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十冷笑著說道:“趙春嬌,這些人都是你廠里的員工吧?在酒廠打工賣力氣的,哪個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指著學(xué)門技術(shù)養(yǎng)家糊口,得虧你剛沒讓這群人動手,否則你害的不光你自個兒,看看,你是不是個害人精?”。
圍著萬十與何樂樂的眾人聽聞這話,面面相覷,確實說得在理......又懼怕于他萬家私生子的身份,一時竟紛紛后撤,騰出條空道兒來。
“哼,算你們有眼力勁兒!”,萬十看向呆立原地的趙春嬌,“員工們都這么懂事兒,嬌姐不會不仗義吧?”。
趙春嬌憋了半天,眼眶發(fā)紅,聲音顫抖地說出仨字,“對....對不起”。
不想萬十猛然一拍卓,橫流的汁水飛濺到趙春嬌衣服上、臉上,就連座位上的何樂樂都受到了波及。
“這就完了?把卓上的湯汁舔干凈!在場的人都得受您一聲對不起,你對不起老板幸幸苦苦做份兒美食;掃了我和客人們的興致;差點(diǎn)兒害得員工下崗,不該一個個兒挨著道歉?”
萬十所堅持的一貫原則是什么?
惡人做到底,送鬼送到陰,牙呲必報!
趙春嬌雙全緊握,憋屈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自小沒了媽,父親又成天在外花天酒地,根本不管她。
仗著趙家在石松市有些勢力,無論學(xué)校、單位、社會上,她大多數(shù)時候都能按著自己性子來,即便實在兜不住,老爹也不管,也有杜航給她擦屁股收拾爛攤子。
但這一次,簍子捅到了萬家頭上,沒人能替他抗雷,唯一不怕死敢拿命硬抗的那個男人恰好不在現(xiàn)場,而有些事情,有命也未必能扛得??!
“好!我說!”
她首先走到何樂樂面前,鞠躬致歉,隨后是烤魚店的老板、其余驚魂未定的客人們、最后則是野瑟酒廠的員工們。
不知員工中是誰恭敬說道:“算了...嬌姐,我們都是給趙家打工的,您和趙廠長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說啥道歉不道歉的”。
“是啊....雖然工廠是黑了點(diǎn)兒,但起碼能吃飽飯啊”
眾員工附和道,“是啊,是啊”。
站在最前排的員工說道:“不用了嬌姐,您別挺那小子的,太痞了,啥招啊這都是”。
趙春嬌一耳光扇到他臉上,“萬家少爺,萬小壬說了我得道歉,那我就得道,哪兒你們說話的分?”。
響亮的耳光聲也給眾人提了個醒,趙春嬌根本就沒把員工們當(dāng)人看過,不過只把他們當(dāng)成能掙錢賣命的奴隸,趙家圈養(yǎng)的狗子。
本分是在酒廠打工,呼來喝去還不夠,說打人就打人,說道歉就道歉,說翻臉就能翻臉,而決定權(quán)全在趙春嬌一念之間。
“我是讓你和他們道歉,怎么還打起人來了?哪個不是爹媽養(yǎng)的?麻利點(diǎn)兒成嗎,卓上的湯都要凝固成油了,待會兒可就不好舔了”
何樂樂拉著萬十的衣角,相聲說道:“會不會...太過分了,萬十”。
“會嗎?怎么會呢”,萬十微笑著,不知何樂樂在擔(dān)心什么,這趙春嬌絕無翻身可能,也不會有報復(fù)的機(jī)會,“是她先過分的,事不過三,今天下午剛好是第三次,得給她點(diǎn)顏色看看了!”。
趙春嬌背對著萬十,頻頻向員工們致歉,眼中怒火將眉眼燒灼得極為扭曲,不敢有人同其對視,面對主人家的假裝道歉,員工們紛紛側(cè)目.......
直到最后一名員工接受完道歉,趙春嬌強(qiáng)裝出一個微笑,面朝萬十,眼睛瞇成一條縫兒,臉頰是上兩條被眼淚畫出的黑線。
“好了,您該滿意了吧?”
“嘿,嬌姐,裝聾子是吧?說好的舔干凈卓上的湯湯水水呢?”
何樂樂再次拉住萬十袖口,“算了....雖然她不太友善,但你這樣子對一個女孩子,也太過分了”。
何樂樂閃著光芒的大眼中沒有一絲虛偽,萬十不得不為之動容,和她相處久了,真得被她那骨子里散發(fā)出的善良所影響......圣母嗎?倒不至于,或是住在象牙塔里的公主都是這般不記仇吧?
“行”,萬十搖了搖頭,“既然樂樂都開口替你求情了,那就不用舔了.....”。
趙春嬌臉上的假笑漸漸消失,眼神中的怒火幾乎要隨著淚水沖出眼眶,聲音因太過激動而變得嘶啞尖銳。
“哼,同情我是吧?不需要!”
她突然一把推開擋在身前側(cè)方位的萬十,心一橫,抱著桌角開始舔舐起桌面兒上的湯湯水水,對于一個富二代,尤其是女生來說,場面....場面極為難堪。
不少在場的人都不忍去看,包括何樂樂亦捂住了雙眼,只有萬十站在一旁用手機(jī)默默拍下,雙手?jǐn)[開朝樂樂作無奈狀。
不一會兒,舔干凈桌面兒的趙春嬌,轉(zhuǎn)身面朝萬十:“您說的,我都照做了,可以走了吧,萬小少爺?”。
萬十豎了個大拇指,做出服務(wù)生迎賓時的恭請動作,朝著門外,“嬌姐牛13,我們算是兩清了,您路上慢著點(diǎn)兒”。
趙春嬌撩撥開堵在門口的一干員工,不忘在他們身上擦拭布滿油污的雙手,沒再吩咐一句話,默默坐上了面包車......
員工們僅呆住了一瞬,立馬跟著上了面包車,準(zhǔn)備打道回府,其中還有幾個人朝萬十比了比大拇指。
面包車開走后,受到驚嚇的烤魚店老板收拾了一下桌面兒,重新給倆人上了份兒烤魚。
“老板,不好意思啊,驚擾到您做生意了”
方才見識了萬十與趙春嬌的斗法,老板哪里還敢同萬十嗶嗶賴賴?
“沒...沒事兒,您慢用啊,有需要的地方叫我”
萬十微笑謝過,將熱氣騰騰的烤魚夾到何樂樂碗中,對方卻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
“怎么,還因為趙春嬌而煩惱啊,不值當(dāng),別為了個賤人壞了我倆享用美食的大好心情”
何樂樂放下筷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不是,雖然心里有點(diǎn)過意不去,但她確實還不能夠影響我的心情”。
“那是為什么?嫌這魚不合胃口?”
萬十似乎一直沒能注意到,從前在M國,每一段戀情之所以都會在兩個月之內(nèi)結(jié)束的原因——三觀。
無論男追女,或是女追男,除了見色起意的一見鐘情,外貌和戀愛技巧都是成功建立關(guān)系重要條件,顯然萬十在這方面兒相當(dāng)出色,因此能夠成為渣男。
但倆人相處,除去相互各種包容私人習(xí)慣、接納對方性格上的缺點(diǎn)之外,最關(guān)鍵的一點(diǎn)便是磨合三觀。
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差異巨大的倆人很難維持一段長時間的親密關(guān)系。
要么完全顛覆自我,要么完全改變對方........
“萬十,今天的你令我有些害怕”
“樂樂....”,萬十試圖牽住何樂樂的手,后者卻將手縮到了桌下,再不給機(jī)會,“我這不也是為了給你出口氣兒嗎?”。
“我都明白,所以我不怪你,但你今天的模樣,讓我想起了那天請周青吃飯時發(fā)生的事情”
萬十記憶中,那天周青落荒而逃的模樣歷歷在目,“我也是為了幫你啊,那樣不真誠的朋友,絕交就絕交了,以后你會找到更好的.....”。
何樂樂盯著萬十雙眼,那純真的眼神竟莫名令他不敢同其對視,“我不知道你們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可你的言行未免太過咄咄逼人了”。
“是...不得不承認(rèn)這是我的一個臭毛病”,萬十坦誠道,“可你得相信我啊,那天的事兒我都錄音了,本來沒打算拿給你......”。
何樂樂冷冷說道:“夠了,回家吧,我想靜靜”。
不提錄音還好,一提到錄音,何樂樂本不確定的內(nèi)心徹底動搖了。
父親與哥哥告訴過她,萬十本是萬家的私生子,刻意來萬家屈膝做一名司機(jī),目的就是為了接近自己,追求自己。
一開始,她不愿相信,帶著目的的交往會是真正的喜歡嗎?是否側(cè)面兒也說明這人人品有問題?
后邊兒在父親開導(dǎo)下,她嘗試著去接受萬十,不論出發(fā)點(diǎn)是怎樣的,只要萬十確實能夠?qū)ψ约汉?,那么便是一個值得試錯的人,即便感情不和最后分手......
但隨著不斷的相處,倆人接觸增多,萬十在對待外人時似乎極為刻薄,甚至能談得上是陰險、惡毒。
再回頭看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何樂樂不禁心怵,而這段錄音就是最好的證據(jù),并非佐證了周青對自己的背叛,而是佐證了萬十的確在本質(zhì)上是個陰險的人.....誰會在與主人家的閨蜜初次見面時就做好錄音的準(zhǔn)備呢?
一路上,萬十開著車,何樂樂坐在副駕,沒有說話,也沒有吃零食......
抵達(dá)何家庭院外,橙黃色的云彩撤下,取而代之的是滿天星斗。
萬十楞在車?yán)锵胝f點(diǎn)兒什么,可何樂樂已經(jīng)解開安全帶下車,在門口那拎著大包小包的寬大背影頓了頓,聲音冷漠。
“這幾天,我就不出門了,都好好休息一陣兒吧”
“那你如果有啥想吃的,想買的,你可以讓我給你帶啊,隨時保持聯(lián)系”
“不用了”
“樂樂....”
“我說不用了!”
萬十不再強(qiáng)求,對方橫,自己比對方還橫,來硬的,他怕過誰?
輪胎摩擦黃土地發(fā)出刺耳聲響,他驅(qū)車離去,何樂樂轉(zhuǎn)身盯著那束車燈看了許久,當(dāng)其在車庫前熄滅,方才轉(zhuǎn)身進(jìn)入何家庭院內(nèi)。
買新車,參加了Cos,買衣服,健身,享受美食,本該是極為高興的一天,卻演變成了一場不太出彩的喜劇。
以喜劇的方式開頭,以悲劇的方式結(jié)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