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不說我外婆家的那副畫該當(dāng)如何,就說近在眼前的,石柱后邊的壁畫上不也正刻著一尊佛嗎,難道所指的都是同一個?
我抱著鎖盒走到蛇形燈柱旁,將鎖盒中的佛與壁畫上的相互比對,越看越覺得像,我心想,近期一定要找個時間去一趟黑龍江,一來是去探望外婆,二來可以借機詳細地詢問外婆有關(guān)那副畫的事,那幅畫若還在,我也能好好地瞧上一瞧。
小的時候逢年過節(jié)跟著父母去外公外婆家串門,印象中只記得那副畫是掛在了西屋的墻上,除了畫上的佛,從沒在意過畫上的其他細節(jié),再后來被外公摘掉收了起來,有關(guān)這幅畫的一切便隨之淡去。我不由慨嘆,人往往是這樣,有些東西哪怕天天都在你的面前,你卻從沒認真的品析過它,等事后用得著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你知道的只是個皮毛。
我回過頭來與狗鵬和黑三共同探討鎖盒中的四個浮雕之間有何關(guān)聯(lián),三人搜腸刮肚,可最后也沒得到什么實質(zhì)性的結(jié)論。
我們一邊聊著,黑三一邊閑散地走到我的面前,他看了一眼鎖盒,突然手指著鎖盒的蓋子說:“哎你們快看,這上面還有字呢。”
我聽后趕緊把鎖盒的蓋子翻過來看,竟見千重扳豳鎖的蓋子內(nèi)側(cè),隱隱的刻著八個字:群龜戲水,萬泉歸宗。
這八個字的刻痕極淺,回想山洞中的那八個字,也同樣是刻得輕微。
狗鵬看后十分激動地說:“這八個字與之前我們在山洞里見到的‘獅背金身,龍藏玉鳯’對仗工整,合轍押韻,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些字的字體均為繁體,筆刻手法也幾乎相同,雖然還不能斷定字訣是否已經(jīng)完整,但至少可以說這十六個字屬于同一組字訣。”
狗鵬說的沒錯,我們今日所見的這兩句與不久前的兩句,不僅雕工、筆法一致,而且讀起來朗朗上口,看來應(yīng)是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
可獅背金身、龍藏玉鳯那兩句,我尚能聯(lián)想到一些相關(guān)的事物,而群龜戲水、萬泉歸宗這兩句,我能從中引發(fā)的想法卻是寥寥,從這兩句的整體來分析,像是在說一種現(xiàn)象,或者說是存在這種現(xiàn)象的某個地點,如果單從“萬泉”二字來看,倒是有叫萬泉的地方,但據(jù)我所知,含有“萬泉”二字的地點可不止一處,比如瓊州、冀州、甘州等地都有叫萬泉的地點。
若結(jié)合前半句“群龜戲水”中的“戲水”,則也可以將“萬泉”理解為“大量的泉水”,可這樣一來概念就更龐雜了。
我認為唯一值得推敲的關(guān)鍵點是“群龜”中“龜”,在古墓中,多有石龜負碑一事,而這負碑的石龜,實則都是赑屃的形象。
相傳赑屃乃龍子之一,又名學(xué)毅、霸下、填下、龜趺,樣貌似龜,有齒,力大無窮,喜好負重,昂首闊步,永不停歇,時常在江河中興風(fēng)作浪,后來被大禹收服,為治水做出了貢獻,大禹擔(dān)心它再次作亂,將其壓在巨石之下,并在巨石上銘記它的功勛,赑屃也就成了瑞獸。在現(xiàn)實社會中,赑屃馱碑多出現(xiàn)在古墓之中,寓意吉祥安寧、福瑞安康。一些古代書籍對赑屃也作了描寫,例如《堅瓠集》有云:“一曰赑屃。形似龜。好負重。今石碑下龜趺是也。”
至此,綜合前后共計四句字訣的分析,我總覺得是與某個古墓之間有所牽扯,但我同時也清楚,我的這些個揣摩,也只不過是斷章取義、天馬行空而已,真正得出的實實在在的東西可謂杯水車薪,這就好比是中學(xué)生去做大學(xué)的試卷,雖能把題目讀懂個大概,卻不知解題的定理,你就只能干瞪眼。
黑三見我一聲不吭,知道我又在跟自己較勁,他用手指著字訣說:“這什么字,龜是吧,依我看吶,這說的就是一群王八在玩水,然后這些水又流到什么地方去了,嗯我估摸著就這么個意思。猴兒哥,咱先別想太多,想多了容易禿頂,咱們今天稀里糊涂又得到兩句字訣,看來是老天爺成心想幫咱們,這是值得慶幸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以后咱再慢慢研究。”
我明白黑三的心思,他知道我是一個愛鉆牛角尖的人,便想胡謅兩句來分散我的注意力,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我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倒不是因為解不開這字訣的玄機,而是我就在想,這四句字訣為何要分開而置,又是出于誰人之手,他的意圖究竟何在。而且“群龜戲水,萬泉歸宗”是刻在了千重扳豳鎖的內(nèi)側(cè),難道與鎖盒中的詭異浮雕也暗有絲連?
然就是此時,我們忽而覺得腳下的地面微微震顫,并伴隨著轟鳴聲,再去看水潭,潭中的水面也泛起波紋,我心中暗道不好,怕是觸了什么霉頭,片刻間只覺轟鳴聲從地下朝著我們的腳底直逼過來。
驚呼之間,大水潭中的水像炸了鍋似的往外翻灑,只見一條如同巨蟒一樣的龐大生物陡然探出水潭,光是露在潭外的部分就差不多有十米之高。
黑三大喊道:“我去,這,這什么玩意,居然長了三個頭。”
此物全身都長滿了黑色的鱗片,身體的直徑略小于所處的水潭,粗壯程度都快趕得上小型的巨杉了。三個腦袋相互獨立存在,雖共用一個軀干,但每顆頭下都有各自的蛇形軀體,是軀干的三分之一粗細,長有七八米,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三頭蜧”?
在我國的神話古籍里,的確記載著一種生有三顆頭顱、能興動云雨的黑色神蛇,名曰蜧,因其生有三頭,便又記作“三頭蜧”。而當(dāng)代也有傳聞?wù)f,有一種由某些蟒科類動物在受到某種輻射后發(fā)生了基因突變,變異而成的生物,其體型巨大,身體結(jié)構(gòu)往往另類,是一種畸變的結(jié)果,此類物種的數(shù)量極其稀少,性情暴怒多變,且生活于深海或地下河,所以很少會被人類目之能及,即便偶然有人目擊到,看到的也許只是它身體的一部分,一直以來人們都把這種水中的神秘生物稱之為“水怪”,一九八零年報紙刊登的一則關(guān)于有人見到水怪的文章,目擊者見到的就很有可能是此種生物。
不管是神話中的三頭蜧,還是現(xiàn)實中的水怪,此時它都已經(jīng)切切實實的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面前,它正舞動著連帶頭部的三條軀體,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在燭火的映照下,此番情景,仿佛噩夢一般。
我轉(zhuǎn)頭對著嚇呆住的狗鵬和黑三喊道。
“想什么呢,不要命了,還不快跑。”
三人反身逃命,各自奔著一個臺階就要踏上,誰料身后的三頭怪蟒也已呼嘯而來,三顆巨頭轟然砸在石階之上,若我們再多往前半步,就直接粉身碎骨了。雖有命在,但巨大的沖擊力將我們向后震出數(shù)米,摔個四仰八叉。
我的腦瓜子嗡嗡直響,渾身跟散了架一樣。
怪蟒的巨頭大如面包車,石階被它砸得面目全非。
我強忍著疼痛爬起身,定目一看,怪蟒仰天長嘯,三顆巨頭貼著地面,卷夾著陰風(fēng)再度向我們沖來。
經(jīng)受剛才那么一摔,擱誰都得頭昏腦漲兩眼昏花,我們?nèi)舜藭r還尚未清醒,怪蟒卻與我們僅有幾步之遙,我看準怪蟒的頭離地面有半人高,沒有時間多加思考,先暫避才是正解,我跟他倆大喊。
“快趴下!”
狗鵬已經(jīng)恢復(fù)了神志,順勢向后彎腰避開,黑三慢了半拍,想趴下根本來不及,只能往一旁閃躲。
黑三是躲過了初一,沒躲過十五,豈料被黑三躲開的那顆蟒頭繼而橫掃,把黑三直直地甩飛在那邊的石墻,黑三哀嚎一聲,倒地不起。
我和狗鵬大叫黑三的名字,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
我原以為如此瘋狂大喊,定會吸引怪蟒,進而能保全黑三,然怪蟒似乎對移動的物體更加熱衷,它棄我和狗鵬于不顧,反而去接近剛剛飛出的黑三。
黑三躺在地上毫無動作,看來是昏過去了,而怪蟒的三顆頭正緩緩向黑三靠近,見黑三處于性命攸關(guān)之際,我掏出腰間的蝴蝶鏟,對著怪蟒大喝一聲。
“丫的你特么往這邊來!”
與此同時將手中的鏟子狠狠地招呼在怪蟒的中間那顆頭上。
怪蟒頭部被砸,對天狂吼,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認為就是我砸的,張開大嘴叼起地上的鏟子,對著我扭頭甩來。鏟子在空中猶如高速旋轉(zhuǎn)的螺旋槳,眨眼間便飛至我的面前,我一個蹲身,鏟子貼著我的頭皮掠過,插進我身后的石墻。石墻在如此力道下變得跟豆腐一般,看得我心驚肉跳。
此刻怪蟒的三顆頭皆望于我,對峙之下,我清楚地看到它兩側(cè)的頭上并無蛇目,只有中間的頭上頂著一顆巨型獨眼,我猜難不成它的三顆頭均是通過這只獨眼視物。
狗鵬抓住機會,抽身去查看黑三的情況,為了不讓怪蟒有所發(fā)覺,我刻意向內(nèi)側(cè)移動,來偏離怪蟒的視線,再對狗鵬說。
“想辦法和黑三先走!”
狗鵬聽后說:“那你怎么辦?”
“先別管我,能跑一個是一個!”
狗鵬憑借敏捷的身手,速速來到黑三跟前,掐人中扇嘴巴,把黑三叫起來。
怪蟒的三條軀體在距我?guī)撞介_外肆意扭動,三只頭左右搖擺,沒急著向我展開攻勢,許是在打量我,我知道這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背上的冷汗早已濕透衣襟,隨時做好拼死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