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文斌支支吾吾的話語中,林啟知道自家老板栽了。
酒場上的話,也就只有單純的何文斌會去相信。
而且不是有句老話嗎?
表子無情,戲子無義。
歌舞廳的舞女,介于表子和戲子之間,所以她們的話更是一成都不能相信。
當(dāng)然,不排除有好的舞女。
但林啟覺得,何文斌不會有這個眼力勁,再加上喝了酒的人,雙眼都被假象給蒙住了,更加不可能識別這些舞女說話的真假。
“老板,這事我不怪你。”
“不過陪酒肯定是要的,雖然卡拉Ok的設(shè)定是讓親朋好友過來唱歌,或是慶祝,但來這里排解壓力和談生意的男人肯定不少。”
“這是必不可少的業(yè)務(wù),而且利潤也高,老板你真的沒有辦法嗎?”
“這個……”何文斌皺眉道:“那些歌舞廳的媽咪我倒是認(rèn)識幾個,但是我之前試過和她們談跳槽的問題,一個個跟死了媽似的。”
“啟仔啊,終究是我們沒有名氣,她們根本就不知道卡拉Ok是什么玩意,不可能冒險的。”
“出高價?到時候臺費(fèi)分成給她們高一點(diǎn)?”林啟嘗試著問道。
“還是不行的。”何文斌搖頭道:“這些媽咪比鬼還精,要知道艷陽天現(xiàn)在還如日中天,她們不可能放棄眼前這份美差,而去選擇前途為明的卡拉Ok……”
“我懂了。”
林啟點(diǎn)了點(diǎn)頭,突然走到賓館門口。
看林啟好像有辦法的樣子,何文斌立即跟了上去。
何文斌過來了,這些跟班當(dāng)然不敢繼續(xù)大牌,七八個跟班湊在一塊,或蹲或站,不是吹牛就是抽煙。
林啟又派了一輪煙,在跟班們抽著的時候,他一個個開始打量起他們。
很快,他滿意的笑了。
“大家應(yīng)該都知道斌少要開卡拉Ok,也大概知道卡拉Ok是干什么的吧?”
以周樂為頭的跟班立即點(diǎn)頭,有幾個還討好道:“啟哥,我們知道卡拉ok是斌少的頭等大事,每天都認(rèn)真守著呢,你放一萬個心吧。”
“你們有這個心,是好的。”林啟神情逐漸嚴(yán)肅:“不過現(xiàn)在有一個麻煩,斌少解決不了,希望大家能幫一下。”
“啟哥盡管說,赴湯蹈火,我們都在所不辭!”
“是這樣的……”
林啟把卡拉ok缺少陪酒,艷陽天和其他地方的舞女和業(yè)余工作者都不肯接受邀約的事,逐一告訴了這些跟班。
跟班們越聽越糊涂。
讓他們?nèi)ヴ[事,讓他們?nèi)フ胰舜蚣?,跟班們在行?/p>
但找陪酒這事,林啟跟他們說有什么用?
花錢找舞女,他們倒是在行!
“事情就是這樣。”林啟講述完畢,語氣一轉(zhuǎn):“現(xiàn)在我需要你們各自找兩個以上的舞女。”
“我不管你們騙也好,哄也好,甚至是拿自己的身體去誘惑也好,總之卡拉Ok開張之時,我需要看到……”
“1、2、3……”
林啟用手指一個一個點(diǎn)著跟班們:“你們一共八個人,我需要看到最少16個陪酒。”
“要是連這么簡單的任務(wù)你們都搞不掂,那你們也沒有必要繼續(xù)跟在斌少身邊,咱們斌少是要做大老板的人,不養(yǎng)廢物!”
“當(dāng)然了,找的越多,我會給出適當(dāng)?shù)莫剟睿踔磷屇銈冏隹ɡ璒k的帶班也不是不可能。”
一棍棒子,一口糖。
這些跟班差點(diǎn)被林啟整懵。
只有一直在旁邊聽著的何文斌,暗暗給林啟豎了根大拇指。
他也是有點(diǎn)惱怒。
自己養(yǎng)跟班那么長的時間,怎么就沒想到把事情交給他們辦呢。
與其讓他們守著賓館的大門,還不如去碰碰運(yùn)氣。
“啟哥,你這是想我們?nèi)プ龉脿斪校ㄐ“啄槪?rdquo;
周樂身為跟班的頭,和跟班們對視了一眼,無奈的站出來詢問了一句。
“姑爺仔怎么了?”林啟冷笑道:
“要不是斌少,就你們這樣連做姑爺仔的資格都沒有!”
“做不做,給我一個準(zhǔn)信?”
“我們……做!”跟班們心里一萬個不愿意,但看到何文斌臉色開始難看,無奈之下也只能被迫點(diǎn)頭了。
“好,我就知道大家一定不會讓斌少失望!”
林啟開心的鼓起了掌,隨后更是從公文袋中掏出了兩噠鈔票:“一人250,先拿去花。”
“不夠的話,隨時找我,在錢這方面,咱們斌少不會缺了你們!”
還有錢花?
跟班們眼前一亮。
要是林啟一開始就這么說,他們肯定不帶猶豫的,哪會像剛才那么為難。
一時之間,拿到錢的跟班們豪氣沖天,紛紛拍起胸膛保證完成任務(wù)。
看到立即行動,已經(jīng)離開賓館的跟班,何文斌拍了拍林啟的肩膀:“說起花錢,你比我還大手筆啊。”
“這一下,就兩千花出去了,我看啊,你才是縣城最大的敗家子吧。”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賓館的裝修在林啟的監(jiān)管下,每天都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有一些材料和裝飾,林啟其實(shí)不太滿意。
但在物質(zhì)還不夠豐富的1979年,林啟也只能將就了。
而他的將就,卻讓何文斌、甚至是見多識廣的包工頭都大為感慨。
要是不說的話,他們還以為自己裝修的是一棟豪宅呢。
各方各面,都是最上等的配套,何文斌站在卡拉ok那金碧輝煌的大廳,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主人公。
“老板,怎么樣,還算滿意吧?”
林啟在一旁笑著詢問。
這一段日子,他忙的昏頭轉(zhuǎn)向,連家里都沒有回過幾次。
不過這種感覺是充實(shí)的。
卡拉Ok這邊自然不用說,有他在一直監(jiān)工,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jìn)行著。
而殘雞英那邊,也馬上要把洋房裝修好,到時候只要把家里人接過來,那他就更能空出時間大搞事業(yè)了。
“相當(dāng)滿意!”何文斌笑道:“看這樣子,下周就能開業(yè)了吧?”
“還不行。”林啟搖了搖頭:“看起來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但老板你是不是忘記卡拉Ok最重要的設(shè)備了?”
“你是說彩電還有錄像帶播放機(jī)?”何文斌皺眉道。
“嗯,我前段時間還追加了音響,將近十萬的設(shè)備居然到現(xiàn)在都沒有一點(diǎn)動靜,我今天尋思應(yīng)該去找找德興了。”
“嘿嘿,你不是和張招娣做過一夜夫妻嗎?這應(yīng)該很好談吧?”何文斌壞笑道。
“誰知道呢,張招娣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啟無奈道:“從那天開始,我就沒有見過她了。”
“看來那天真的是個意外,她事后估計(jì)也后悔著,要不是實(shí)在沒有辦法,我也不想找她……”
“啟哥,外面有人找你!”
就在林啟感慨時,陳國安走進(jìn)了卡拉Ok。
這段時間,每天都有人找林啟,他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和何文斌說了一聲,等他跟著陳國安走出大門,見到找他的人,林啟楞了楞便笑道:“終于等到你們了。”
“剛我還和斌少談起彩電的事,突然來找我,肯定是給我?guī)Я撕孟桑?rdquo;
“這個……”領(lǐng)頭的德興漢子叫龐友,這些日子因?yàn)椴孰姷氖陆?jīng)常和林啟打交道,兩人算是熟悉。
一看平時爽快的龐友居然支支吾吾,林啟眉頭一皺,心里頓感不妙。
“林經(jīng)理,事情一時半刻說不清楚,你還是跟我過去市場一趟吧。”
“行!”林啟也沒為難龐友,回去和何文斌交代了一句就跟著他們?nèi)サ降屡d市場。
“嚓他祖宗十八代!”
“他們走他們的,我們走我們的,平時河水不犯井水,魏公堂是不是想跟我們德興開戰(zhàn)!”
還沒走進(jìn)市場里面,林啟就聽到一聲聲熟悉的咆哮。
張招娣這個狀態(tài),林啟沒有見過,想也知道,能讓德興大小姐不顧儀態(tài)的咆哮,這事能小嗎?
“林經(jīng)理,希望你能勸勸我們小姐。”龐友在旁輕聲的懇求了一句。
“我都自身難保了,還怎么勸?”林啟無奈道:“等下再說吧,我會盡力的。”
得到林啟勉強(qiáng)的回復(fù),龐友終究是安心一點(diǎn),把人帶了進(jìn)去,龐友也立即退了出來。
市場辦公室現(xiàn)在是風(fēng)暴中心,他瘋了才會進(jìn)去待著。
“你來了?”
張招娣看見林啟打開市場辦公室的門,不僅沒有繼續(xù)咆哮,還整理了一下頭發(fā)。
這可把被罵得跟孫子一樣的德興頭目嚇的一愣一愣。
“你們都出去吧。”
張招娣一揮手,德興頭目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走出辦公室,有個聰明的還把門給帶上。
“貨給吞了?”
林啟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被吞了幾船,其中就有你那船彩電和錄像帶播放機(jī)!”張招娣臉色陰沉:
“媽的,花了那么長時間才和廠家要來這船彩電,這些孫子真夠狠的,整得我都懷疑德興有內(nèi)鬼了!”
果不其然。
林啟心里暗嘆了一口氣。
剛才林啟就已經(jīng)猜到,肯定是他的貨物出了問題,要不然張招娣也不會特意找人叫他過來。
“是誰干的?”林啟問:“不是說整個縣城,德興是十大家族之外最大的勢力嗎?”
“難道……就是十大家族干的?”
“十大家族有的是錢和底蘊(yùn),他們才不會這么無聊。”張招娣不屑道:
“也就只有魏公堂那些沒見過世面,眼皮子淺的蠢貨才會干出這樣的事。”
“魏公堂?我怎么沒有聽說過?”林啟疑惑道:“難道不是咱們縣城的勢力?”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張招娣頭疼道:
“以前我們都叫他們船幫,后來整合了就變成魏公堂。”
“媽的,這些混蛋說是跑海輸和打漁,其實(shí)換了身衣服就是海盜……啪!這事我跟他們沒完?。?rdquo;
張招娣拍案而起,她目光炯炯的看向林啟:“你放心,答應(yīng)給你的貨,一件都不會少。”
“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就帶人找他們晦氣,我就不信我們德興還干不過這些蛋家仔!”
晦氣!
林啟也是被氣的要死。
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等著彩電的到來,誰想居然被人搶了?
這事,要不是林啟勢單力薄,他自己第一個就帶人上門干了!
眼看張招娣就要跑出去叫齊人馬,情急之下的林啟一把拉住張招娣:“先等等。”
“這事和我也有關(guān)系,我跟你一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