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公交站,左棠才想起自己身上,連個刮痧的鋼蹦兒都沒有。
“艸!忘了問從張博要錢了!”
他有些懊惱,硬著頭皮,搭了輛的士就往家趕。
車子剛轉(zhuǎn)進巷口,左棠就瞄見,在小區(qū)門口守株待兔的陸氏兄弟。
剃著光頭的陸遠川,正蹲在地上抽煙。
陸方洲戴著棒球帽站在他哥身旁,手里拿著根木棍,無聊的在地上畫著圈,不時的朝巷口張望。
呦,真夠守時的!
左棠苦笑著讓師傅把車停好,看了一眼計價器,搖下車窗,探出頭去喊道:“哥倆來的挺早啊,身上裝錢沒?10塊夠了,我沒帶車錢。”
陸氏兄弟先是一愣,然后一起朝的士望去。
“你特么是猴子請來的逗逼嗎?沒錢你坐個屁車,快給老子滾下來!”
陸方洲回過神來,看清是左棠,沒好氣提著木棍,要走過去拉車門,卻被他哥拉住。
陸遠川朝弟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亂來,然后掐滅煙頭站起身上前幾步,掏了張十塊的票子遞給司機。
“謝了!”左棠笑著朝陸遠川點點頭,大大方方的下車。
司機見這陣勢,慌忙接過錢,隨手一放,猛踩一腳油門,飛了。
“哥,我叫你來是幫我出氣的,你怎么還幫他付錢?”
陸芳洲不滿的在空中甩了下木棍。
“不急,和他的賬可以慢慢算。”
陸遠川說完,笑著看向左棠:“你好像料到我們今天會找你,不過你和我弟的事兒,今天必須得給我個交代。”
陸遠川和左棠還算有點交情,初中在一個班上待過,后來因家里拮據(jù),考高中又無望,便上了體校練散打。
左棠也笑了,“知道你陸遠川,恩怨分明,有仇必報,明早我就要去省城了,你怎么可能不來找我。”
“遠川,你該好好管管你這個弟弟了,才多大,就開始欺男霸女,這樣混下去,早晚得出事兒!”
左棠掏出煙,讓了一下,陸遠川說剛?cè)?,他自己點燃一根,開始數(shù)落起陸方洲的不是。
“你放屁!我啥時候欺男霸女了?”
陸方洲急眼了,對著左棠肩頭就是一棍子。
爸爸我連子彈都不怕,還能怕你這根破棍兒?
左棠暗自冷哼,瀟灑的伸出手,準備給他來個下馬威。
艸,好疼!
他接的并不如想象中輕松,好歹是抓住了棍子,虎口卻被震得生疼。
怎么會這樣?左棠心驚!
身手還不及從前十分之一,哪里出錯了?
等事兒完了,一定得弄個清楚!
原想先以武立威,再以德服人,看來計劃得變。
左棠喜怒不形于色,用力奪過棍子,扔在地上,對著陸方洲嘿嘿一笑,“欺男的事咱們先不談,你敢說你沒霸過女?那我問你,咱倆的梁子是怎么結(jié)下的?”
左棠有個同小區(qū)的學妹,不知怎么的,就被陸方洲看上了,硬要糾纏人家做女朋友。
有一次被左棠遇見,兩人沒談攏,干了一架,左棠占了便宜,敲掉陸方洲一顆牙。
陸方洲其實心地也不壞,只是放縱慣了,跟著一幫社會人瞎混而已。
兄弟倆從小父母雙亡,跟著奶奶長大,陸方洲最怕他哥。
他只告訴了陸遠川和左棠干架的事,卻改編了事情的起因。
“方洲!你說,到底怎么回事?”
陸遠川眉頭一擰,瞪著陸方洲。
“……”陸方洲支支吾吾,不敢說實話。
憑他對左棠的了解,覺得雙方應該一碰面就動手才對。
沒想到左棠這家伙突然轉(zhuǎn)了性,有條不紊的東拉西扯。
偏偏他又沒脾氣,完全get不上左棠節(jié)奏,只能干瞪眼。
“咱奶奶身體怎么樣了?眼睛還是老樣子?”
左棠話鋒一轉(zhuǎn),把話題扯到老人家身上。
兄弟倆面露黯然之色,陸遠川嘆了口氣:“身子骨還算硬朗,眼睛還是老樣子,醫(yī)生倒說能治好,可這花費······”
說到這兒,陸遠川的話語中充滿愧疚,臉色更加難看。
左棠知道這兄弟倆很孝順,要有辦法,也不會拖到現(xiàn)在。
他略做思索,認真問道:“需要多少?”
陸遠川不明白左棠為何如此關(guān)心此事,但還是如實回答:“我找了個私人保鏢的活,收入還不錯,這幾個月存了點,還差八萬多吧。”
“我明天給你十萬,剩下的給陸方洲鑲顆牙,不管怎么說,當初我下手狠了點,也有錯。”
左棠抽完煙,瀟灑的彈出煙蒂,語氣誠懇的伸出是個手指。
聽了這話,兄弟倆面露喜色,不過馬上又暗淡下來。
陸遠川知道左家有個小吃店,左父又是體制內(nèi)的人,家境不錯,但也就是小康水平。
再說非親非故,左家怎么可能把十萬塊交給左棠,讓他來幫自己。
陸方洲更是一個勁的冷笑:“姓左的,把我們哥倆當猴耍呢?繞來繞去,我看你是想金蟬脫殼吧,十塊你都拿不出來,能拿出十萬?屁話!”
他本來就對左棠不爽,現(xiàn)在更加認定左棠在玩貓膩。
左棠是性情中人,這么做原因有二:一是欣賞陸氏兄弟的孝心,想為老人家做點事。
二是他知道陸遠川是個人物,幾年后會在杭城叱咤風云,以后自己能用的著。
這筆人情投資,穩(wěn)賺不賠,提前打下些基礎(chǔ)總沒錯。
左棠也不生氣,白了陸方洲一眼,慢悠悠的說道:“今天沒有,不代表明天也沒有,陸方洲,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你沒有,多和你哥學學。”
剛才一頓腦補,左棠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界和技藝還在,區(qū)區(qū)十萬,應該是手到擒來。
陸方洲被懟的說不出話,哼了一聲,索性扭過頭去不看左棠。
陸遠川見左棠胸有成竹,覺得他不至于拿這種事開玩笑,頓時信了七八分。
他把手拍在左棠肩頭:“明天你要真能拿出十萬塊,就算只是借給我們,也是我們哥倆的救命恩人。”
見他哥明確表態(tài),陸方洲也不情愿點點頭:“我聽我哥的。”
左棠問兄弟倆要了住址,承諾明天中午兩點,一定會把錢送到。
臨了,陸遠川意味深長的撂下句話:“聽說唐阿姨手藝不錯,日后我一定多帶朋友捧場!”
這句話一語雙關(guān),在提醒左棠別耍花樣。
當然,如果左棠守諾,就完全是拉近關(guān)系的善意。
陸遠川的深意,左棠怎能體察不到?
相比頭腦簡單,沖動易怒的陸方洲,陸遠川確實更具備成大事的氣質(zhì)。
左棠更加欣賞他了。
搞定陸氏兄弟,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年輕時的父母,左棠心情大好,哼著歌走進小區(qū)。
街還是那條街,樓還是那座樓,就連壞掉的路燈,都是記憶中的老樣子。
左棠的心態(tài)也不知不覺回到19歲,他站在家門口“咚咚”的敲門,還情不自禁大聲喊道:“媽,媽,你兒子回來了!”
“咯吱”。
簡易防盜門里的木門先被打開,四十出頭的唐太后出現(xiàn)在左棠眼前。
她不客氣的訓斥:“就屬你嗓門大,整個樓道都聽見你的聲音,多大了,出門還不帶鑰匙,丟三落四的毛病,也不知道隨誰了!”
“還是老配方,老味道?。?rdquo;
左棠感慨萬分,老媽的嘮叨聲現(xiàn)在聽來,是那樣親切悅耳。
環(huán)境是有記憶功能的,他本來還有些忐忑,老媽這一開口,瞬間讓他適應了16年前母子的相處方式。
“怎么不開電視,我爸呢?”
左棠換好拖鞋,開始翻找遙控器。
唐太后一邊給他倒水一邊說道:“你爸今晚有飯局!明天就要報道了,還看電視,就不知道自己收拾一下?別再拉下東西。”
“怎么,還喝酒了?算了算了,兒大不由娘,趕緊去洗澡!臭死了!”
唐太后在左棠頭上拍了一下,催促道。
“只考上個二本,我都懷疑是你把我腦子敲壞的。”左棠喝了口水,笑嘻嘻的翻出換洗衣服,走進浴室。
“不敲打你,估計連??贫忌喜涣?!”唐太后也帶著笑喊道,也不管兒子能不能聽見。
比起奢靡的上流社會,左棠更習慣這種煙火氣,有人味兒。
他打開洗衣機,準備順便把衣服洗了。
唐太后聽見里面的動靜,又忍不住扯著嗓子叮囑:“洗衣服別忘了掏兜,上次你就沒掏,愣是把好好的十幾塊錢洗廢了,你爹娘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知道了,知道了!”
左棠心想,你兒子現(xiàn)在兜比臉干凈,別說是錢,連張廢紙都掏不出來。
可當手伸進褲兜,卻摸出一張折好的字條。
他打開看完,不禁雙眉緊蹙,面色大變。
字條上赫然寫著四行讖語:
位面之子,魂歸涅槃。
臂掛金龍,身披彩鳳。
力阻天逆,為限三載。
無為敗北,魂飛魄散。
左棠跟龔長安學過解讖,理解起來不難。
意思是說,他被選為位面之子,靈魂穿越到這個時代,是為了阻止穿越者。
需要找到身披彩鳳的真命天女,胳膊上的金龍三年后會消失,那時魂飛魄散。
位面之子的傳說是真的?
相傳兩千多年前的劉秀,就是臂掛金龍的位面之子,他用一波騷操作擊敗了穿越者王莽,建立東漢。
想到這兒,左棠脫去上衣,在鏡子前一照,肩部到肘部之間,果然有一條栩栩如生的三寸金龍。
不同于一般刺青,這金龍圖案,仿佛是從皮膚里層浮現(xiàn)出來的。
活脫脫的催命符!
字條是何時到了褲兜的,以自己的敏銳,竟然絲毫未察。
除了冥府難道還有其他隱秘勢力?
左棠的思緒有些混亂。
這時,他聽到客廳里老爸說話的聲音,草草沖了澡,大大咧咧走出浴室叫道:“老左回來啦!”
坐在沙發(fā)上,和左棠長得有七分神似的老帥哥左志強“嗯”了一聲,開口道:“你媽讓我明天請假,一起送你去省城報道,你的意思呢?”
“千萬別,我自己去就好,你們該干嘛干嘛。”左棠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他明早還要給那十萬塊想轍呢,怎么可能讓父母押送。
左志強原本就主張放養(yǎng)式教育,點點頭看向唐麗娟:“小棠也是成年人了,我們總不能跟他一輩子吧。”
“我發(fā)獎金的那張卡,剛好還有一萬塊,你再給他拿兩百現(xiàn)金做路費。”
左棠心中有事,也沒再多說,接過卡和錢回到臥室,躺在床上,感到壓力山大。
他竟然在體內(nèi),只感受到一丟丟浩然氣,剛到以前的一成。
想來,這便是身手大打折扣的原因。
前路漫漫,遇到危險,該如何自保?
沒有門主扳指在手,燕樓,蜂穴,雀巢,落日馬場,這些不可知之地,是一個也進不去啊。
十萬塊該怎么弄呢?
想來想去,他想到了周天鼎,一個前世快把父母逼瘋的男人。
對,明天就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