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陪楊思思再次來到方兆坤的地方。他遞給了我們一包黑色油紙包好的現(xiàn)金,說道“湯二爺給了我一個面子,他說二十萬友情價。喏,錢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就照平時的規(guī)矩,半年后還三十萬就成。明天你們直接去找他的手下周童,說是我介紹過去的就成,打過招呼了。”
借二十萬半年還三十萬,這利息已經(jīng)比國家銀行規(guī)定的最高利息貴了整整一倍!可我們沒有拒絕的權利,如果不讓方兆坤賺這點錢,他絕對不會幫我們。
看楊思思把錢收下,方兆坤滿意的看了她一眼,目光有點意味深長。
楊思思把錢放入包中遞給我,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好像對接下去要發(fā)生的事情全然不在乎。她對我說道,“阿銳,去外面等我。”
我當然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我木訥的接過,依靠深呼吸強行穩(wěn)定住自己的情緒,“好……”
我就這么離開了楊思思和方兆坤所在的屋子,走出四合院的大門,靠在巷子里的墻壁上抽煙。一切的情緒如往常一樣,沒有什么不習慣的……我這么騙自己說到。
院子里有兩個在巡邏的方兆坤的手下,他們一邊對著方兆坤和楊思思所在的屋子說說笑笑,一邊對著大門外的我指指點點,眼神挑釁。
很快我的手心就被冷汗浸透,我從來沒有這么擔心過楊思思。以前她面對的是那些被酒色掏空了身體,手無縛雞之力的富二代公子哥們,而現(xiàn)在她面對的是一個虎背熊腰的道上大佬,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腳邊已經(jīng)堆積了整整一地的煙頭,等待的時間空前漫長,這種恐怖的漫長幾乎將我殺死。兩個小時后我終于安奈不住了,準備使點手段潛進去看看情況。就在這時,屋子的門開了,楊思思緊緊的裹著外套,一步一晃的走了出來。
路過方兆坤那兩個手下時,后者們還向她吹口哨言語調(diào)戲道,“美女走路都走不好了啊,要不要哥哥扶你啊,哈哈。去咱們屋里歇一晚上再走不行嗎?”
楊思思對他們視若無睹,徑直朝我走過來,我上前兩步扶住她,她好像力竭了似的癱軟在我懷里。她的聲音有點沙啞,語氣在顫抖“對不起讓你等這么久……”
我仔細檢查了她的樣子,可越看越讓我心驚。她的嘴角和眼眶邊上布滿了淤青,感受到她微微抖動的身體,我一把抓起她的手撩開了袖管,上面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楊思思慌亂的甩開我的手,將手臂重新藏回袖子里,望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哀求,仿佛在求我不要問。
嗡!我只覺得一股沸血突然竄上我的腦袋,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脹痛充斥。我的手腳冰涼,呼吸微弱到幾乎沒有,整個人就像凝固了一樣,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么感覺……
甚至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全身上下每一根毛發(fā)、每一個細胞,都因為楊思思而無限疼痛起來!
我側過她的身體,往院子里走去,而楊思思好像早就預料到了我的反應一樣,一把抱住我的身體,將頭死死埋在我的胸口,阻止我的步伐。
她盡全力壓低聲音道“陳銳,我知道你很能打,但是你敢在他的地盤亂來,今天我們就都回不去了!”
院子那兩個方兆坤的手下好像覺察到了我們這邊的動靜,警惕的看向我們,其中一人的手已經(jīng)伸進了上衣胸口,顯然里面藏著槍!
“走吧,帶我回家……”
她的這句話終于讓我找到了一絲理智。最終滿腔熱血化作一口濁氣,我張了張嘴除了將它吐出身體,別的什么話也說不出口。‘想殺人’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一定就是現(xiàn)在這種感覺。
我攙扶著楊思思,配合她的步伐一步一晃的走出巷子。
……
回到住處,楊思思堅持要洗完澡再休息,可她又幾乎累的精疲力竭,最后還是我?guī)退戳祟^發(fā),又幫她把頭發(fā)吹干。
“我這個樣子這兩天估計出不了門了,明天可以麻煩你跑一趟嗎?”
“你是說去接手營業(yè)執(zhí)照的事情嗎?沒問題,我去找那個周童吧。”這些人都是道上的混混,楊思思肯定不放心讓田玲一個小女生去跟他們打交道。
“謝謝你。”
回到客廳躺回沙發(fā),我突然變得焦躁不安起來,楊思思現(xiàn)在的生活毫無尊嚴可言。我忽然有點弄不懂她,明明之前她那么抵觸家里人來找她,甚至還把她自己的錢轉(zhuǎn)到了我的卡里。可現(xiàn)在又不遺余力的幫田玲。如果她置身事外,就完全沒有必要受這種苦。我通常不以最壞的角度揣測人心,可她的母親和弟弟,相比起為了生活拼盡全力的楊思思,真的很難讓我有好感。
……
次日一早,我買了份炒粉絲放在廚房,并給楊思思留了微信,等她起床后可以當早飯熱著吃。之后我背著二十萬的現(xiàn)金,跟著地址去往湯維年的手下,周童所在的地方。他的辦公室離湯臣廣場不遠,正好一會兒可以順路把營業(yè)執(zhí)照給田玲帶過去。
剛到的時候周童還不在,向他手下的人說明來意后,那人把我接到辦公室里讓我坐了一會兒,自己去通報周童。
大概過了一刻鐘,周童推門進來了,他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脖子上有個黑色的紋身。我把錢遞給他,他稍微掂量了一下,也不數(shù),直接丟到了一旁。然后在茶幾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翹起二郎腿看著我,眼神有點傲慢。
“楊小姐沒來嗎?”我聽不出他語氣中的態(tài)度。
“她身體有點不舒服。”我不卑不亢的回答。
周童點頭沉吟了一下,隨后看向我嘴角微微上揚起來,“我是看在坤哥和湯二爺?shù)慕磺樯喜沤o了你們這個價格,楊小姐不親自過來,是看不起我周某人?”
我一時間沒有咀嚼出他話里深藏的意思,只能用盡量卑謙的語氣說道,“童哥您這是什么話,她真的身體不太舒服。要不……等過兩天她歇過來了,我們再一起做東請童哥吃頓飯?”
周童冷笑了一下,直接揚手把包好的二十萬現(xiàn)金丟了回來,“那就等她好了以后再自己過來找我吧,真是浪費感情。”
見他一副要走的樣子我急忙攔住他,“童哥,錢我已經(jīng)帶來了,這我來和楊思思來有不一樣嗎?難道我?guī)淼腻X就不是錢了?”
周童笑的越來越淫邪,“錢雖然是那個錢,可人就不是那個人了。我聽說楊思思在海天市上流圈子里很吃得開,怎么,我周童身份不夠,不能讓她屈尊伺候一回?”
我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這種人只為了占盡好處!不僅要楊思思的錢,還要索取她的美色,辛好今天她沒有跟我一起來。我之前碰到過類似的問題,可以指著謝光明的鼻子罵道‘你就一畜生’??墒菞钏妓寄??她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像昨天晚上那樣,再對我說一次‘阿銳,去外面等我’這樣的話吧?
我忽然間憤怒異常,伸出手攔住了周童,“周先生,你也該猜到我們?yōu)檫@二十萬,或者說為了你手里的執(zhí)照花了多少代價。你如果不遵守約定,會讓我們很為難!”
周童不屑的呵了一聲,“關我什么事。”
他轉(zhuǎn)身就要離開辦公室,我終于忍耐到了極限,伸出手掌抵在他胸口用力一推,周童就被我推回了剛才他坐的沙發(fā)上。
他有點不可思議的看著我,眼中忽然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小子,你這是要跟我動手嗎?你知道你在誰的地盤?只要我叫一聲,外面會有多少兄弟帶著家伙沖進來嗎?”
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愈發(fā)冰冷。
“你乖乖跪下認個錯,再讓楊思思上門道個歉,這事就這么算了。否則的話,讓她過來給你收尸吧!”
楊思思昨天晚上的樣子忽然在我腦海中晃過,莫名的怒火支配了我的意識,我不自覺的將全身的力氣悉數(shù)注入右手,然后握掌成拳,這一刻,殺氣布滿了我的拳頭!
我狠狠一拳砸向一旁的茶幾。
只聽見“砰!”的一聲滔天巨響,一條細微的裂縫出現(xiàn)在大理石砌成的茶幾中間……之后縫隙慢慢變大,像蜘蛛網(wǎng)一樣朝四周蔓延開去。最后又是“轟”的一聲,整個茶幾碎成了數(shù)塊,轟然倒塌。
我的心,在怒吼……
屋子里,塵埃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