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一聲,跑過去攔著眾人:“不好意思啊,他有間歇性精神病,突然發(fā)病了。”
本來那幾個保安摩拳擦掌地想要突突鐵錘的,一聽說有間歇性精神病,沒一個再往上沖了,這種人打傷人是不負(fù)刑事責(zé)任的,萬一被打死了,那真特么比竇娥還要冤。
錘子來勁了,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嘴里發(fā)出低低的吼聲,眼珠子都紅了,手一翻,神器在手,天下我有,獅子搏兔一樣,撲向了人群。
這一撲,人群就像炸了營似的散開了,錘子像個瘋子一樣亂追亂撲,把個超市攪得一團(tuán)糟。
我對錘子的印象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這家伙演戲絕對一流。鬧騰了五六分鐘,有人在拿手機拍視頻,也有的已經(jīng)打算報警了,我示意錘子,他的戲份結(jié)束了。
錘子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我的暗示,根本不理我,繼續(xù)著他的癲狂表演。
看到人群四處躲閃,我心里感嘆一句,還是特么瘋子好啊。
邁開步子,追到鐵錘身邊,探手扣住他的肩膀,我低聲說:“差不多了。”
錘子特么入戲太深,一回頭抱住我大腿,張口就咬上去了。
我嚴(yán)重懷疑鐵錘的精神病不是裝的,根本就特么有,疼得嗷嗷叫了兩聲,一掌根砸在他腮幫子上,鐵錘的眼睛就像被斷了電的終結(jié)者一樣,閃了兩下,不動了。
“這狗日的真瘋了,連我都咬。”我提著他的衣領(lǐng)子,準(zhǔn)備再掏他兩下,錘子這時眼睛一睜,一臉純真地問:“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干什么?”
場面控制住了,一個看上去像是主管的男子避讓著錘子走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先生,你朋友給超市造成了損失,你看是不是要商量一下賠償?shù)氖虑椋?rdquo;
我和錘子就是抱著鬧事的態(tài)度來的,當(dāng)然不甩這一套,淡淡道:“你特么跟我談什么賠償?他干的,你找他去。”
那人一怔,瞅了鐵錘一眼,鐵錘居然朝他呲牙笑了笑,這人嘴里就帶著些江湖味兒了:“存心鬧事是吧?”
“我這人膽小,你別嚇我,我哥們兒是精神病,我特么可有狂犬病。”
那人臉色難看了起來,忽然一笑,回頭道:“報警。”
“你確定要報警?”我漫不經(jīng)心地說,“我這朋友最怕治安員了,現(xiàn)在只是推了幾個貨架子,見到治安員,一發(fā)病可能就會傷到人了。”
“幾個意思?”那人按住了身后那人的手機。
我笑了笑:“別特么什么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叫你們魏老板來吧。”
那人猶豫了幾秒鐘,道:“好,你們跟我來。”
進(jìn)了一間辦公室,我和鐵錘大喇喇地坐下,那人出去打電話,我向鐵錘豎了豎大拇指:“演技不錯。”
錘子一臉自傲:“我也就是出來混,不然還有劉德華古天樂什么事?”
沒幾分鐘,一個中年男人帶著六七個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進(jìn)了來,這男人身材已經(jīng)走樣,留著郭德綱頭型,露在外面的胳膊上紋著青慘慘的刺青,至少曾經(jīng)也是個社會人,上下打量了我們兩眼,一把薅住了我領(lǐng)子,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兩個小逼崽子也敢來訛?zāi)阄籂數(shù)腻X?信不信你們走不出這個門?”
狠的人話都不多,他一開口我就笑了,也不掙扎,就那么看著他,伸出一根手指說:“第一,老子不是小逼崽子。”
又伸一根手指:“第二,老子也不是來訛?zāi)愕腻X。”
再伸出中指:“第三,別特么跟我提魏不魏爺?shù)摹?rdquo;
跟著魏東成來的那幾個就要炸刺,魏東成擺了擺手,冷笑了一聲:“第四呢?”
“第四,有點賬跟你對對。”我眼珠子向下斜了斜,“撒手唄。”
“對賬?”魏東成并沒有松開我的手,反而用一只手刮著我的臉,“什么賬?你特么算老幾,跟老子對賬?”
鐵錘霍地站了起來,那幾個人頓時圍了過來,我看到鐵錘的手已經(jīng)摸向了屁股后面的羊角錘,咳嗽了一聲,讓他稍安勿躁,道:“魏總,你這是不打算談了?”
看我淡定如山,魏東成有些摸不清我的路數(shù),讓手下先別著動手,道:“好,說說,我跟你特么有什么賬對。”
我拿出復(fù)印件放在茶幾上:“祥春酒店,二十幾萬對魏總來說就是撒撒尿的事情,最好不要搞得太難看。”
魏東成一摟頭皮子,大馬金刀地往沙發(fā)上一坐:“老春子可以嘛,用這法子向我要錢?”
我笑了笑:“你就撂句話,給不給吧。”
“我要是不給呢?”魏東成翻著眼睛,猛地一拍桌子,“想特么要錢,讓他自己來跟我要。”
“魏總不給,我也不能搶是吧?法犯的不大,但也沒必要。不過……”我淡淡道,“我這朋友每天來發(fā)個精神病,魏總考慮一下,哪個損失更大。”
魏東成的臉拉了下來:“你試個看看。”
“我試你麻辣個鼻!”鐵錘暴喝一聲,羊角錘就亮在了手里,跟著嘴丫子就開始吐白沫了。
我大驚失色,這小子就是戲精啊,隨時入戲,為免遭受無妄之災(zāi),我跳到了沙發(fā)后面說:“完犢子,他發(fā)病了,我也勸不住。你們干死他得了。”
“跟我來這一套,干他!”魏東成顯然不吃這一套,一聲令下,幾個人便撲向了鐵錘。
鐵錘哇呀呀怪叫,手里的羊角錘亂揮一通,當(dāng)場有兩個就挨了幾下,不過這幫人也夠狠,以傷搏傷,把鐵錘給埋了進(jìn)去,頓時在不大的小屋里就亂戰(zhàn)了起來。
這一開打,就有兩個一直跟著魏東成的人也撲向了我,我跳過沙發(fā),順手抓起了煙灰缸,回頭扣在了一家伙的腦門上,直接干沉。
煙灰缸結(jié)實的一批,那家伙被干暈了,煙灰缸也沒缺一個口兒,正好當(dāng)我的武器,橫著拍在另一人的腮幫子上,而另一邊,鐵錘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有七八只手呢,不過他的虎逼特性讓他根本不理會別的人,只揪著一個人狂揮羊角錘,身上挨了多少下,就全干在了被他壓在身底下的那家伙身上。
拳打腳踢換來的就是雨點般的錘子,那家伙雙手護(hù)著腦袋,手臂上不知挨了多少錘。
我沖過去,推開那幾人,拉著鐵錘大叫:“臥槽泥馬,你想干死他啊!”
鐵錘已經(jīng)進(jìn)入魔癥狀態(tài),反手干了我一錘,正砸我肩膀上,疼得我一呲牙讓了開來,大叫道:“別特么愣著了,趕緊拉開他,他是精神病,沒看到連我也干嗎?干死人不犯法的。”
見我扳著鐵錘肩膀,那幾個人拽手的拽手,抱腿的抱腿,終于把人給救了出來,已經(jīng)是一頭一臉的血了,縮在墻角直打哆嗦,驚恐的一比:“瘋子,這王八蛋就是個瘋子。”
受到外力控制,鐵錘終于安靜了下來,嘴角流著口水,發(fā)出嗚咽的低吼,兩眼通紅,像只狼似的盯著魏東成,演得跟真的一樣,等拿到錢了,我得跟老春子說說,給他頒一個小金人。
“魏總,別愣著了,今天拿不到錢我們不走,要不我給你出個主意,報警吧。”我離得鐵錘遠(yuǎn)遠(yuǎn)的,生怕他再嗷嗷給我一口。
魏東成當(dāng)然不會報警,我們的答案是幫朋友來要錢,結(jié)果被他們打了,這事捅出去,魏東成的臉都沒地方擱。
“魏總,二十幾萬,別傷了和氣。”看魏東成的樣子,我心里托底了,往沙發(fā)上一坐,說,“為了避免我朋友打死人,現(xiàn)在我們絕對不帶還手的,你要想干,就干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