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慕仔細(xì)回想,想起書上寫過,但凡常人都有“三火四門”,即眉心和雙肩上的陽火,頭頂腳底,腹部后背的四門。如果人去世了,也就是三火全滅,四門緊閉。對于小孩兒來說,陽火尤其重要,如果不慎陽火丟失,就會陷入假死狀態(tài),如同一個陶瓷娃娃。
齊慕彎下腰來仔細(xì)看著面前的孩子,伸手摸了摸額頭,然后又捏了捏肩膀,入手都是冰涼,果然是陶瓷娃娃的跡象。只是這好好的孩子,怎么會成為了陶瓷娃娃?
看到齊慕陷入沉思,周老板神態(tài)更慌,急道:“小道爺,你,你有話就說,我的孫兒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沾染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
齊慕猶豫了一下,說:“不是沾染了不干凈的東西,是丟了東西。你這孫子的額頭肩膀上,都沒了陽火,但是身上門還開著,不算死了,要想辦法把陽火給接回來才行。”
周圍幾個人都是愣住了,不知道齊慕在說什么。周老板只當(dāng)是有辦法救人,一陣狂喜,連連彎腰:“小道爺救命,小道爺救命!”
齊慕撓撓頭,自己只知道原因,卻不知道怎么辦,本想直接推辭,周老板的手下,剛才說話的年輕男子程和林哼了一聲,說:“只要你能救了孩子,多少錢都不在話下,你盡管開口就好了。”
二狗也以為齊慕有辦法,也是興奮著說:“道爺,您可別忘了我,是我?guī)^來的,這酬金是不是分我一點(diǎn)兒?”
齊慕不開口,程和林只當(dāng)是價錢不合適,直接說:“二十萬,道爺,只要你能救了孩子,直接給二十萬酬金。二十萬,不少了!”
二十萬?齊慕心頭一跳,如果真的有二十萬,就可以帶著師傅直接坐飛機(jī)過蒼云山,去找?guī)熌镏尾?。而且還省下不少錢,帶著這些錢就可以回柏海市,道館對面的小尼姑阿花很喜歡項鏈,可以給她買一條。道館的老黃狗也要換個吃飯盆子了,上次就看到老黃狗用那個盆子又是吃飯又是撒尿的。
至于其它的錢肯定是要給小爺我的,大魚大肉,想要啥有啥。一想到這里,齊慕頓時樂開了花,拍手笑道:“不少不少,好好好!”
周老板大喜過望,攥著齊慕的手:“感謝感謝,酬金現(xiàn)在就有,小道爺什么時候施法?還請快快救救我這個孫子呀!”
齊慕一呆,暗暗叫苦,怎么就答應(yīng)下來了?沒辦法,只能拼一拼了。
“二狗,你去把我?guī)煾档谋嘲幽眠^來。”齊慕一招手,說:“對了,我?guī)煾狄o養(yǎng)的,你就別打擾他了,小心點(diǎn),別讓他發(fā)現(xiàn),把他袋子拿過來。”說到這里,齊慕心里一陣發(fā)虛。
二狗應(yīng)了一聲,拔腿就走。齊慕故作鎮(zhèn)定,笑呵呵地說:“這個事兒,小道我盡力而為,如果真的不行的話,你們另請高明吧。”
這也是張?zhí)焐痰牡览?,啥事兒不論幾分把握,全都退一步說。不把話說滿,腳下的路就寬。齊慕跟著張?zhí)焐焐?,在道觀里看過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也會察言觀色,對癥下藥。
程和林眉頭一皺,冷冷說:“這可不行,小道爺,還請你務(wù)必救人,這孩子是老板的親生孫兒,要是沒了,老板一生心血誰來繼承?既然今天你說了這話,那就是軍令狀了,必須做到才行。否則,這大門不是那么好走出去的。”
齊慕怒道:“怎么,救不活,你能打死我么?”
程和林冷哼一聲,身后幾個西裝革履的大漢往前一步,虎視眈眈看著齊慕。周老板嘆了口氣,搖頭說:“算了,我也看開了,小道爺不要有壓力,盡力而為。也許真是我命薄,兒子車禍死了,孫兒現(xiàn)在也是這個樣子。難道我周家真的后繼無人么?”周老板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天空,神色無比落寞。
齊慕本是孤兒,對這類親情之事很是敏感,看到周老板表情,忍不住說:“周老板,你放心,我自有辦法,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孫子!”
話音剛落,二狗已經(jīng)飛奔?xì)w來,齊慕接過袋子,低聲說:“我?guī)煾禌]醒吧?”
“沒有沒有,還在打鼾呢!”二狗笑道:“這袋子里有什么東西,怪沉的。”
齊慕在大布袋背包里一陣摸索,掏出一本藍(lán)色小書,然后背對眾人翻看不停,程和林冷笑道:“好一個愛學(xué)習(xí)的道士,這會兒了還在翻書?”
齊慕也不理睬,看了一陣,把書收起來,吐出一口氣:“找十二根紅蠟燭,一碗糯米飯,再來一只活鴨,快!”
眾人不明就里,但還是在周老板指揮下去準(zhǔn)備。齊慕掏出師傅桃木劍,走到小床面前坐下,然后把孩子抱起來放在自己懷里。
十二根紅蠟燭拿來,繞著齊慕擺了一圈,然后點(diǎn)燃。齊慕左手拿著糯米飯,右手挖出三塊米飯,分別抹在孩童額頭雙肩,然后問道:“這孩子屬相是?”
周老板趕緊回答:“屬豬的!”
齊慕點(diǎn)點(diǎn)頭:“這里有屬狗的嗎,有的話回避。”
兩個人應(yīng)聲退下,齊慕看著二狗:“你不屬狗么?”
“我叫二狗,但我屬兔。”二狗嘿嘿一笑,手里提著活鴨問:“這鴨子怎么辦,現(xiàn)在給你烤了吃么?”
齊慕白了他一眼,手在孩童腰腹拍了三下,又把孩子翻過來拍了三下,再依次拍頭頂和腳板底,下一刻,他抄起桃木劍,猛地拍在自己手臂上,大喝一聲:“歸!”
周圍寂靜無比,所有人都盯著齊慕,大氣都不敢出。就在這時,忽然一聲狗叫,尖銳無比。眾人都驚,只見大廳角落里竟然有一條黑色小狗,幫著鐵鏈,之前都沒人關(guān)注到,現(xiàn)在忽然一聲叫,這才讓大家發(fā)現(xiàn)。
齊慕一愣,看向那狗,黑色小狗自己站起來,狗腿子歪著,一步步朝著齊慕這邊走來。周老板急道:“哎呀,小黑不就是狗么,怎么沒回避,趕緊牽走!”
“等等!”
齊慕叫了一聲,那小黑狗似乎有些受驚,待在原地不動。
齊慕咬了咬牙,手里桃木劍又是用力敲擊自己手臂,竟然發(fā)出噗噗的聲音,不像敲擊在人肉上的樣子。小黑狗聽到這聲音,又是顫巍巍往前爬了一步,卻不叫喚。
就這么連著敲擊,齊慕手臂紅腫不堪,小黑狗也終于隨著聲音走到了他面前。眾人都發(fā)覺這黑狗有些不對勁了,此刻都好奇看著齊慕。
齊慕低頭一看,只見小黑狗蔫了吧唧的樣子,黑色的額頭上卻分明閃爍過一道紅色。齊慕看在眼里,忽的伸出手來,手指在糯米飯里一插,緊跟著按住小狗額頭,繼而緩緩伸回去,指尖有一抹紅色,飄忽不定,好似一團(tuán)火。
齊慕把手放在孩子額頭,那紅色閃爍一下,消失不見。
齊慕吐出一口氣,如法炮制,手又按在小狗身上,又是閃過一道紅色,落在了孩子的肩膀上。
周老板看著自己的小孫子,發(fā)現(xiàn)他臉上漸漸有了顏色,嘴唇也不像之前那么詭異的紅了,忍不住激動起來。但是他還是大氣不敢出,生怕打擾了齊慕做法。
齊慕此刻并不好受,不知道為什么,惡心頭暈的感覺一直盤旋不去,自己就是按照張?zhí)焐摹兜朗啃袨槭貏t》來設(shè)法取回這孩子的陽火的,暫不說為何孩子陽火會在黑狗身上,光是自己身上這股子難受勁兒,就讓自己吃不消。
程和林看在眼里,忽的眉毛一揚(yáng),神色歡喜,開口就喊:“恭喜老板!小少爺?shù)牟∈呛昧耍?rdquo;
這一聲平地驚雷,眾人都是吃了一驚,那黑狗驀地一抖,叫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跑。變化太快,齊慕來不及想,一股腥味涌了上來。他咬緊牙關(guān),手里桃木劍一抬,重重拍在手臂上,血痕明顯,黑狗頓了一下,又轉(zhuǎn)了過來,齊慕又是一敲,自己手臂都沒知覺了,那黑狗卻呆呆站著,不往前走。
周老板又急又氣,怒道:“和林,你干的好事!你吵到小道爺做法了!”
程和林神色驚慌:“什么?還沒好么?我看小少爺臉上紅潤,還以為好了呢!哎呀哎呀,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