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在一旁和申所說話等著,諶星上來小聲問我:“真的馬上就有信嗎?”
我笑了笑,這時漢子拿在手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急忙拿到面前:二弟來電。
漢子飛快的接了電話,大著嗓門吼到:“兄弟,你去哪了,怎么七八天沒有音訊?”
電話里有個聲音響起:“大哥,事沒辦好,我還被關了一個星期,這不出來就給你來電話了嗎。”
可能事涉機密,漢子邊打電話邊出了門。
諶星抓住我的胳膊:“快告訴我你是怎么測的,剛剛你閉上眼睛坐著的時候是不是有神仙上身?是哪個神仙?觀音菩薩嗎?”
我笑到:“哪有什么神仙,申所誆你呢,我是根據(jù)他給的‘行’字測出來的。”
“哦,”諶星仍未放手:“那你快告訴我怎么測。”
幽幽的清香沁人心脾,我要醉了。
“快說嘛。”諶星搖了搖我的胳膊。
我忙解釋到:“我觀察過,他寫字的時候手在兩膝之間,這是膝前手足之相。在動筆畫的時候,伸出三根手指,所以我斷定他有三個兄弟,寫的時候只有食指是直的,說明問信的那個兄弟是老二。”
諶星追問到:“你怎么知道他馬上會打電話回來?”
我說到:“行字加吾就是‘衙’,衙門就是公家,所以我測出他是為了家里的事情去衙門,吾在行間卡住,就是被暫時關押,但他最終問的是‘行’,那就是吾已出衙,被放了之后第一件事情肯定是聯(lián)系家人嘛。”
諶星松手眨巴著大眼睛微微仰頭思考里面的邏輯,老三湊了一句:“你要是感興趣,讓他教你不就得了嗎。”
申所過來到:“烈玄,剛剛那人說天聾又在敲墓碑,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只要天聾敲墓碑就會有人失蹤,那必須得去看看。
雖然從大都市來到山里我還沒完全適應,但只要查案我馬上進入了狀態(tài)。
出了鎮(zhèn)上,從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水泥路上去,繞了個圈之后申所停車。
從車里出來,鎮(zhèn)子就在不遠處,這就是山里麻煩的地方,明明看著很近,要過去卻很遠。
從水泥路拐到一段碎石路,碎石路邊是深不可測的山谷。
前行不遠,看到一座有些年份的水閘,水閘表面的混凝土已經(jīng)開始脫落,水閘邊豎著一根石柱,石柱上書:黃石橋水庫,字體多處斷裂,露出歲月的痕跡。
地上的碎石里一窩一窩的野草探出頭來,看來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行走。
走過水閘,又是一個彎,參天的大樹擋住視野。
老三嘟囔到:“這地方這么陰森,咋會有人走?”
申所指著前方說到:“喏,下去就是隔壁鎮(zhèn),以前是連通兩個鎮(zhèn)最近的路,從年初傳水怪以來就沒人走了,所以就荒廢了。”
我問到:“水怪不是在水里嗎?跟岸上的路有什么關系?”
申所回到:“水怪只是住在水里,也許覓食得上岸呢。”
走出樹林,仍是那條碎石路,路邊全是低矮的野草,水庫猶抱琵笆半遮面的暴露在我們面前。
申所說到:“水庫其實一直到水閘那里,只是因為那邊的野草和樹擋住了視線。”
繼續(xù)前行,水庫就在碎石路邊了,如果一個不小心滑下去恐怕就沒命了。
碎石路的另一邊是山坡,山坡上一個個四方的土丘,隨處可見哭喪棒和插著的白幡。
看了幾眼,一個轉身忽然看到人影晃動。
“有人。”我喝到。
聲音驚動山林,幾只烏鴉呱呱叫著從棲息的樹上轉到另一棵樹。
申所貓著腰查看情況,我已經(jīng)率先沖進了山坡。
剛剛看到人影的地方只有一堆野草簇擁著一塊斑駁的墓碑,墓碑后一個野草覆蓋的土丘。
我搭著墓碑往后看了看,奇怪,明明看到有人的,去哪兒了呢。
起身回頭,卻見一個滿嘴黑牙手拿黃色棒子的人正瞪眼看著我,嘴巴不停的張合,發(fā)出‘哇哇’的聲音。
我后退一步,喝到:“你是誰?”
那人不答,只大叫著揮舞手中的棒子,因為人太瘦,每動一下都能看到臉上骨頭在晃動。
老三沖了上來,推了那人一把,那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人仍是揮舞著棒子,老三喝到:“你誰呢,在這里干嘛?”
申所過來拉了老三一下:“他就是天聾。”
老三看著天聾手上揮舞著的棒子:“那是人的骨頭?”
“哈呀呀…”草叢里呼喝著沖出一個小矮人,我們連忙后退。
“衰嘎哩哩啦啦哇?”小矮人揮舞著手里的鐵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聲音很蒼老,昏黃的眼珠仿佛要瞪出來。
申所忙用方言解釋到:“我們沒有欺負他,只是來看看。”說罷又告訴我:“這是天聾的媽。”
天聾媽嘴里不知道又在說些什么,走過去將兒子扶起來。
申所跟上去準備幫忙扶一把,被天聾媽推開了。他忙解釋到:“我們聽說他又在敲墓碑,所以過來看看。”
天聾媽嘴里嘰哩嗚啦不停的說,情緒有些激動,拉著兒子的手往山坡的另一邊走去。
申所無奈的攤攤手:”根本無法溝通,上次就是這樣,天聾不會說話,我們試圖讓他媽媽幫忙溝通一下,但她生怕兒子受欺負,根本不和我們合作。”
我問到:“為什么她的方言我聽不懂?”
申所解釋到:“她是描子,不是本地人。”
“描子是什么意思?描族?”
老三說到:“描子是本地對所有少數(shù)民族的稱呼。”
申所接話到:“天聾有多大,這對母子就在這兒住了多少年。沒人知道他們的來歷。最早這條路常有人行走的時候,行人看到天聾還會逗逗他,但是他媽媽每次看到都會罵罵咧咧,后來就沒人理他們了,他們也不和外人接觸。如果這一次不是因為天聾敲墓碑和失蹤者巧合對上的原因,也不會有人注意這對母子。”
我問了句:“那天聾到底有多大呢?”
申所說到:“之前做過調查,不是二十七就是二十八。”
我有些好奇:“他們以什么為生?就算生活自給自足,生病了怎么辦?”
申所說到:“生活上基本是茹毛飲血,至于生病了怎么辦,其實我也不知道。之前鎮(zhèn)上扶貧,本來想把這對母子遷下去,但是他們根本不和工作人員溝通,如果有人試圖接近他們的家,他們就會拿起鐵鏟鐮刀要殺人,有個工作人員不小心就被砍了一刀。”
我忽然對這對母子來了興趣:“申所,你知道他們住哪嗎,帶我們去看看。”
老三插了句嘴:“你不會認為那些失蹤者欺負天聾,然后被她媽殺了吧,那天聾也不至于敲墓碑報信吧。”
我不置可否,跟上了申所的腳步。
墓碑之間被踩出一條小小的路,看來天聾經(jīng)常來這邊。
繞過一個山坡,眼前不再那么陰森,太陽透過樹枝細碎的曬進來。
不遠處山坡下有個茅草房,茅草房四周圍了一圈籬笆,籬笆削得尖尖的。
天聾坐在茅草房門口啃著手里的骨頭棒,沒有看到他媽媽。
我小聲說到:“申所,呆會你和老三想辦法引開他們母子,我進房子看看。”
才走到籬笆旁,‘嗷’的一聲嚇了我一跳,原來是一只大黑狗,剛剛沒有看見。
聽不到聲音的天聾仍在啃著骨頭棒,老三鼓了鼓嘴巴,‘咕嚕’吞下一口口水。
“啊加辣辣雞啦。”聽到動靜的天聾媽從茅草房里出來,手里拿著鐵鏟。
申所舉起手說到:“我們沒有惡意,就是來看看。”
天聾媽舉起鐵鏟對著我們,情緒激動,天聾也跟著站起身揮舞著骨頭棒。
見我們沒有走的意思,天聾媽舉著鐵鏟慢慢向前,天聾跟在身后。
老三拔了棵草朝天聾扔過去,天聾媽大怒,舉起鐵鏟沖出籬笆就朝老三刺來。因為身形太矮,被老三輕易避過。
天聾媽再刺,老三繞到她身后一把奪下天聾的骨頭棒就跑。
天聾跺腳指著老三哇哇大叫,天聾媽忙追了上來。
老三拿著骨頭棒往山坡上跑去,天聾母子大叫著追了上去。申所怕出現(xiàn)什么意外,也跟了上去。
我跳進院子,看了一眼栓在籬笆上嗷嗷叫的黑狗,小心翼翼的來到茅草房前。
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腥味。
我捂著鼻子閃身進了茅草房,屋子里黑洞洞的,腥味更重。
一抬頭卻見一個戴著黑頭套身材魁梧的人站在面前,不是說這房子里只有天聾母子嗎?我急忙立住身形擺出一副防御的架勢。
那人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只低著頭不動。
我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躡手躡腳的走到跟前,這時候眼睛已經(jīng)適應了屋子里的光線,我才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個穿著黑紗,戴黑頭套,里面塞滿稻草的人。
我走到稻草人身旁,才發(fā)現(xiàn)它的后背插滿了鐵絲,或者叫鋼針吧。
鋼針上插著一張黃紙,黃紙上畫著一個形似盾牌和斧頭的圖案。
這是什么意思?我拿出手機拍了個照。
轉了個身,屋子里裝滿了不知道哪兒撿來的細碎,角落里堆了些稻草,稻草上鋪著幾塊布,這應該就是他們的床吧。
另一個角落半吊著一些不知名動物的皮毛,腥味來自于這里。
屋子里沒看到灶之類的東西,天聾母子真的茹毛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