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嚼了嚼煙沫子,那發(fā)黃的牙齒縫里沾滿了牙垢,看樣子這老爺子有日子沒洗臉?biāo)⒀懒?,這口氣絕對有毒。
“這人長什么樣?”
我稍稍挪了挪屁股繼續(xù)問。
老道戳了戳牙花,回憶道:“身形和你差不多,面相老實(shí),而且他手上的印記和我一樣,我那天也是剛出來,這沒錢沒電話,也不知道上哪找你,便將你放我冥棺里的那枚八篆金刻貔貅給壓了,換了幾張紅票子,除去吃飯睡覺的錢,其他的錢被我用來打探你小子的下落,可我在九崗晃蕩了三天,可連你小子的影兒都沒打聽到,最后我去那鋪?zhàn)酉胍獙俗鹂条髭H回來,可誰承想那老板是個見錢眼開的王八犢子,竟壓了東西不還我,而且還招呼人將我趕了出去,要不是那人,老頭我肯定吃大虧了都。”
您已經(jīng)吃大虧了都。
我沒敢將這話說出來,要是讓老道知道我收到的是個坑貨,肯定氣得又翹辮子,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我岔開這個話題,問起老道這幾年是怎么弄的,難道他在那冥棺里研究詐尸之法。
老道用力拍了我一下。
好一會兒。
他才說起之前的事。
原來當(dāng)年老道圓滿(嗝屁)后,我料理了他的后事,然后遵照老爺子的遺愿來了九崗,在九崗的這幾年,我被人欺負(fù)成熊逼樣,一天溫飽都成問題,更不用說記著老道最后那幾句話,而老道在冥棺里躺了十年,身體恢復(fù)了差不多,可我當(dāng)時將冥棺釘?shù)奶溃蠣斪記]辦法爬出來,要不是當(dāng)時碰上幾個缺心眼的,老爺子肯定爬不出來。
忽然想到什么,老道又抽了我一下。
“您干嘛又打我?”
我揉了揉腦袋忍不住埋怨道。
“你小子欠揍。”
老道瞪了我一眼,隨即捏住我手腕,當(dāng)看到我手心的燙印,他臉色一沉,兩只指頭使勁掐住我的手心,直至掐出了血,而冒出來的血水卻不是正常的紅色,而是黑色。
“果然找上門了。”
我撓了撓頭不解地問:“什么找上門來了,還有,我這血怎么成黑的了,該不會是我被人下毒了吧?”我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老道死死掐住,這力道大得幾乎是要折了我的手腕。
“老……老道……手要折了……”
“手折了總比命折了強(qiáng)。”
說著他忽地從懷里掏出一把金刀,二話沒說直接刺入我的手心,我疼得想要抽手,可老道沉著臉讓我別動彈,他使勁掰著挑開的傷口,嘴里念叨著聽不懂的話,我強(qiáng)忍著疼,問我到底怎么了,老道沒搭理我,只是盯著我手心不斷冒出的血水。
過了一會兒。
手心鉆出一個黑色的小蟲,老道手疾眼快將小蟲捏碎,然后松開我的手,說我的命算是保住了。
“這玩意怎么鉆我手心了?”
“這要問你自己了。”
問我?
老道見我一臉懵逼,忍不住罵道:“我之前的話你都吃進(jìn)狗肚子里了啊,這次還好是個蠱術(shù),要是被那人下了死蠱,你小子這會準(zhǔn)見了閻王爺了。”
“您認(rèn)識那人?”
“認(rèn)識。”
我一聽這兩個字,有些不解。
老道拍了拍我的頭,從那包蘇煙抽出一根煙,剝開卷煙,將煙沫子倒在手心里,然后捏了一小戳放在嘴里,這才開口:“當(dāng)年我撿你的時候,你小子的屁簾兒繡了唐字,至于你為什么會被丟在荒山野嶺,那老道我猜不著,不過有一點(diǎn)我可以肯定,你小子不是凡人,你小子先別翻白眼,我口中的凡人不是你想的那樣,而是你本該鬼胎卻生在這人世,是違背天道的,而你的生母替你擋了災(zāi),你吸了陽氣活了下來,可就算活下來,你小子也是個煞命,這輩子根本不能像真正意義上的人那樣活著……”
“等會。”
我打斷老道的話。
什么叫我不能像真正意義上的人那樣活著,敢情我唐川活了二十七年,都他媽不是人一樣活著的,我吃的飯,喝的水,和人一樣的吃喝拉撒,難不成是假的不成?
“你不屬于這里。”
“老道,你有點(diǎn)飄了現(xiàn)在……”
老道一臉正經(jīng)地看著我,那瞎了的右眼半閉著,可我卻感覺到他能透過我的腦袋,看到我最深處的恐慌。
我下意識去躲開他的眼神,可被他抓住了手腕:“臭小子,有些事你躲不開,也無法繼續(xù)逃避了,我知道這些你接受起來很難,可老頭我還是要逼你接受,因?yàn)楹竺媪艚o你的時間不多,到時候我們誰也無法幫你。”
“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再說了,我馬上要嗝屁著涼了,您現(xiàn)在逼我也沒用,等我這罪名落下來,那徒弟我可就真的就死球了。”忽然我想起老道的本事,便湊近他討好道:“老道,要不您出手幫幫我,只要我洗清了罪名,您老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管開口,我保準(zhǔn)一個不字也不提……”
“我?guī)筒涣四?hellip;…”
“您老別介。”
這老爺子怎么睡了會棺材就變摳門了,難道是我的誠意不夠,還是說老道現(xiàn)在對吃的不感興趣了,如果對吃的不感興趣了,那我就試試其他?
正當(dāng)我開口時。
老道拍了拍我肩膀,無奈道:“臭小子,不是老頭我不幫你,而是這一切無法避免,我?guī)偷媚愠跻唬蓭筒涣四闶?,況且你小子后面的路都得走這一步,誰也阻礙不了,你別求我,沒用的。”
一聽這話。
我氣得快要吐血。
敢情老子這殺人罪的帽子還他媽摘不下了?
僵持了幾分鐘。
老道忽然嘆了一口氣:“生從死,死從生,陰陽相輪,小川啊,有些事我們誰都沒有辦法,況且你小子命孤,老道我算不透,也無法幫,你啊還是順其自然吧。”
這命都沒了,還自然個屁。
看來老道這是沒指望了。
想到這,我就覺得憋屈,想我唐川好歹在這人世也活了這么些年,怎么這破命數(shù)就抓著我不放呢,難道我真他媽該死不成?
“命是我們自己的。”
忽然腦海里閃過林子這話。
我心里的不甘冒了出來,不行,我不能就這么死了,必須想辦法聯(lián)系林子,或者是權(quán)叔,讓他們想想招,好歹也得讓我洗清這一身罪名再走,再不濟(jì)讓我多吃幾頓葷肉再和這個人世告別,不能這么窩窩囊囊被人做了。
“這凡事都有定數(shù),該來的你躲不了,行了,別想了,早點(diǎn)睡吧,等明兒來人了我們再看。”
“來人,來什么人?”
“明兒你就知道了。”
老道留下這句話便走到門后面。
我仔細(xì)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門后面有個不大不小的小門,原來住在隔壁的老頭是老道,怪不得大半夜冷不丁冒出來。
老道忽然想起一句,便扭過頭問我“臭小子,當(dāng)初我提醒的話你記得多少,你的精氣沒破吧,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實(shí)話實(shí)說,如果破了,那我就得想想其他招了……”
“沒破。”
我可是守身如玉的。
老道不確定地追問了一句:“真沒破?”
“這事我騙您干嘛,再說了,我也不是那種好色之徒,談感情只走心不走腎,這不是你從小教導(dǎo)的嘛,我哪敢忘呢!”
“味兒不對。”
“什么味兒不對?”
老道忽然冒出來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