上膛,嘭嘭嘭,在離周朝腳尖不到一寸的地面,射出一排整齊的彈痕;刺鼻的濃煙,嗆得周朝連連咳嗽。
與其同時,別墅大院的狗門,突然一齊打開。
七八條身材健碩、兇相畢露的杜賓犬,齜牙咧嘴,如同瘋了一般,沖周朝二人猛撲上來。
周朝猝不及防,心下一凜,正要抬腳去踢,杜賓犬奔到他倆跟前,卻只是象征性地嗅了嗅,然后就一臉暴躁,呼哧呼哧吐著舌頭,盲目地往遠處奔去了。
“怎么回事?”別墅內(nèi)的陳宗祥再度咋舌。
“奔……奔偏了?”周朝也百思不得其解。
朱五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也不言語。
直到身上嗆鼻的火藥味散發(fā)出來,周朝這才恍然大悟。
陳宗祥肯定事先訓(xùn)練過這些杜賓犬,讓它們專咬和別墅內(nèi)的人體味不同的闖入者。
短時間內(nèi),周朝二人無法抹掉體味,但杜賓犬一定熟悉這些埋伏者身上的火藥味。
朱五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做出了最精準(zhǔn)的判斷,完成了偽裝。
與之相比,周朝的臨戰(zhàn)應(yīng)變能力,簡直弱的一逼。
“你是自己開門,還是我把你這門禁系統(tǒng)全打爛?”朱五沖著大門,揚聲問道。
不多時,別墅大門緩緩開啟。
出現(xiàn)在周朝二人面前的,卻不是陳家三口,而是三個都留著斑白長髯、穿著淺色亞麻長衫,背負(fù)雙手、閑庭信步,看起來頗有些仙風(fēng)道骨的老者。
三個老者無論神態(tài)、站姿,甚至長相,都仿佛照鏡子一般,一模一樣。
“能殺了屠烈的年輕后生,我們幾把老骨頭,也想領(lǐng)教一下。”
中間的老者話音方落,一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寒意,瞬間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