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郊一處陰暗潮濕的出租房內,一位瘦弱不堪的老婦人靜靜地躺在簡陋的床上,緊閉著雙眼,呼吸極其微弱。
劉云獨自一人蹲在墻角,小聲地啜泣。
雖然,從小他母親就告訴他,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昨天醫(yī)院的一紙病歷單,讓劉云再也忍不住。
“病人病情惡化,要進行瓣膜修補手術。”
劉云問過醫(yī)生了,如果要進行瓣膜修復手術,至少需要十萬元才滿足手術的費用,這還不包括欠下的住院費以及伙食費。
醫(yī)生說,如果交不出十萬元進行手術,劉云的母親,活不過半個月……
病歷單上的的一行小字像針一般刺眼,劉云的心,甚至隱隱作痛。
劉云根本拿不出這昂貴的手術費。
養(yǎng)父劉云城兩年前礦難失蹤,養(yǎng)母楊琴由于心臟病發(fā)作暈倒住院,剛剛大學畢業(yè)的劉云成為了家中唯一的支柱。
近半年,為了給母親治病,劉云不光花光了大學期間存下來的所有積蓄,就連原本的房子也用來抵押給二叔來換錢,還去林家沖喜,做上門女婿。
他在林家,地位如狗,做牛做馬毫無尊嚴,可也僅僅換來了二十萬。
這筆錢,在醫(yī)院,根本不算什么,轉眼之間,便用盡。
現(xiàn)在身無分文,全身上下只有一部老舊手機了。
“叮鈴叮鈴——”劉云手上的老舊手機響了起來,劉云輕咳一聲,接了電話。
“喂?”
“什么?潛龍銀行?”
“激活銀行卡?一億?開什么玩笑……”
“你是騙子吧。”
“嘟嘟嘟——”劉云掛斷了電話,嘴角露出一抹自嘲地笑容,想不到連騙子都來嘲笑他這個身無分文的絕境之人了。
沒有再管這個陌生的詐騙電話,將破舊手機扔到一旁。
“十萬……十萬……”劉云絕望地蜷縮在角落,嘴里喃喃自語,念叨著醫(yī)生給出數(shù)字。
可是如今身無分文的他,該去哪里籌集著十萬的手術費啊?
能借的都已經借了……
可是,他不甘心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就這樣死去,失蹤的父親還沒有見到母親的最后一面呢。
“不行,我一定要借到十萬。”
劉云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搖搖晃晃地攙扶著墻角站起身來,握緊了他母親送給她的玉戒。
“我決不能讓母親死!”
劉云敲響了原本是自己家的大門,現(xiàn)在里面住的是他二叔。
劉云絕望地祈求著二叔母:“叔母,我母親現(xiàn)在……”
“又來借錢?”劉云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叔母無情的打斷了。
“還來要錢?都給了你們一千元了……”
“滾滾滾……別來這里,這里已經不是你的家了,我也沒有你這樣貪財?shù)母F親戚。”
“砰——”叔母說完,便用力地將新安的防盜門關上,將劉云拒在了冰冷的門外。
聽著這些尖酸刻薄的話,劉云握緊了拳頭,全身發(fā)抖,狠狠地錘在了防盜門上。
“你想死啊!別再敲我家門了,我劉家,沒你這樣貪財?shù)挠H戚!”叔母從窗口伸出腦袋,沖著樓底劉云的背影吼道。
劉云陰沉著臉,他想不到,人性竟然如此冷漠,以超低價格收購了原本是他父親的房子后,居然不肯拿出百分之一來幫忙。
沒有辦法,只有拿著那部破舊的手機挨個找人借錢。
但都一無所獲。
不少人甚至直接將劉云拉黑,讓他不要再騷擾了。
房東也打來電話向劉云催收,欠錢的大小網站也打來電話瘋狂轟炸。
劉云硬著頭皮給還在公司加班的林家公司總裁林雪兒打電話。
但是一聽到劉云張口就要錢,林雪兒就極其不耐煩地掛掉了電話。
劉云抬頭四十五度仰望著天空,天已近黃昏,太陽光卻如正午般刺眼,劉云忍住,讓眼淚不掉落下來,在街道上如行尸走肉般閑逛,漫無目的。
“不行!我不能讓母親有事!”劉云用力地握緊了拳頭,他決定,去林雪兒的公司,幫助母親借到十萬的手術費,林雪兒總不會對自己的婆婆見死不救吧?
劉云一路狂奔,來到了林家的公司樓下。
“林木有限公司。”
這個公司是林家家族的產業(yè),在劉云的眼中可是一個龐然大物,坐擁兩個億的市值,還處于東方市中心的寫字樓,這個大樓的租金價值不菲。
劉云深呼吸一口氣,踏入公司的寫字樓。
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了,整棟寫字樓也見不到幾個人。
不過林雪兒是公司的總裁,總有許多事情要做,所以常常加班到這個時間。
對于劉云來說,這個時間正好,反正他入贅在林雪兒家的消息早已經在公司傳開,這個時間沒有多少人,倒也避免了那些人的冷嘲熱諷。
當然,有些三三兩兩下班正準備離開公司的職工等待劉云從身邊走過,也會竊竊私語,討論的還是劉云是總裁家里吃軟飯的女婿。
劉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不過卻沒有反駁,頂多是惡狠狠地瞪他們兩眼,然后繼續(xù)向空曠的走廊上前進。
在林雪兒辦公室的門前站定,劉云聽著從辦公室里傳出了林雪兒與她閨蜜岳沁交談的聲音。
岳沁是東方市五岳公司董事長的千金,身份尊貴,個人身家?guī)装偃f,同時也是東方市有名的美人。
與林雪兒、葉紅眉以及柳倩倩齊名,同為東方市四大美女之一,曾有人試圖將四人的排名分個高低,可四人都是性感有致,美的各有千秋,根本無法判別。
“雪兒姐,你那窩囊廢丈夫呢?他不是給你打個電話嗎?說了些什么?”
“害,他啊,打電話除了找我借錢,還能有什么事?別人嫁人,要不嫁財權滔天的家族繼承人,要不就是嫁富甲一方的巨鱷,可是我呢?為了讓林家的生意好轉,需要人來沖喜,就只嫁了這樣一個窩囊廢?憑什么啊?再說了,明天還是我姨母的生日,特意說了,所有親戚都得去,就他這個寒酸樣,到時候臉都要給我丟完。”辦公室當中傳來了林雪兒埋怨的聲音。
“哈哈,雪兒姐別生氣,我們不聊他了,聽說你的公司最近出了點問題?”岳沁總是清閑,一下班就來公司找林雪兒閑聊來了,這個女人多愁善感,和林雪兒的關系友好,所以時常都會來找林雪兒傾訴瑣碎的大小事情。
“沒錯啊,上個月投資一處樓盤,賠了幾百萬,現(xiàn)在資金周轉不過來,急需三百萬,在一周之內,必須尋找新的投資商呢,要不,我怎么會在公司里面加班到這么久?”
“三百萬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啊,還得要流動的資金,就更難了。”
林雪兒沒有說話,辦公室當中的兩人陷入了沉默。
“噔噔噔——”劉云輕扣辦公室的門。
“請進。”從門內傳出讓人發(fā)麻的酥聲,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個字,在劉云聽起來,卻宛如天籟,當然,如果林雪兒對自己好一點,那便更好了。
踏入辦公室,林雪兒的閨蜜岳沁正坐在一旁的真皮沙發(fā)上,而林雪兒在電腦桌前審批著文件。
“你來干什么?”抬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進門的是劉云后,林雪兒瞪了一眼,冷冷地一問,接著便繼續(xù)審閱手上的文件。
劉云看了看岳沁,又看了看林雪兒,顯得很難為情。
“我是……我是來找你借錢的。”劉云鼓足勇氣,雖然林雪兒的公司也需要資金周轉,但是劉云還是想要碰個運氣,這可是一條人命???
“借錢?”林雪兒凝眉,手中的文件緩緩放在桌案上,“我借給你了,你拿什么還?”
“你還借錢?哈哈哈。”岳沁一笑,在一旁故作吃驚的模樣。
“我……”被林雪兒這樣一問,劉云一時語塞。
劉云自從入贅林家以來,一直在林家做牛做馬,端茶倒水,過得連林家的保姆都不如。
再加上母親的病,他一直都沒有找工作,只有每個月林家給他開的兩千元微薄的薪水。
這每個月兩千的薪水對于十萬元的手術費來說,只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
他只是一個無業(yè)游民,拿什么還?
“我會還的,我可以把身份證壓在這里,也可以打一張欠條,利息由你來定,雪兒,你看怎么樣?”劉云只感覺臉上發(fā)燙,可人已經站在了林雪兒的面前,他只有堅持下去。
“因為你母親的???”林雪兒輕蔑一笑,對于這個被自己父母安排到林家沖喜的丈夫,她一點都不喜歡,所以平常,她都不會給劉云好臉色,這個時候,自然也不例外,她就像一只高傲的天鵝,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俯視著劉云這連螻蟻都算不上的丈夫。
“是……是的。”劉云緊握著拳頭,最終卻又松開,只能輕輕地點頭。
“要借多少?”林雪兒開口詢問,不過語氣依舊冰冷。
“十萬。”聽到這樣一說,劉云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絲曙光,他激動地抬起頭,眼神熾熱地望著林雪兒,“你借給我,一年之內,我保證一定將這筆錢給還清。”
“最近公司周轉不過來,我拿不出這十萬元。”誰知道,林雪兒的話如一盆冷水般直接澆到劉云的腦袋上。
劉云一愣,“可是我母親,她只剩下最后半個月時間了?。咳绻徊黄鹗中g費,醫(yī)院就不會給她動手術。”
“你母親的死活,關我們什么事?”岳沁在一旁冷笑著開口。
“劉云啊,楊琴只是你的養(yǎng)母,你又何必如此呢?她膝下無子無女,丈夫失蹤,你又何必再為她借這一筆錢呢?”林雪兒開口勸說劉云,想要將他借錢的心思打消。
“可是,可是他們視我為己出啊,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死在醫(yī)院。”劉云立馬急了,在他心里,雖然楊琴沒有生他,但是卻一直都在養(yǎng)他,供他上大學,在劉云心中,楊琴和劉云城一直都是他的親父母。
“劉云,最近公司資金也不充裕,根本拿不出十萬元,要不然,你就告訴醫(yī)院,這手術,我們不做了吧?”林雪兒依舊在勸說劉云,楊琴畢竟算是她的婆婆,不過,林家的公司不能有事。
“林雪兒,我媽要做手術,真的很需要這筆錢,求您救救我的母親。”這一刻,劉云真的感覺自己卑微的像一條狗,“錢,我一定會還給你。”
“跪下,我可以考慮借給你。”岳沁笑著開口。
劉云全身血液一激,眼睛里有著憤怒,但是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撲通——”劉云直挺挺地跪下。
一個男人的尊嚴,因為金錢,被徹底剝奪。
地板冰冷,膝蓋磕的生疼,可是都遠遠不及心中的疼痛。
不過為了母親,劉云義無反顧。
岳沁捂著嘴嬌聲大笑,甚至還掏出手機拍攝視頻放在網上,標題為“靠老婆養(yǎng),沒骨氣的男人。”
“劉云,你起來吧。”正在這個時候,林雪兒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說道。
“可是那十萬……”劉云頓時急了,為了母親的手術費,他可是連作為男人最后的尊嚴都丟掉了。
“岳沁公司最近也困難,我不好意思再讓你拿她的錢,那十萬,我給你想辦法。”林雪兒皺著眉頭,輕聲開口。
不過,劉云卻從林雪兒的話中,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可是,林雪兒……”這一次,劉云剛想開口,便直接被岳沁打斷。
“行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需要錢,就自己去賣腎賣血,找雪兒一個弱女子要錢算什么事?最近雪兒的公司出事了,你還一個勁地來要錢,真的不知道,雪兒姐嫁給你這樣一個窩囊廢,有什么用!”岳沁在一旁,毫不留情地戳著劉云的痛楚。
劉云渾身一愣,林雪兒并沒有阻止岳沁的謾罵和嘲諷,他自嘲地一笑,抬頭與林雪兒愧疚的目光對視,在這一刻,他懂了。
“那十萬?”
“我說了考慮借給你,又沒有說一定借給你。”岳沁呵呵地笑道,擺明了是不想借錢給劉云。
“你……”劉云剛剛想開口斥責,可是卻再次被林雪兒打斷。
“劉云,你先回去吧,手術費,我來想辦法。”林雪兒無奈地開口,不過這十萬,短時間內她是真的拿不出來。
劉云深呼吸一口氣。
在他們眼中,楊琴的一條命,甚至還不如對于三百萬來說,是杯水車薪的十萬重要。
并且明明自己已經按照要求跪下了,卻依舊沒能夠借到十萬的手術費。
劉云握緊拳頭,眼眸變紅。
“好吧。”
雙腿如灌鉛般艱難地走出辦公室,失魂落魄地坐在公司樓底下的椅子上,劉云悄悄地抹著眼淚。
拿不出十萬元的手術費,這也就意味著他的母親,無法進行救命的手術。
“叮鈴叮鈴——”
正在劉云感覺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時候,他隨身帶著的破舊手機鈴聲響起。
“誰?。?rdquo;劉云怨氣十足,此時的鈴聲,讓他心情更壞。
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是一條短信。
“少爺,請速速來東方市醫(yī)院住院部224房間一趟。”
“東方市醫(yī)院?224病房?這不是我母親所在的醫(yī)院嗎?難道是母親的病情更加嚴重了?”劉云看著短信,顧不得多想,只感覺心中一顫,連忙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前往東方市醫(yī)院。
下車,一口氣奔到母親的病房。
病房外站著幾名壯碩高大的保鏢,劉云看到這種陣勢,內心焦急不已,一頭想要闖入病房之中。
有一名保鏢伸手將劉云攔在了門外。
“這個病房已經被潛龍銀行包下來了,閑雜人等不能入內,你是誰?”
“我是閑雜人等?我是劉云!這里面躺著的,可是我的母親!”劉云瞪大了眼睛望著這個保鏢。
“你……你是劉少?”保鏢聽到眼前的劉云是病房中婦人的兒子,頓時渾身一顫,不過手卻沒有放下,依舊將劉云攔在門外。
在沒有確認身份之前,不能讓任何人闖入這個病房。
“劉少爺,小人可算是等到你了。”正當劉云心急如焚的時候,從病房里面走出了一個油光滿面肥頭大耳的胖子。
這個胖子西裝革履,胸口處有一個暗紅色的工作牌——潛龍銀行行長,張大福。
張大福一把抓住劉云的手掌,將劉云向病房里面迎去。
還沒來得及反應,張大福便親自抬來一根椅子,將劉云安排在椅子上。“少爺你坐。”
“我母親怎么了?你是誰?”現(xiàn)在劉云心中疑惑不已,看著病床上安安靜靜躺著的母親,劉云的焦急已經表露在臉上。
“少爺放心,楊琴沒事,她的手術小人也已經安排下去了,有最好的醫(yī)生為她做手術,之后還有醫(yī)院最好的房間以及最周到的照顧。”張大福滿臉堆笑遞給劉云一大疊賬單,劉云一一過目。
確實無誤,不過這些賬單的總價格加起來,卻遠遠超過了十萬元!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少爺是誰?”劉云一臉疑惑地望著張大福,又將手上的賬單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
誰知道張大福搖搖頭,只是恭恭敬敬地向劉云遞過去兩張銀行卡,一張是淡紅色,上面印著大大的“潛龍銀行”四字,而另一張紫金色的卡上并無一字,不過缺顯得十分尊貴。
“這是?”劉云更加疑惑。
“這兩張銀行卡,都是少爺?shù)?,一張是上頭讓小人交給少爺?shù)?,另一張,是小人用來孝敬少爺?shù)?,里面有一個億。”張大福臉上洋溢著笑容,將兩張銀行卡塞進劉云手中。
“一個億!你這是……”劉云想要拒絕,可是銀行卡已經被張大福眼疾手快地塞到了手中。
“少爺,東方市潛龍銀行,有事情給我打電話。”張大福似乎只是單純來給劉云送銀行卡的,將銀行卡塞到劉云的手里后,便迅速地轉身離開,留下了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劉云。
壓住心中的疑惑,劉云撥打了潛龍銀行客服的電話,這是判斷張大福所說的真假的一個辦法。
“喂,您好,潛龍銀行專屬客服,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到你的。”一個甜美的女聲傳來。
“快快,給我查查余額。”
“好的,請稍等。”女聲緩緩落下,也就是在幾秒鐘過后,便再度響起:“不好意思,劉先生,你卡中的余額數(shù)額較大,需要您本人前往銀行窗口,提供身份證查詢。”
“數(shù)額較大?多大?”
“五百萬以上。”
話音未落,劉云掛斷了電話。
五百萬?也就是說這張卡里面,余額至少在五百萬以上?這意思不就是,他發(fā)財了嗎?
劉云激動地撥打了林雪兒的電話,響了數(shù)聲,終于被接聽。
“林雪兒,現(xiàn)在公司是不是需要三百萬資金周轉,要不要……要不要我?guī)湍阆胂朕k法!”
“哈哈哈,三百萬?”電話那頭傳來了岳沁無情地嘲笑,“你知道三百萬是什么概念嗎?還你來想辦法?當你是誰???你若靠得住,豬都會上樹!”
看來林雪兒開的是免提,正巧岳沁也在身邊。
岳沁的笑聲根本止不住,“雪兒姐一個月給你的零花錢,就兩千,你要能拿出三百萬,我當著全公司的面叫你爸爸。哈哈。”
“這可是你說的哦?”劉云一笑,反問道。
這個時候,林雪兒終于忍不住開口:“滾開,我現(xiàn)在正煩著呢,你別打擾我。”
劉云哦了一聲,電話便被無情地掛斷了。
一夜,劉云就在醫(yī)院守著母親,卻興奮地合不上眼,明天,一定要親自去潛龍銀行,問問張大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