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警?”齊慕蹲下來,笑著說:“這深山老林的,我把你殺了,誰也不知道。這不是你說過的話么?”
金三成趕緊說:“小爺,我錯了,你放了我吧,我是好人啊,好人啊。”
“你不是好人。”齊慕還沒開口,秦柔夷走了過來,說:“阿媽讓我下山,就是為了破掉這山上的陣法,阿媽說設(shè)立陣法的人不是好人,如果遇到了,也要教訓(xùn)一頓。”
“這樣啊,所以說你要芭蕉葉,也是為了破陣么?”齊慕拍手笑道:“看來我們目的相同,他是壞人,那我們都是好人了。”
秦柔夷搖搖頭:“你們兩個好人壞人,還要我阿媽說了才行。”
齊慕有些不耐:“你怎么左一個阿媽,右一個阿媽,你要有自己的判斷才行呀。”
秦柔夷皺皺眉:“阿媽的話是一定要聽的,你不聽你師父的話么?”
張?zhí)焐吡诉^來,笑道:“女娃娃說得好,最好有機(jī)會好好教教這個小子,什么叫做聽師父的話。嗯,對了,金三成,你這地宗道術(shù)是跟誰學(xué)的,又為什么在這里設(shè)下陣法,不讓人上山?”
金三成苦著一張臉:“道長,您就饒了我吧,我就是個赤腳道士。我,我這本事是一年前一個上山的地宗道士,給了我一本書,我自己翻看學(xué)會的。我本來就是,就是這里的守林員,因為之前旅游的人很多,把這蒼云山搞得亂七八糟,我實在是心煩,于是就學(xué)著書上的陣法,擺了一個,嚇唬嚇唬上山的人。真沒想到遇到各位高手,哎喲,還請饒命啊。”
齊慕冷笑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意思是,你還是個環(huán)保急先鋒了?哼,別說這山上陣法,那周老板的小孫子呢?你和程和林那王八蛋狼狽為奸,這件事沒冤枉你吧?”
金三成臉漲成醬豬色,說不出話來。
張?zhí)焐鷶傞_手掌:“把你地宗的書拿出來。”
金三成摸索一陣,從口袋里掏出一本黃皮小冊子,又小又薄,破亂不堪。齊慕接過去,上面還有些粘稠,忍不住皺起眉頭,一陣惡心。金三成訕訕一笑:“不好意思,昨天做了個手部運動,沒來得及洗手。”
齊慕趕緊把書丟了過去,張?zhí)焐舆^來看了一眼,神色一喜,繼而笑道:“你拿這書,無人指點,竟然也能練出一些地宗道術(shù),不簡單。不過你始終沒做好事,這本書還是我收著吧,你也不用學(xué)了。”
金三成哪敢不從,秦柔夷站了起來:“走吧,跟我去見阿媽。”
齊慕也站起來,張?zhí)焐鷧s猶豫一下,苦笑道:“久別重逢,但我有些擔(dān)心。秦小姐,你阿媽,平時除了罵我之外,還,還說過我什么嗎?”
秦柔夷很直接:“沒有。”
張?zhí)焐裆珜擂危謫枺?ldquo;那說過我們的關(guān)系嗎?”
“沒有。”秦柔夷沒有回頭,徑直往外走去。
張?zhí)焐蟻?,齊慕走在后面問:“這個家伙怎么辦?”
“放了他吧,沒了這地宗的書,他也翻不起什么波浪。”張?zhí)焐鷶[了擺手,齊慕笑道:“銅三成,做個好人啊,可別為非作歹了。”
金三成唯唯諾諾,連滾帶爬進(jìn)了正廳躲起來,一直等到外面沒了聲音,這才走出來,惡狠狠呸了一聲:“什么東西!”
山林蒼翠,露水初新,一條坦途順著蒼云山后腰徑直往下,通往一片農(nóng)地。地里長著玉米谷物,雜糧蔬菜,倒是欣欣向榮,不遠(yuǎn)處有幾個農(nóng)宅,炊煙裊裊,倒也顯得生機(jī)勃勃。
齊慕心曠神怡,笑著說:“蒼云山前面陰森恐怖的,山后面倒是別有一番天地呀。難怪那銅三成能住在山上,原來山后面還有人住,有田有地,吃喝不愁。”
走在最前面的秦柔夷回過頭來:“這里是趙家溝村,村民們都姓趙,大家都很好。”
秦柔夷主動搭話,齊慕心里一喜,跟著兩步上來,笑道:“這里是很不錯,不過農(nóng)村有農(nóng)村的好,城市里也有城市的好呀。我看你這小妖女,一直跟著你阿媽住在山里吧,是不是沒有去過大城市?”
秦柔夷粉面含霜:“你還要叫我小妖女是不是,是不是想吃這里的土了?”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來,巴掌隨時準(zhǔn)備上場。
“哎喲,不敢不敢,那我叫你什么?直接叫你名字嗎?”齊慕笑道:“或者你阿媽叫你什么,我也叫你什么好了。”
“憑什么?”秦柔夷瞪了齊慕一眼,忽的笑道:“周小寶叫我姐姐,你也可以叫我姐姐。”
“想得美!”齊慕搖頭晃腦:“我?guī)煾负湍惆屖且粚?,這么來說,咱們也算是一家人了,不過從來都是男尊女卑,所以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慕哥,放心,以后我也會照顧你的。”
“少攀親戚,好呀,既然要比大小,我十九了,你呢?”秦柔夷看著齊慕,冷笑道:“看你這樣子,估計還未成年吧!”
齊慕不過十八歲的年紀(jì),但嘴上不服輸,他眼珠子一轉(zhuǎn),忽的盯著秦柔夷的胸前看著,然后色瞇瞇的,秦柔夷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怒道:“你看什么?我就是比你大,你要叫我姐!”
齊慕摸著下巴,笑嘻嘻地說:“對對對,你大你大。”言語里都是下流。
饒是秦柔夷久居深山,還是明白了齊慕的意思。她一時氣急,瞪了齊慕一眼,抬手就來巴掌。
秦柔夷的巴掌用上了氣脈之術(shù),已經(jīng)察覺到齊慕氣機(jī)變化,想要往后閃躲,于是出手的時候就故意往前一步,伸長了胳膊,眼看就要打到,齊慕卻身子一縮一抬,往前了一步,當(dāng)當(dāng)站在自己面前。
這一下突兀莫名,分明沒中氣脈道術(shù),秦柔夷吃驚不已,手已經(jīng)落空,而齊慕緊緊貼著自己,男子氣息撲面而來。秦柔夷慌了一下,忽的腰腹一癢,忍不住笑出聲來。
齊慕雙手扶上秦柔夷如柳腰肢,撓癢不停,秦柔夷咯咯直笑,猛地推開面前的男人,臉上又羞又紅,緊緊盯著齊慕。
齊慕哈哈一笑,雙手抖來抖去:“秦柔夷,是你的氣脈厲害,還是我的撓癢神功厲害?”
秦柔夷咬著嘴唇:“你,你怎么做到的?”
齊慕笑道:“老道士說過,你這本事是氣脈的道術(shù),能夠知道人體氣息流動,感知內(nèi)心,從而知道對方心里想法,做出應(yīng)對,對吧?那我只要心里想著往后退,實際上往前進(jìn)一步,不就行了?”
“怎么可能!”秦柔夷大聲道:“阿媽說了,能夠控制自己內(nèi)心想法和實際行動相悖的人,少之又少,你這家伙本事稀松,才不可能!再來!”
話音一落,秦柔夷已經(jīng)上來動手,齊慕想清楚這一點,極力控制自己內(nèi)心想法,同時做出相反的閃躲,但這次卻感覺秦柔夷的巴掌無處不在,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一種氣流,鋪天蓋地,比自己都籠罩其中,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個響亮的巴掌已經(jīng)落在了自己臉上。
秦柔夷退后一步,笑道:“怎么說?”
“這是怎么回事?”齊慕揉著臉,卻也不生氣,笑嘻嘻地說:“姐,你剛才又是用了啥法術(shù)呀,教教我。”
秦柔夷笑道:“乖弟弟,這可不能教你。如果你想學(xué),等到你們的身份被我阿媽確認(rèn)過了,讓我阿媽教你才行。”
“呸,只有你阿媽會嗎?”齊慕哼了一聲,回頭叫道:“師父,她剛才展示的,你看到了嗎?”
身后卻沒有聲音,齊慕回頭看去,只見張?zhí)焐掷锬弥鴱慕鹑赡抢锬米叩男?,正在?xì)細(xì)翻看??粗粗鋈惶统鲆粋€打火機(jī)來,呲溜一聲,就把這破書給點著了。
齊慕吃了一驚,張?zhí)焐Φ揭贿?,笑著說:“還是燒了吧,若是落在壞人手里,又是依葫蘆畫瓢,禍害無窮。你們剛才打鬧我也看到了,秦小姐,你的氣脈道術(shù)已經(jīng)小有所成,還是別欺負(fù)我這個不成器的徒兒了。”
齊慕剛要反駁,秦柔夷已經(jīng)點頭:“他很厲害,如果是真的能夠做到控制自己內(nèi)心想法的話。不過阿媽說了,能夠……”
張?zhí)焐鷶[擺手,笑著說:“這小子不過是誤打誤撞,還有多久才能見到你阿媽?”
秦柔夷回頭一指,說:“過了前面的小山坡就是了。”
三個人又是走了一陣,過了山坡,前面更是開朗,一條小河圍繞農(nóng)田,周圍遍布紫色小花,中間有一個農(nóng)家小院,院子門口蹲著一只大黑狗。
秦柔夷面露笑容,回首叫道:“小弟!”聲音清脆悅耳,那大黑狗站了起來,叫了兩聲,朝著秦柔夷飛奔過來。
齊慕癟癟嘴,心里暗想:好呀,怪不得讓我叫她姐姐,原來是罵我是條狗。想到這里,他沒好氣地說:“一條土狗,居然取名叫小弟?小妖女,你可真沒文化。依我看,就叫大黑好了。”
說話間,大黑狗已經(jīng)沖了過來,撲在秦柔夷懷里。秦柔夷抱著大狗,嬌笑不止。這大狗遠(yuǎn)距離看還是正常大小,靠近了才發(fā)現(xiàn)竟然有一人之高,也不知道吃什么長的。齊慕嘖嘖稱奇:“乖乖,和咱們道觀的大黃差不多一般大了!”
張?zhí)焐鷽]有答話,指了指院子,輕聲說:“慕容,是在里面嗎?”
秦柔夷放下狗,笑道:“對,小弟,帶路去吧!”
小弟折回狂奔,秦柔夷跟在后面跑起來,齊慕也要跟著過去,張?zhí)焐鷧s猶豫不決,低頭左看右看,一陣小跑到了河邊,對著河水照起了鏡子。
齊慕笑道:“你整天都不修邊幅的,現(xiàn)在才想著打扮打扮,是不是太遲了?要不咱們先回去,買身西裝,搞個發(fā)型,再做做面部保養(yǎng),你說呢。”
張?zhí)焐钡溃?ldquo;真的不行?哎喲,這么多年不見,也不知道慕容什么樣子,我倒是蒼老了很多。慕容一直都很漂亮,再加上她駐顏有術(shù),還在這青山綠水之間生活,我是比不了了。”
齊慕啞然失笑:“這倒是句實話。我?guī)熌镩L什么模樣,是不是你在幻陣?yán)锩婵吹降哪莻€女人?穿著黑色道袍,和我倒是有些像。人家的風(fēng)度氣質(zhì),當(dāng)你女兒還差不多,要是說你們倆是一對兒,讓人真相信不了。”
張?zhí)焐呛ε?,對著河水扭來扭去,好像要去相親的老頭兒。齊慕笑著說:“真不知道師娘怎么看上你的。不過話說回來,你到底和師娘怎么了,為啥分居這么久?”
張?zhí)焐嘈Φ溃?ldquo;我們看待問題的想法不同,誰都說服不了誰,只能分開了。”
“想法不同就要分開?”齊慕忍不住說:“我記得你說過,你和師娘之間已經(jīng)有二十多年的感情,這也是說分開就分開的么?”
“二十年?”張?zhí)焐鷩@了口氣:“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就認(rèn)識她了,本來兩情相悅,定了終身,但后來分分合合,這么多年下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老了,而且還留下一身病痛。當(dāng)初我們想法不同,大吵一架分開,直到現(xiàn)在,我一直拖著不來見她,為了我這一身病么,其實不是,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齊慕撓撓頭:“你們到底怎么了?現(xiàn)在到底是離婚狀態(tài),還是分居而已?”
“如何能用俗世眼光看我和慕容?”張?zhí)焐惶ь^,摸著下巴小胡須,神色倨傲:“我和慕容的感情深厚,雖然最后也沒有結(jié)婚,但在彼此心里,早已認(rèn)定對方。當(dāng)年我們二人一同修道,我天資卓越,她也不遑多讓,后來超越我們師父,自己修行。只是我們修道越高,對這個世界感悟越深。我始終認(rèn)為修道為了自身上達(dá)天宮,不管俗塵凡世。慕容卻認(rèn)為學(xué)以致用,俗世多有愚昧混沌,道法越高,越要用之于民。”
張?zhí)焐f到這里,頓了一下,繼續(xù)說:“說到底就是出世與入世的差別,由此分歧越來越大,最終兩人分道揚鑣。”
“媽呀,就為了這種事兒?”齊慕吐吐舌頭,說:“要是我的話,真的喜歡對方,我就聽對方的,何必為了這些小事吵架?”
“你小子懂個屁?”張?zhí)焐瓊€白眼,道:“那時候我二人修道之術(shù)已經(jīng)傲然天地,但凡想法不同,影響深遠(yuǎn)。我為了證明自己是對的,強行修煉一種道法,最終落下一身毛病。氣脈之術(shù)最擅長看人望氣,你師娘修為高深,自然能夠治我的毛病。只是我性子堅硬,不愿低頭,她也脾氣不小,以至于僵持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