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民樂壞了,臨時工也行啊,有個活兒干他也有地方可去,關鍵是這里還是花苑小區(qū),那他就可以隨時看著過往的住戶,說不定就能遇上張豐呢。
“我叫方井,是三組的組長,以后你就跟著我。”方井說著,起身往外走:“雖然你是臨時工,可該有的待遇一樣不少,工資每個月八百,管吃管住,我現(xiàn)在帶你去宿舍……哎,你的行禮呢?”
楊春民跟在他身后,聽他問就撓撓頭:“我沒行禮。”
“沒行禮?!”方井驚喊道:“不是,你可真行啊,你出門都不準備換洗衣裳啊。”
楊春民抬起胳膊左聞聞右聞聞,說:“我才出來兩三天,這衣裳是出門前剛換的,沒味兒。”
“衣裳好說,咱們保安對有統(tǒng)一的制服,我說的是你的被褥。”方井瞧他這樣也知道問不出啥來,一擺手干脆的說:“算了,被褥現(xiàn)買吧,對面兒街上有家商鋪賣這個,回頭你過去問問,買一套回來,不然晚上可沒法睡。”
“哎,一會兒我就去。”
安頓好了住的地方,下午楊春民真就去買了一套新被褥,總共花了六十五塊錢,然后他給楊春燈打了電話。
剛說了一句話,電話就被王麗萍給搶了。
王麗萍著急的說:“是春民嗎?春民你可算來電話了,你是要急死我?。窟@幾天啥情況你倒是給家里來個消息啊。”
楊春民聽見自己媳婦帶著哭腔質(zhì)問自己,又聽見閨女在那邊喊爸爸,忍不住就紅了眼睛,說:“我一個大男人家能有啥事兒,就你瞎擔心,我這不就給你打電話了嗎。”
王麗萍說:“那你找著張老板了嗎,你啥時候能回來啊?”
楊春民:“還沒找著呢,麗萍,我暫時先不回去了,我在外頭找了個活兒干,是人家小區(qū)的保安,每個月有八百塊錢,還管吃管住,我想著張豐要找不著咱借銀行的錢不也得還嗎,我不能干在家里頭待著,正好遇上人家招工,我就先干著。”
他都這么說了王麗萍還能說呀啥,只能一再的叮囑他在外面要小心點兒,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然后就把電話給掛了。
李娟抱著兒子在旁邊,等王麗萍掛了電話就趕緊問:“咋樣?春民咋說的?”
王麗萍就說:“春民說在外頭找了個活,每個月能掙八百塊錢,先把借銀行的錢還上。”
“那這意思是那個張豐就找不著了唄?”李娟皺著眉,抬腿就踢楊春燈腿上了,說:“你說說你這是干的啥事兒,你交的都是啥朋友啊這是,看把春民兩口子給坑的。”
楊春燈是真的挺郁悶的,也很委屈,當年跟張豐打過幾回交道,張豐也不這樣啊,聽踏實本分的一個人,楊春燈自認為自己的眼光是不錯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把張豐介紹給楊春民。
誰能想到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哎,嫂子,這事兒不怪春燈哥。”王麗萍心里知道好歹,攔著李娟勸:“春燈哥也是為了要幫我們,而且,張老板啥樣,春燈哥也不是張老板什么人,他也不知道啊。”
“那不知道的人就給你們介紹,麗萍啊,看見你們這樣嫂子心里也難受,你說這一下子欠銀行那么多錢,那可都是要利息的,我這剛生了孩子,家里……”
“嫂子,我知道,沒事兒,我相信春民,他肯定有辦法,實在不行,我也去找點兒活干,梅梅也大了,我讓婆婆幫忙看著。”
聽到這話李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說多了顯得假,但她心里卻不認同王麗萍說的。
王麗萍一個女人家去哪兒找活干,而且,就算她能找到活,就她那個婆婆能來幫她看孩子?
可不是李娟編排春民媽,要論起婆婆來,春民媽也的確算不上好婆婆。
再說楊春民這邊。
他掛了電話付了電話費就抱起被褥往回走。
結果出了小賣店的門,沒仔細看路,就跟迎面來的一個人撞到一起了。
“哎呦!”
楊春民的被褥掉到了地上,同時還聽到一聲尖細的女腔喊了一聲,往旁邊一看,嘿,一個身穿米黃色職業(yè)裝的女人正跌坐在地上,身上挎著的小黑包掉在一邊兒,里頭的東西散了一地,女人腳上穿著黑色的小跟鞋,這時候有一只也落在了旁邊。
楊春民知道自己撞了人,一邊撿東西一邊道歉,還伸手去扶那個女人:“對不起對不起,小姐,我不是有意的,我沒看見你過來,小姐你沒事兒吧?”
“啪!”
一個巴掌甩過來,把楊春民給打蒙了。
楊春民捂著臉半天說不出話來,那女人站起來指著他叫罵:“你個臭流氓,你叫誰小姐呢,啊,手往哪兒摸呀,走路不長眼睛啊你。”
楊春民解釋:“不是,不是,小……姑娘,我真不是有意撞你的,我剛從這店里出來,沒看見你……”
“我這么大活人你沒看見,你眼瞎了啊你。”女人不聽他的解釋,撿起地上摔壞的手機,看著上面已經(jīng)碎了的手機屏,說:“呀,摔碎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兒,我這才剛買沒多久的手機,就讓你給摔碎了,你說說你這人,你,你說這怎么辦吧。”
楊春民看了看周圍逐漸聚集的人群,再看看那女人手里頭拿著的手機,那款式是他沒見過的新款式,看著比張豐用的還要好,他肯定是賠不起的。
可是不賠又不行。
“哎呀,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新款手機,聽說要好幾百呢,好家伙,這摔的可真夠徹底的。”旁邊有路人說。
“可不是嗎,這手機屏碎成這樣,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就算修好了也沒以前好用了。”
“不好用就買新的唄,這不明擺著嗎,這男的撞了這女的,把人家手機給撞掉地上摔碎了,那就直接賠錢唄。”
“你這話說的簡單,你看這人穿成這樣哪像個有錢的,別說好幾百塊錢了,估計他身上連一百塊錢都沒有。”
“沒錢也不能耍賴吧,咱們可都看著呢。”
“我看他就想耍賴,這半天了也沒聽見他說上一句,他這樣一看就是剛從外地來的,誰知道是從哪個山溝溝里出來的,一看就是個窮貨。”
周圍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絲毫不避諱楊春民,楊春民聽著這些話,先是氣憤,慢慢的又覺得人家說的對,他的確是沒有錢,而且別說是一百塊錢,買了被褥之后,他身上連五十塊錢都沒有了。
“干嘛呢你們都是,管你們什么事兒啊。”那女人突然大聲說道:“這事兒跟你們有關系嗎,一個個的在這里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吧。”
“哎你這人怎么這么不知道好歹啊,我們這不都是在幫你嗎,這男的一看就沒錢,要不是我們在這兒幫你攔著,他說不定早就跑了。”
女人手往腰上一叉,翻了個白眼,說:“我讓你幫了嗎,你哪只眼睛看見他要跑啊,外地來的怎么了,沒錢怎么了,你能幫他賠是怎么著啊,不掏錢就別多管閑事兒!”
“哎呦喂,我看這也是個瘋女人,說不定人家還真就沒撞上她,是她自己想要碰瓷故意摔倒的。”有人氣不過說:“行了行了,咱們大家伙兒都走吧,不然一會兒這女的該賴上咱們了,到時候可是有理說不清。”
“要走趕緊走,不然我還真就能賴上你們!”
四周圍著的人逐漸散去,嘴上還罵罵咧咧的說著不好聽的話。
女人把掉了的鞋穿好,又看了看站在一邊兒一言不發(fā)的楊春民,不耐煩的說:“傻站著干什么呢,還不趕緊幫我把東西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