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出口處,停著一輛醒目的豪華黑色轎車。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的男子,斜靠在車門上,悠哉抽煙的同時,目光警惕地打量著周圍。
這男子身形雖瘦削,卻渾身透出一股精悍無比的氣息。
見霍龍從墓園內(nèi)漫步而出,他趕緊將煙掐滅,麻利地打開后側(cè)車門,等后者上車坐好,他一下竄坐到駕駛座上,“龍哥,照您的吩咐,富麗華酒店已經(jīng)被咱包了。打今兒起,除了接待咱,它誰也不接待?,F(xiàn)在,去嗎?”
霍龍微頜首,“開車。”
“好嘞。”男子痛快應(yīng)聲,一腳轟開油門,車一溜煙竄上前面的公路,“龍哥,小五不明白,北海市五星級酒店有二十幾家,您咋對富麗華情有獨鐘呢?”
被霍龍呼作小五的男子,叫童小五,是霍龍最得力的助手。在另一方黑暗世界里,童小五雖算不上頂尖人物,卻也屬于厲害級別的存在。
與霍龍一樣,童小五也是北海人,出身不凡,是北海某個古老家族的后裔。這次霍龍讓其隨行,是出于對方對這里熟門熟路辦事方便考慮。
“之前,它是霍家對外接待的地方。”霍龍微微后仰,頭倚在車后排靠背上,輕輕閉上眼睛。
十年前,霍氏集團業(yè)務(wù)量越來越大,與客戶頻頻接觸,為接待方便,霍嘯天將距公司總部最近的富麗華酒店買了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霍龍每天放學(xué)后都跑到富麗華去吃五星級大廚做的菜,那叫一個香啊。
這次回到北海,得有個落腳點,很自然的,霍龍就想到了那里。
十分鐘后,車在富麗華酒店門口停住了。
門口有點熱鬧,霍龍睜眼一看,眉頭頓時一皺。只見酒店門前鋪了一條嶄新通紅的地毯,一輛接一輛的豪華小車在門口停住,車上下來的,都是西裝革履氣質(zhì)不凡的家伙,一下車,就馬上有身穿旗袍的迎賓小姐趕緊上前迎接,并引著進入酒店大廳。
也有結(jié)對步行來的年輕人,都是靚仔倩女,打扮的非常時尚,有說有笑相擁著,走進大廳。
“小五,這就是你說的,除了接待咱,它誰也不接待?”霍龍臉上帶著揶揄之色看向童小五。
“這個,”童小五也注意到情形不對,他尷尬地摸下腦袋,“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的,怎么會…”隨即怒聲道,“瑪?shù)?,讓?jīng)理草了,他是活得不耐煩了。龍哥,你稍等片刻,我馬上去找經(jīng)理那孫子。”
他推開車門跳到地上,抬頭看時,嘴里“咦”了一聲,隨即咧嘴樂了,嘴角帶著嘲弄,“龍哥,快看呀!咱正要找他們呢,人家居然主動上門了。哈哈,好巧。”
隨童小五目光看去,霍龍瞳孔一縮,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只見,酒店大廳外,上方掛了一方很長的紅色條幅,上面繡了一行字“黃佳妮夏帥帥訂婚宴會”。
字,非常醒目,金光閃閃,盡顯豪華之氣。
“真的是巧。”霍龍嘴角抹過一絲冷笑,從車上漫步下來。他靠車站立,不緊不慢從兜里摸出一支煙點上。
經(jīng)過一番周密的暗中調(diào)查,已經(jīng)初步查明,十年前采用卑鄙手段讓霍氏集團倒閉的有三家大公司,其中,黃世峰旗下的黃氏集團和夏家侯旗下的夏氏集團是其中兩大罪魁禍首。黃佳妮是黃世峰的女兒,而夏帥帥則是夏家侯的獨生兒子。
“切,黃家和夏家,這是要強強聯(lián)合的節(jié)奏嗎,”童小五捏了捏拳頭,指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嘎嘣脆響,他斜看著條幅,舔下嘴唇,嘿嘿笑了兩聲,“這就叫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既然趕上了,嘿嘿…龍哥,咱把它一鍋給端了?”
猛吸一口煙,慢悠悠吐出來,霍龍沒搭他的話,而是似笑非笑看著他,“小五,你有多久沒回北海了?”
“這個,”童小五不知霍龍為何突然問這個,他摸下腦袋,“五年…嗯,整五年了。”
“你現(xiàn)在就回家,見一下父母。”
“回家?”童小五忙搖頭,“不急,不急。還是龍哥的事要緊,這個時候,我怎么能回家呢。”
“不必。”霍龍掐滅煙頭,瞇眼看向酒店上方的條幅,目光冰寒,“這是我的家事,我想自己解決。”
“那…好吧。”
童小五知道霍龍說一不二,無奈地駕車離開了。他知道龍哥是替自己考慮,十年前將霍氏集團搞垮的幾家大公司如今已成為北海市很強大的幾股勢力,關(guān)系網(wǎng)盤根錯節(jié),龍哥不想把自己牽扯進去。不過,現(xiàn)在是用人之際,怎能只顧自己呢。只有快去快回。
漫步走上臺階,霍龍背負雙手,目光落在大廳外一根熟悉的花崗巖石柱上,目光微微顫抖。
“龍兒,不要在柱子上亂畫。”
“你不是想吃炸醬面嗎,已經(jīng)做好了,快趁熱去吃。”
“別玩了,趕緊吃完飯,回家寫作業(yè)去。”
“……”
當(dāng)年,父母那飽含關(guān)心疼愛的話猶在耳邊。如今,光陰如昨,再回時,已物是人非。
“做甚的!”
遠處,一個身穿保安制服的壯漢手里拎著警棍,氣呼呼朝霍龍沖了過來。
這是個進城打工的農(nóng)民工,羨慕人家上班的,于是應(yīng)聘到一家保安公司成了一名保安。今天第一天來富麗華上班,眼見進出酒店的都是很牛逼的有錢人,心里很是不平衡,想自己半輩子真是白活了,都是人,老天爺咋怎么不公平咧。
正心中郁悶時,忽然發(fā)現(xiàn)有個黑衣青年漫步走上酒店臺階,背負兩手,旁若無人般對著柱子若有所思。對方背影,雖身形高大,但,頭發(fā)卻有些蓬松,這保安于是斷定這人不是個有身份的人。
穿著黑色風(fēng)衣,還背負著雙手…真會裝。
很可能,也是個農(nóng)民工。
終于找到可以發(fā)泄的對象了。
“恁是做甚的!”他緊接著又一聲,抬高嗓門的同時,也加快了步子。
瞬間的功夫,就沖到了霍龍身后。
保安的喝斥聲,驚動了正在酒店外打掃衛(wèi)生的幾名服務(wù)生,紛紛轉(zhuǎn)頭一看之后,都替那個黑衣小伙子捏了把汗,眼見保安手中的警棍已經(jīng)高高揚起,而那小伙子居然渾然不知。這一棍子下去,還不得頭破血流啊。
唉!青年慘嘍。
“哈哈!嚇尿了吧,快滾開不就沒甚事了?!”
保安見霍龍一動不動立在那里,以為被自己的氣勢震懾住了,嚇傻了,走不動了。此時,他感到心情舒暢無比,扭曲的心理如那個啥被憋久了猛然得到發(fā)泄一般,“哈哈!那甚,喊聲大哥,看俺心情,或許可以放恁一馬…”
氣勢正盛的他,嘴巴忽然哆嗦了一下:黑衣青年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回過頭來,淡然的眼神對著他,目光中卻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這…”
保安不由向后連退了兩步,拿警棍的手微微發(fā)抖。長這么大,他從未見過這種眼神,這種目光。只對視一眼,一種莫名其妙的寒意瞬間將其籠罩了。
“這,這,”保安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他判斷,這個穿著一身黑色風(fēng)衣的人,是個狠角色,惹不起。
剛剛還威風(fēng)凜凜,卻一下子被對方的眼神震懾住,實在有些下不來臺。
正尷尬時,從酒店里面走出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脖子上掛一條很粗的金鏈子。
“你咋呼什么?”男子朝保安吼了一聲,“不知道里面有尊貴的客人嗎?不愿干,滾!”
保安一見這男子,仿佛見到救星一樣,頓時兩眼放光,指著霍龍,大聲道,“經(jīng)理…報告經(jīng)理,這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擅自就往里闖,被俺攔住了。這不,俺正盤問他咧。”
有了撐腰的,保安語氣又硬了起來,帶著邀功的神色。仿佛,他逮住了一個欲闖入酒店搞破壞的搗亂分子。
霍龍頓時無語。自己不過在柱子跟前站了一站,對方竟然說自己擅自硬闖,鄉(xiāng)下人也學(xué)會不講理了嗎。
聽到有人擅自亂闖,又有三名保安從酒店內(nèi)走出來,手里都拿著警棍,虎視眈眈,大踏步而來。
這保安見來了同行,腰桿子再次挺直了,鼓足勇氣朝霍龍瞪眼看去,心說,你小子不是個善茬又怎樣,俺們?nèi)硕?,正好給你個教訓(xùn)。
大腹便便的男子是酒店經(jīng)理,叫馬奎。雖然酒店被一個自稱童小五的人承包了,但,今早上黃氏集團打來電話說今晚在這里舉行訂婚宴,讓他務(wù)必安排好。黃氏集團是大客戶,不敢得罪,馬奎就趕緊應(yīng)承下來。他正在里面招呼客人呢,聽保安在外面咋呼,出來一看,卻見一個黑衣年輕人背負著雙手,一臉淡然地站立在大廳外的柱子前,頓時心里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