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24日。
桃江市向華小區(qū)清晨,六棟601房間,楚云天寄出第三部劇本,深吸一口氣。
完成這本《魔改手機》,熬夜三個月沒休息,僅僅賺了不過十萬塊錢。
“小天,快下樓看看,有人叫你呢。”
突然,正在廚房忙碌的老媽王英叫喊起來。
楚云天匆忙穿上那件舊灰夾克,順手抄起書包,猶豫半晌,果斷扔下,向樓下沖去。
樓下站立一個十八九歲的敦厚男生,他叫張守忠,微胖身形,很敦實。
兩人并排而立,楚云天個子明顯要高瘦些,大大的眼睛閃閃發(fā)亮,臉型比較方的,最引人矚目的還是他的笑容。
有一對小酒窩,笑起來非??蓯邸?/p>
兩人在高二三班被同學(xué)們稱為“死渣”,他們有兩個共通點,一是家窮,二是考試渣。
從初中開始,兩人一直牢牢把兩個共同點堅守至今,毫不懷疑,照目前狀況,基本上還會繼續(xù)“死渣”到底。
有共通點,就會有差異。
兩人窮,但楚云天至少住在桃江市最偏遠(yuǎn)的向華小區(qū)老宅樓,張守忠一家則至今還住在郊區(qū)平民窟。
都渣,從初中到高二三班為止,楚云天成績相當(dāng)穩(wěn)定,倒數(shù)前三從沒出榜,張守忠就不一樣。
上學(xué)期,考試奇跡般爆發(fā),升到了正數(shù)二十五名,雖然全班總共三十名同學(xué)。
“守忠,給我請個假,就說今天陪我媽去醫(yī)院。”楚云天臉不紅不白招呼道。
張守忠木呆半天也沒反應(yīng),咂摸嘴,欲走不走的樣兒。
“小天,咱倆關(guān)系最鐵,老師同學(xué)都知道,我……也想幫你,實在太沒人味了……”
沒等張守忠繼續(xù)往下說,他擺手?jǐn)r住。
眼眶閃爍瑩光,感動了。
全班同學(xué)們都在張羅野游活動,故意沒人通知他,至少這個“死渣”還有心告訴他。
不過,今天以后,恐怕要不一樣了……
2007年是一個特殊的年份。
今年,股市出現(xiàn)一個新品種——權(quán)證。
這是從西方引入的一種投機品種,跟股票類似,卻可以不受漲幅限制,每天交易無數(shù)次。
也就是說,每天漲上一萬倍,監(jiān)管部門最多就是警告一下,依舊可以繼續(xù)上漲。
眼下,正是這最后機會,還剩下最后一只權(quán)證,正進入退市倒計時。
這就是著名的“朝行”權(quán)證!
退市之季,隱藏其中的大資金,不甘平淡寂寞,準(zhǔn)備翻云弄雨,用盡欺騙輿論各種手段,把手中虧錢的籌碼高價賣掉,哪會等死。
他這么辛苦熬夜賺點心血錢,也是為了等這個日子。
8月24日,連續(xù)三個月“朝行”權(quán)證都波瀾不驚,平靜如水,但他知道,今天就會打破沉寂,出現(xiàn)兩次賺錢的大好機會。
上午九點半開盤,“朝行”會上漲,直接翻了30倍,隨后又是暴跌,跌回原點,震蕩到下午一點半,第二次機會又來了,這次朝行權(quán)證氣勢如宏,磅礴上沖,一路狂漲不止。
從開始的0.01元漲起,不可思議地漲到1.5元。
最終,以驚人的150倍報收!
這件事很快成為2007年各大媒體輿論的頭版頭條,震驚炎夏的重大財經(jīng)事件之一。
網(wǎng)上風(fēng)傳,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僅投了六千塊錢,1.5元賣出,凈賺一百多萬,用這錢,他不僅買了樓,還娶了二十多歲的女神當(dāng)老婆,過上令人羨慕的神仙生活。
不要以為生活沒希望,只是你沒等到機會,機會來了,任何人只要大膽抓住,命運就會改變。
有了手中十萬元起步,全都投到權(quán)證上,知道能賺多少錢嗎?
說出來嚇?biāo)廊耍?/p>
昨晚上,楚云天反復(fù)細(xì)致地算了無數(shù)遍,難以置信?。?/p>
四個億!
這么多的錢,十輩子也花不完。
呼……
太刺激了!
嗯,或許有人質(zhì)疑,憑什么楚云天會知道一切,還知道什么價買什么價賣,又那么精準(zhǔn),比飛毛腿還精確,絲毫不差?
唉,這就是他的秘密了。
誰能想得到,楚云天會是一個從2020來的重生者。
三個月前,他回到十幾年前的自己身上,這時候,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高二學(xué)生。
前生無數(shù)次夢想發(fā)財,最終只是紙上談兵,干壞事賺到的錢,花了也忐忑不安,幸虧學(xué)了股票,記下“朝行權(quán)證”這段歷史走勢。
誰不想發(fā)財,誰又不想做夢!
現(xiàn)在,渴望的發(fā)財機降臨了,他一定會緊緊扼住命運的脖子,絕不放棄。
想到夢想成真,轉(zhuǎn)瞬變成億萬富翁,他突然有點不知失措,惴惴不安。
腦海不斷翻滾涌動,慢慢平靜下來,仿佛領(lǐng)悟到什么。
為什么不安,有什么害怕的,憑本事賺錢,不偷不搶沒犯法沒殺人,為什么緊張?
那些有錢的富家公子,天生富貴,揮霍浪費,也沒遭到唾棄。
例如,他跟渣友張守忠在高二三班被富家公子張世豪欺負(fù)為例。
那句古語說的好:王侯將相,弄有種乎?
錢多了,站得高,看得遠(yuǎn),才會明白,還有好多事,自己也可以去做!
說實話,2007年手握四億,在資本洪流的炎夏大國,也不算什么,不過滄海一束。
想到這些,他眼圈光芒四射,難以掩飾般地挺直胸膛,肅然面向前方。
“從今兒起,我楚云天不靠任何人可憐,努力賺錢,永遠(yuǎn)不讓人瞧不起了,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也可以跟別人不一樣!”
啊!
張守忠被他的凌然癡語驚呆了,支支吾吾,撓頭不止。
“可……可是……可……”
說話半天沒蹦出一個字,楚云天聽得心急。
眉毛豎起,搖頭不止。
這個渣友就這臭毛病不好,忸怩得跟小姑娘一樣,懶得聽。
想到這,伸手往外推張守忠,一邊還在叨嘮。
“趕緊走,別耽誤上課。”
“可是,張世豪不懷好意,野游不是班長提議的,完全是他設(shè)計的,這次揚言非讓你參加,你要是去了,可要當(dāng)心??!”
唉!
一股涼意掠過心中,想起這事,楚云天莫名惱火,恨不得抽那個人。
他家里有事,班長李小語是知道的,她還是投了贊同票,通知他一定去,是在偏袒有點臭錢的張世豪。
本來他不想去,可眼前卻浮現(xiàn)一個倩影,圓圓鵝蛋臉,黑漆漆的眼珠子,兩頰暈紅,周身透著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讓他心里蕩起波瀾。
不想了,楚云天登登登跑上樓,留下孤零張守忠一人發(fā)呆,淡然離去。
走在臺階上的楚云天想好了,今天就是下刀子,為了四個億,也要呆在家里。
一個月前,他瞞著家人,偷偷開戶,老媽也只知道他每天忙碌到深夜,很是心疼。
“什么腦袋?上學(xué)連書包都落家了?”
老媽一手拎著他的破書包,一手拎個飯盒,愁容滿面站在門口。
楚云天想撒個謊,張大嘴,看到老媽苦澀的臉頰,最終改了口。
“媽,爸這次工傷,單位一分錢不掏,咱們就認(rèn)了?”
“是啊,我也沒辦法,前天醫(yī)院還說,傷勢太重,再不做手術(shù),恐怕……”
老媽王英說到這里,淚水不斷往下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