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彬看著老太君淚光閃爍的眼睛。
心里一陣詫異。
他剛才只是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
可他沒想到老太君竟然真的信了。
并且還觸動了她的內(nèi)心。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過,他的確沒有信口開河。
退出‘十二生肖’以后,從小無父無母的他,已將老婆視作自己生命當(dāng)中最為重要的人。
為了老婆,他敢與天下人為敵。
“哎!”
“年紀(jì)大了,想起曾經(jīng)的往事,這眼淚啊,忍不住的就想往外流,娃兒,你不會笑話奶奶吧?”老太君輕輕仰頭,讓自己的眼淚退回去,而不是流出來。
“對普通女人來說,哭,那是發(fā)泄負面情緒最直接的方式,可是對我來說,哭,既代表懦弱。”
說罷,老太君已經(jīng)把眼淚逼回去了,她看著陳彬,繼續(xù)道:“作為一個家族的掌權(quán)人,就算再怎么想哭,就算再怎么難受,那都得憋著,絕對不能讓外人看見自己哭,絕對不可以讓別人看見自己懦弱的一面,否則...”
陳彬安靜的聽著沒有說話。
老太君說到最后忽然停頓下來。
陳彬還以為她會說什么。
結(jié)果,老太君搖頭苦笑道:“娃兒,我和你說這么多干什么呢?”
陳彬說道:“奶奶,可能你是想找一個傾訴心事的人,恰巧我雖然是王家的女婿,但與王家沒有太多瓜葛,所以您覺得把心里的話告訴我,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威嚴(yán)。”
“或許是吧。”
“心里的確憋了太多太多的話。”
“可是,我只能憋著啊。”
頓了幾秒,老太君收拾好心情,臉上重新露出笑容,說道:“走吧,不要耽誤時間了,我想盡快卸下肩上的擔(dān)子。”
陳彬點點頭,應(yīng)了聲:“好。”
很快,陳彬扶著老太君來到了王家的祠堂門口。
王家祠堂很大,這屬于一個家族非常重要的地方,里面供奉的,那都是王家的祖先。
有資格進入祠堂的人,身份都不簡單。
走進祠堂,陳彬看見左右兩邊坐滿了人。
老太君一進門,祠堂安靜了,所有人也都神情嚴(yán)謹(jǐn)?shù)恼玖似饋怼?/p>
由此可見,老太君的威望很高。
陳彬扶著老太君走到祠堂主位坐下,原本陳彬是沒有打算坐著的,結(jié)果過了一會兒,老太君輕輕皺眉道:“眼睛瞎了嗎?還不快搬張椅子來?”
待在祠堂門口的王家下人頓時被嚇的臉色蒼白,急忙搬了張椅子放到老太君身邊。
“乖孫女婿,坐。”老太君沖陳彬笑道。
“謝謝奶奶。”陳彬坐了下來。
這時,整個祠堂之內(nèi),幾十個人一臉驚疑的看著陳彬。
其中一半人昨天就已經(jīng)見過陳彬了。
另外一半人,因為手里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昨天只是派人送來賀禮,本人并未到場,所以他們并不認識陳彬是誰。
不過,聽老太君對陳彬的稱呼,他們心中已然明了。
陳彬是王家的女婿。
只是,一個小小的女婿,在王家,基本上不可能有什么份量,更不要提地位了。
為何老太君會如此重視這個年輕人呢?
不少人心中疑惑起來。
“咳咳!”
老太君清了下嗓子,這是開口前的征兆。
所有人立即把目光從陳彬身上移開,然后落在老太君的身上。
“今日通知大家前來,是因為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老太君話音一落,所有人立即豎直耳朵聽著。
當(dāng)然,不少人心中已然明了今日老太君為何會突然召集所有人前來王家祠堂。
只是,最終結(jié)局未定,猜測始終只是猜測,做不得準(zhǔn)。
“看你們的樣子,不少人已經(jīng)猜到我要說什么了。”老太君說道。
一部分人聽到這句話,臉上露出了笑容。
而這個時候,最緊張的人,非王海龍莫屬。
昨晚,他一整夜興奮的睡不著覺。
可就算如此,他此刻還是精神奕奕,神采飛揚的,完全沒有一丁點一夜未眠的樣子。
“從今天開始,我正式卸任王家家主,新的當(dāng)家人,由我三兒子,王海山擔(dān)任。”
老太君此話一出口。
全場皆愣。
連坐在老太君身邊的陳彬,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陳彬以為,老太君卸任,王家新的當(dāng)家人,肯定是由他大伯王海龍擔(dān)任。
這一點,昨晚在書房基本上就已經(jīng)確認了。
可是他怎么也沒想到,老太君心目中的人選,居然不是王海龍。
而是他三伯王海山。
他詫異的看了眼老太君,他不得不承認,這位老人家能穩(wěn)坐十幾年的家主,確實不簡單。
知道大兒子心懷不軌,所以昨晚說的那些話,只不過是緩兵之計,等王海龍興沖沖的通知所有人前來,她再把自己心目中新家主的人選說出來。
這樣一來,王海龍就算不想承認也不行了。
這時候。
王海龍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坐在主位上的親媽。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的問道:“媽,您說讓三弟擔(dān)任新的家主?”
老太君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眾人才知道,自己沒聽錯,老太君也沒開玩笑。
剛才還篤定王海龍會擔(dān)任新家主的人,心里一陣嘀咕。
這是怎么了?
明明王海龍才是最有資格擔(dān)任家主的。
可是為什么老太君卻讓王海山擔(dān)任?
是因為倆人之間鬧矛盾了嗎?
其實他們還真的猜對了。
只不過,具體細節(jié),除了當(dāng)事人,誰知道呢?
再看王海山。
此時的他,肥圓的臉上只有兩個字。
懵逼!
他從小就沒有什么野心,對家主之位更是不感興趣。
他最大的夢想就是不愁吃穿,混吃等死。
對他而言,管理家族的事,實在是太麻煩,太辛苦,太累了。
哪有吃吃喝喝,成天醉酒當(dāng)歌來的舒服?
于是,當(dāng)不少人羨慕的看著他的時候,他猛地站起身來,說道:“媽,我不當(dāng)家主。”
此言一出,不少人心里暗罵。
家主都不做,這不是傻嗎?
一旦做了王家的家主,財富,權(quán)利一把抓啊。
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你說什么?”老太君的語氣突然變的嚴(yán)厲起來。
“媽,您知道我這個人懶散慣了,而且也不會操心什么事,您讓我當(dāng)家主,那不是把家族往火坑里推嗎?”王海山說道。
“胡言亂語!”
“媽,我說真的,我真的沒能力領(lǐng)導(dǎo)家族,不如您還是讓大哥來當(dāng)這個家主吧,要不然二哥也行,或者四弟五弟六弟...”
“閉嘴!”
老太君怒瞪了王海山一眼,說道:“你以為當(dāng)家主是賣菜嗎?誰都有資格擔(dān)任?”
“反正我沒資格擔(dān)任。”王海山說道。
雖然整個王家,沒有一個人敢承受老太君的怒火。
可是為了自己以后的美妙生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必須把話說清楚,表明自己的立場。
要不然以后就得忙死了。
況且他是真的沒信心可以領(lǐng)導(dǎo)家族繼續(xù)欣欣向榮。
他有自知之明。
“混賬,你是要氣死我嗎?”老太君拿拐杖指著王海山。
“媽,讓別人當(dāng)吧,反正我不當(dāng)。”王海山說完就坐了下來,一副與我無關(guān)的樣子。
“你...”
王海山?jīng)]說話。
“咳咳咳咳...”
老太君忽然捂著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一旁的陳彬趕緊幫她敲了敲背,問道:“奶奶,您沒事吧?”
老太君又咳了幾聲,這才搖頭道:“沒事。”
“奶奶,你的嘴...”陳彬盯著老太君的嘴沒有接著往下說。
“沒事,老毛病了。”老太君一臉淡定的拿出手巾,然后把嘴唇上的血擦掉。
隨后,她盯著王海山,問道:“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氣死在這里?”
王海山還是沒有說話。
雖然看見自己的親媽咳出血來了,他很緊張,也想關(guān)心一下。
可是現(xiàn)在他不敢說話。
因為他不想當(dāng)家主。
幾秒后。
“噗嗤!”
老太君嘴里竟然噴出一大口血。
此時的情景,就像昨日陳彬從嘴里把茶噴出來一樣。
不同的是,他噴茶,老太君噴血。
“媽?。?!”
王海山一臉緊張的站起身來。
其他人也跟著緊張了。
王海龍看見自己的親媽吐血,只是瞇了瞇眼,表現(xiàn)的并沒有王海山那么緊張。
此時的他,心里恨不得某些人當(dāng)場暴斃。
“我沒有你這不負責(zé)任的兒子,你別叫我媽。”老太君說話的語氣都變的虛弱起來。
陳彬擔(dān)憂道:“奶奶,您身體不舒服就先別說話了,休息一下。”
“乖孫女婿,奶奶沒事,只是被不孝子氣的。”
“媽...”
“閉嘴,你要么答應(yīng)我,要么收拾東西滾蛋。”老太君的態(tài)度非常明確,他就是要讓三兒子做新任家主。
這時候,王海龍忍不住了。
他開口質(zhì)問道:“媽,您為何選了三弟,而不是我?”
“我為什么會選你三弟,你心里不明白嗎?”老太君不答反問。
“我...”
“你是不是要我說出來?”老太君的語氣和眼神都變的嚴(yán)厲起來。
王海龍張了張嘴,最后卻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了。
他咬緊了牙,攥緊拳頭,心里的憤恨迅速膨脹著。
“媽,您別動氣,我做,我做還不行嗎?”王海山一臉無奈道。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
沒辦法,他再不妥協(xié),親媽不僅不會認自己這個兒子,還會被自己活生生的氣死。
他沒辦法不答應(yīng)。
老太君一聽,頓時露出滿意的笑容,并鄭重宣布道:“從今天開始,王家由王海山擔(dān)任新的家主,一切事務(wù)均交由他負責(zé)。”
“海山,過來。”
王海山走到自己親媽面前停下。
老太君把拇指上象征著家主的戒指摘下來,然后親自幫王海山戴上。
“以后家里的事,交給你了。”
“我知道了。”王海山一臉苦笑。
隨后,老太君起身,陳彬扶著她。
老太君把位子讓開,指著空的主位對王海山說道:“以后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就是你,明白了嗎?”
她這番話,既是說給王海山聽的,也是說給王海龍以及在座所有人聽的。
王海山點點頭。
老太君環(huán)顧眾人一眼,接著對陳彬說道:“乖孫女婿,我們走吧。”
陳彬嗯了一聲。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陳彬扶著老太君離開了祠堂。
剛出來,陳彬就關(guān)心的問道:“奶奶,您身體抱恙,不如先休養(yǎng)兩天...”
“休養(yǎng)什么?”老太君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笑容,原先虛弱的聲音也變了。
“奶奶,您...”
“不使苦肉計,我那三兒子他不會答應(yīng)的。”老太君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奶奶高明??!”陳彬一臉佩服的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