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春節(jié)假期已過，但是，按照中國人的習俗，正月十五不過，年就不算過，尤其是在廟灣鄉(xiāng)這種鄉(xiāng)村，這種習慣更嚴重。

張國強和范青山走在小街道上，所有的店面還都沒有開門，街道上人不是很多，倒是有些孩子在嬉戲打鬧，個別孩子還有過年沒有放完的炮，不時地放一個炮。

一個孩子放炮的時候，好幾個孩子都圍著看。

放炮的孩子把炮點著，往前面一扔，“嘩”，圍著的孩子散開。

“砰”一聲炮響，過后，孩子們又聚攏到了一起，還詢問著：“你還有幾個？我還有十個呢。”

。。。。。。

張國強跟著范青山去了一趟銀行，這時候回所上，看到路上這一幕。

在道邊的屋檐下，坐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目光有些呆滯，癡癡的看著那些玩耍的孩子。

張國強對范青山說道：“所長，你看那個女孩，神情呆滯，也不和其他孩子玩。”

范青山嘆了口氣，說道：“這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他爸的腿不對，有殘疾，他媽的腦子有些不夠用，家境困難，勉強上了幾年學。今年，因為經(jīng)濟原因，家里準備讓她輟學。聽說這孩子學習還不錯，馬上就要開學了，她不能上學，心里不高興。”

張國強說道：“這么大的孩子，正是上學的時候，不讓上學也干不了什么，實在是太可惜。”

范青山說道：“誰說不是呢，可是他們家實在太困難，全家人就靠著他爸撿破爛度日。”

張國強說道：“所長，我想幫幫她。”

范青山說道：“你怎么幫？”

張國強說道：“我得先和她談談，她要是愿意上學，我就幫她，她要是不喜歡學習，就不考慮幫他上學的事情。要不，你先回去。”

范青山?jīng)]有急著回去，說道：“不急，我看你和她怎么談。”

張國強邁步走到那個小女孩跟前，范青山在后面跟著。

張國強問道：“你怎么不跟他們一起玩？”

小女孩低下頭，看著自己已經(jīng)露出腳指頭的破棉鞋，沒有吱聲。

張國強又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還是一聲不吭，只是用手在臺階上隨意的畫著。

見小女孩不吭聲，站在張國強后面的范青山說道：“黃雪，這個叔叔是我們稅務所的，不是壞人，他問你話，你怎么不說話？”

黃雪弱弱的說道：“我沒有話和他說。”

張國強說道：“那不一定，我聽說你家里不準備讓你上學了，我想知道，你想不想上學？”

雪黃眼睛一亮，隨即有暗淡下來，說道：“我想也沒有用，我們家里沒有錢給我上學。”

張國強說道：“你要是真的想上學，我可以幫助你，只不過，你得吃很多苦的。”

黃雪眼睛里又燃起了希望，抬頭盯著張強說道：“吃苦我不怕，只要能讓我上學。”

張國強再次問道：“你真的不怕吃苦？不是一天兩天，可能是幾年。”

黃雪堅定的說道：“我不怕。”

張國強說道：“那好，你看這樣行不行，你這個學期的學費我可以資助你，但是，家里不想讓你上學，主要是經(jīng)濟問題，你要是不怕吃苦，我給你找一個臨時工，你每天放學后和節(jié)假日，都去給人家干活，掙一點工錢，既解決了你上學的問題，多少也可以給家里貼補一些。這樣的話，學習上的事情，主要就要靠你在學校里完成了，你看怎么樣？”

黃雪點點頭說道：“行，我在學校就把作業(yè)都做完了。”

張國強說道：“那咱們現(xiàn)在就去你們家，給你爸做工作，讓他同意你繼續(xù)上學。”

黃雪一下子站了起來，說道：“走，去我們家。”

范青山也跟在后面來了，他問張國強：“你不是幫她上學嗎，怎么還要給她找活干？”

張國強說道：“黃雪他爸不讓她去上學，主要是經(jīng)濟上負擔不了。光解決她的學費不行，平常還有本子費、學習用筆等一些雜費。我們的工資都不高，還要顧著自己的家庭，沒有多少能力幫她承擔。而且，她自己如果不愿意吃一點苦，說明她的學習意愿不強烈，那么，幫助她的意義也不大。為了上學，她不怕吃苦，說明這個孩子學習的意愿很強烈，給她找一個活，更能培養(yǎng)她吃苦耐勞的品格，不光解決她上學的費用問題，如果多少能給家里貼補一些，他父親的工作也更好做一些。”

范青山說道：“那你準備給她找個什么活？”

張國強說道：“我剛才就已經(jīng)想好了，準備去和方志強談談，讓黃雪到他的食堂去給他干點雜貨，摘菜了，打掃衛(wèi)生，幫著洗洗碗盤，每天干上一兩個鐘頭，節(jié)假日了全天幫他，一個月開上個三四十塊錢，就可以解決她的問題了。”

范青山點頭說道：“你這倒是一個辦法，只是苦了這孩子了。”

張國強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能幫的，也就是這樣子。”

跟著黃雪，三拐兩拐，來到一個破敗的院落前。

一人來高的院墻，兩扇吱吱呀呀，看著隨時都能倒的院門。

走進院子，半個院子里都堆得是廢書、舊報紙、爛紙箱。

迎面是兩間低矮的房子，屋頂上幾片散落的瓦，斑駁的墻壁，都昭示著主人的貧困。

一進院子，黃雪跑著進屋，還喊道：“爸，有人找你。”

“誰呀。”屋子里一個有些嘶啞的聲音問道。

隨著聲音，一個一頭亂發(fā)，走路不太靈便的男人出現(xiàn)在門口。

范青山認識，對張國強說道：“這就是黃雪他爸，黃有福。”

黃有福認識范青山，說道：“范所長，你怎么有空到我們家來。進屋吧。”

進了屋子，一個四十來歲的婦女，坐在床沿，只管縫著自己手里衣物，既不吭聲，也不抬頭，渾然不理范青山他們的到來。

黃有福拿了兩個破板凳，說道：“坐吧。”

范青山說道：“有福，這是我們所的張國強。”

“嗯。”黃有福嗯了一聲，也不吭聲了。

黃雪用兩個已經(jīng)磕碰的坑坑巴巴的缸子，給范青山和張國強一人倒了一杯水。

范青山說道：“有福，國強聽說黃雪上學有困難，想幫助黃雪繼續(xù)上學，過來和你商量一下。”

黃有福說道：“一個女孩子家，已經(jīng)上了幾年學，小學都快畢業(yè)了，還上啥，能認幾個字，不是睜眼瞎，就行了。”

張國強說道：“黃大叔，你們上一輩人因為種種原因，有很多人上不了學，咱就不說了，現(xiàn)在社會變了，沒有文化，以后長大了，總不能還像你們這樣過日子。黃雪還小，就是不去上學，也干不了什么。我愿意幫助她，讓她繼續(xù)上學。”

黃有福沒有什么感激的表情，淡淡地說道：“你能幫她一時，幫不了她一世。你看看我們家，就算他上完高中，能考上大學，我也供不起她，還不是得回來，還不如早早的就回來，幫著家里干點活，還能省不少錢的。”

張國強說道：“黃大叔，你這樣會耽誤孩子一輩子的。我和黃雪談過來，她愿意上學。這學期的學費，我給她出，另外，我給她找個活，她放學了，和節(jié)假日，去干點臨時工，掙點錢，除了她上學的費用，多少還可以給家里貼補一些。”

黃有福說道：“這么大個孩子，誰愿意用她，她能干得了什么。”

張國強說道：“方志強的餐館就他夫妻兩個，沒有一個幫工，只要你同意孩子上學，我去和志強商量一下，讓黃雪每天去他那里，打掃衛(wèi)生，摘菜、洗菜，洗碗盤，干點活，每天給開一點工資，就能解決問題。”

范青山說道：“老黃，孩子正是上學的年齡，不去上學太可惜了，國強想幫助你們，志強那邊需要的話，我給他去說，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黃有福說道：“你們都這樣說了，那就讓她繼續(xù)上吧。我可說清楚，我沒有錢供她，哪天不行了，她還得回來。”

張國強說道：“這種方法就叫勤工儉學，她自己上學的費用，由她自己打工解決。那咱們說好了，一開學，就讓黃雪上學去。志強那邊我說好了，這幾天就讓她過去干。”

黃有福說道：“去就去，反正她在家里什么事都沒有，還要吃飯。”

黃雪在旁邊聽著，聽見父親同意了，興奮的小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笑容。

張國強對黃雪說道：“黃雪，你爸的話你也聽到了，家里困難，供不起你上學，所以，等我和志強說好了，你這幾天就得去干活，也是先熟悉一下。”

黃雪好像擔心他們會變卦似的，趕緊點頭說道：“我去。”

事情說好了，兩個人站起身，范青山說道：“這個事情就這么說定了，你就不要再阻攔孩子去上學了。我們走了。”

黃有福瘸著腿把他們送到院子門口，說道：“范所長，你們慢走。”

從黃有福家里出來，張國強說道：“所長，你先回去，我現(xiàn)在就去找志強。”

范青山說道：“你還這么急，要不要我一起去說說？”

張國強說道：“不用了，我去和他好商量，你去了，有點壓制人家的嫌疑。”

范青山說道：“行，那你去吧，不行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