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帶你回我的阿婆家,一起看日出日落......”
方儒很理智地關掉了音樂。
陳正沒來之前,他已經(jīng)在布置場面了,兩位花錢雇來的同學,舉著喜慶的彩帶小禮炮,此刻有點束手無措。
到底還表不表?
“青青,最好別和這種社會人搭話。”方儒咬著牙,冷冷看向陳正。
一次兩次,都是這個陳正壞了自己事情。
那感覺,就好像一只蒼蠅,在你蹲廁所不方便還手的時候,使勁兒叮你騷擾你。
陳正轉頭,淡淡掃了一眼方儒。
說實話,方儒這種土鱉富二代真不夠他玩的,妥妥的智商壓制,不過在上一世,這方儒差點做了一件令他后悔終生的事情。
借著同學聚會,在飲料里下藥迷暈了秦青青,如果不是陳正及時趕到,恐怕后果真的不堪設想。
當然,在那時候,火氣沖天的陳正,當著所有同學的面,砸了方儒三個酒瓶,嚇得方儒以為會被殺死,急忙跪在地上求饒。
“我今晚就呆在寢室,不會出去的。”秦青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說這句話,很簡單的,她不想陳正誤會。
“那就好。”陳正笑了笑,“還有,這兩天......可以回家住,多備些食物淡水存著。”
秦青青怔了怔,“你意思是有臺風?天氣預報都說了的,往南邊去了,不經(jīng)過淮城。”
陳正苦笑,他真的不知該怎么解釋。
他所知道的,如果時間線沒有分叉,那么整個淮城,將迎來一場代號“兇虎”的九級強熱帶風暴。
“青青你看吧,這人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東西!你以為走路呢,還半路返回來,這可是臺風!莫非陳正同學未卜先知,知道臺風要來?哈哈,你就這種水準來討女孩子歡心了!”原本被冷落在一旁的方儒,聽見陳正說話后,立即逮到了機會,不依不饒地打擊。
方儒的聲音很大,一下子引來了不少人,其中便有一位剛好出校的地理老師。
古時的人,喜歡將天文地理歸納為一體,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來形容知識淵博的人。
劉長林覺得自己就是這類人,博覽群書,無所不通,他自己都隱隱覺得,留在藍橋大學教書,是有點屈才了。
“臺風?”劉長林皺了皺眉頭,兩步走近。
他所吸收的知識,告訴他,臺風已經(jīng)南下,擦著淮城上百里而過,不會再回來。
“劉老師。”有同學認出了劉長林。
方儒更是喜不自禁,急忙指著陳正,“劉老師,就是這個社會小流氓,大言不慚,說什么臺風會回來。來,劉老師,好好給他上一課。”
秦青青在一旁,擔心地看著陳正,忍不住用手揪了揪陳正的衣服,示意陳正離開,等會鬧大喊來保安,可就脫不了身了。
陳正很平靜地伸出一只手,拍了拍秦青青的手背,同樣寬慰著她。
這動作明顯有點親昵,讓秦青青忍不住臉兒一紅。
“這是很荒謬的言論。”劉長林抬頭,淡淡掃了陳正一眼,“風向折返,需要很苛刻的條件,在現(xiàn)在的情況之下,是不可能做到的。看你模樣,應該也是個學生吧,我覺得有必要給你普及一下,臺風形成,要有足夠大的地球自轉偏向力,還要有足夠寬闊的熱帶海洋面......”
陳正閉上了眼。
他所想的,所掛念的,不過是秦青青的安危。
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之下,秦青青極有可能,不會相信他的話。
“這是我室友的電話,這兩三天有事情,都可以打給我。還有,這瓶酸奶你留著吧。”
一直在忙,陳正才記起來要買一臺手機,作為機不離身的未來人,這可真是太失敗了。
號碼是趙天建的,能很快找到他。
“能有什么事情?青青你別被他騙了!劉老師,我沒記錯的話,明天好像還有場籃球比賽吧?”方儒冷笑。
“確實如此,臺風南下之后,淮城受到的影響微乎其微。”劉長林點點頭。
“看見了吧?只會危言聳聽,劉老師,我懷疑這個人居心不良,立即讓保安將他抓起來!”
秦青青臉上失色,急忙推著陳正往后走,“他跟我開玩笑呢,劉老師,他這就走。”
“滾吧!別再來藍橋大學了!”方儒惡狠狠地罵道。
劉長林也晃著頭,“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真是太浮躁了。”
忽然,劉長林覺著脖子一涼,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他抬起頭,看著天上,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原本燎烤大地的陽光,一下子被烏云裹得密密實實。
離他不遠,藍橋大學門口的兩株迎客松,在愈漸發(fā)狂的大風中,搖搖晃晃,一截松枝被風打斷,又高又斜地摔落下來。
“起大風了!劉老師!”有學生喊。
劉長林臉色微微發(fā)白,他剛才還明明向很多學生解釋,什么臺風形成的原理,什么風向不可逆。
“別怕,就一陣兒,畢竟是九級臺風,淮城難免受到影響!”劉長林強裝鎮(zhèn)定地喊了一句。
秦青青站在風中,長發(fā)被撩撥起來,她沒有像其他學生一樣,往校園里跑去。
她抬起頭,看著那個背影,漸去漸遠,心頭有種莫名的感傷。
陳正,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
六月十九,天色全暗。
嗖嗖的涼風中,有人終于發(fā)覺了其中的不尋常,整個淮城的人,慌忙不迭地儲水,積攢食物。
趙天建按照陳正的施工圖,早早將整個倉庫牢牢固定。
“來早了。”陳正皺著眉頭。
他原本以為還要多等一天,沒想到,已經(jīng)提前來了。
藍橋大學,一場正在舉行的籃球賽。
方儒正拿著一捧花,等待秦青青經(jīng)過。
忽然,原本在打籃球的雙方隊伍,接連幾陣驚叫,棄了場地,慌慌張張地往教學樓里跑。
扔到半空中的籃球,被風卷打,很不湊巧地重重砸到方儒臉上。
方儒痛叫一聲,抹了抹臉上的血跡后,丟掉花束,瘋狂跟著人群,往前跑去。
奔放派的淮城詩人梁明遠,正站在自家樓頂上,準備放詩一首,半截被吹斷的晾衣竹竿掉下來,狠狠砸在肩膀上。
......
這一刻,淮城人才發(fā)現(xiàn),九級的強熱帶風暴“兇虎”,真的折返殺來了!
帶著暴雨,帶著霹靂雷電,無聲無息地殺回來。
劉長林看著教學樓外的滿目狼藉,驚得合不攏嘴,曾經(jīng)有一個年輕人提醒過了,可惜沒人相信。
“青青,怎么辦??!咱們回不去了。”蘇櫻急得臉色蒼白。
寢室那邊有些陳舊,所以藍橋大學的很多學生,都涌來了這棟新蓋沒幾年的教學樓。
這時,“哐啷”一聲,一扇玻璃窗被打碎,驚得躲在教學樓里的人,尖叫連連。
蘇櫻更是膽小,已經(jīng)被嚇得哭叫起來。
“別怕。”秦青青抱住蘇櫻的頭,不斷安慰。
實際上,她也有點慌。
九級的臺風啊,這淮城百年難見。
“沒事情的,有電有水,咱們堅持一下,臺風很快就會過去。”一個模樣穩(wěn)重的學長開口。
話剛完。
聽到“嘭”的一聲,整棟教學樓一下子變得黑暗無比,伸手不見五指。
“停電了......”有人哭了起來。
秦青青抱著蘇櫻,小心地退到角落邊上,心底卻無比恐慌。
停電了,那就意味著很快就會停水。
也不知這臺風要肆虐幾天,沒吃沒喝的,怎么挺得過去。食堂離這里,起碼有上千米,但現(xiàn)在怎么敢走出去。
而且外頭如此危險,她也不會指望有人來搭救。
忽然,秦青青神色一喜,摸向口袋的時候,她才記得,她原先要給陳正的那瓶酸奶,陳正沒有喝,留給了她。
秦青青很想哭。
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