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醒醒,幾個菜啊,喝成這樣······”
迷糊間,左棠被一個喋喋不休的聲音吵醒。
睜眼是皎潔的月光,腦袋伴隨著酒后的刺痛。
“一杯就這么難受,還他媽王子呢,拿假酒糊弄我?”
左棠皺著眉,揉揉發(fā)木的腦袋,忿忿嘀咕。
“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今晚都喝了不少,你情場失意,大醉一場也不是啥壞事。”
說話的是個黑瘦青年,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像肖竹這種家境優(yōu)越的?;?,也是咱們能撩的?心里YY下就得了,你非得表白才甘心,被女人懟有癮?”
黑瘦子幸災樂禍的說完,發(fā)現(xiàn)左棠兩眼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下意識的雙臂環(huán)胸,嗓門也高了八度:“不會吧兄弟,求愛失敗,連我都看上了?”
見他夸張的樣子,左棠忍不住打斷:“你,你難道是張博?”
“我是你爸爸!看來酒還沒醒,要不要再吐會兒?”
張博笑罵著俯下身,輕輕拍著左棠的后背:“失戀又不是失憶,我是你兄弟張博,你該不會也忘記自己叫左棠了吧?!”
張博2012年不是在索馬里海域遇難了么?
況且,自己這會兒,應該在索隆島和迪拜王子談生意才對!
沙灘,美女,日光浴,1948的軒尼詩……才是本該有的氛圍。
現(xiàn)在倒好,癱坐在陰溝旁,吐得稀里嘩啦,算尼瑪什么事兒?
左棠正想問個究竟,一輛不開眼的夏利的士,從他們身旁飛馳而過,低音炮開的賊大,“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
“死而復生”的小號張博!
早就明令禁行的夏利的士!
過氣解散的女團組合!
重生了?
左棠顧不上惡心,彎腰探頭,照向陰溝中的水面。
水中倒影是個青年,熟悉又陌生,碎發(fā)劉海,嘴邊長著青澀的胡茬。
分明就是自己十九歲時的模樣。
“臥槽,真的重生了!”
前世,在上大學前夜,他意外失手,捅了個叫陸方洲小痞子,驚慌失措,逃亡外地。
機緣巧合,被馬門馬頭龔長安收為弟子。
千門四支,蜂馬燕雀。
他三年出師,五年接掌馬頭之位,隨后一統(tǒng)千門,力壓三大家族。
各方隱秘實力,盛贊他為千帥。
世間若無左千帥,千門萬古如長夜!
照理說,他根本不具備重生人士“父母雙亡,頭戴綠帽,窮困潦倒,饑寒交迫”這四項基本條件,可偏偏戲劇化的重生了。
“嗶了狗,我真沒想重生??!”
沒錢,沒手機,沒網(wǎng)絡(luò)支付,坑爹呀。
他嘆了口氣,望向張博:“帶錢沒?幫我買包煙。”
張博從沒見過左棠抽煙,不過沒再多嘴,扭頭去了超市。
張博一走,左棠的臉色開始變得凝重。
千門底蘊深厚,知道不少秘辛。
燕樓的扳指燕歸來,冥府的玉杯再回樓,相傳都有穿梭時空的能力。
可燕歸來需要滴血認主,已經(jīng)遺失百年,而冥府這個神秘勢力,也有千年未現(xiàn)世……
“莫非真是再回樓?”
左棠想起在索隆島喝酒用的玉杯,有些心悸。
倘若所想不錯,這里面的水就深了。
但沒過幾秒,他又哈哈大笑起來:“媽的,老子偏不信這個邪,就算是冥府,又能奈我何?!”
左棠能走到今天,兇險見的太多,站在巔峰的王者,無敵即寂寞,他還真想跟傳說中的冥府,斗上一斗。
“諾,左大爺,你的煙!”
張博一溜小跑回來,把煙扔給左棠。
“呦呵,久違了的紅云。”
左棠接過煙,露出笑意,他加入馬門后,再沒抽過這牌子。
但凡強者,都有一顆大心臟。
前世錯過了高等教育的熏陶,左棠覺得重走一回青春路,未嘗不是一件樂事。
熟練的撕開包裝,還遞了一根給張博:“冒一根?”
張博一陣小糾結(jié),還是決定陪自己兄弟抽一根。
他抽煙的次數(shù),五根手指都能掰扯過來,臉皮也薄。
扭捏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掐住煙嘴,每抽一口,就迅速把煙藏在身后,然后才敢分幾次小口吐出青煙。
左棠則是一副老煙槍的做派,直接把褲腿挽到膝蓋,一屁股坐在路牙子上吞云吐霧。
還不忘戲謔張博,“博子,偷苞米呢?快成大學生了,怕個鳥!瞧瞧,你這嘴型,和夜壺有啥區(qū)別?真是浪費口糧。”
張博老臉一紅,指了指不遠處的飯店:“肖竹他們,沒準啥時候就出來了,讓同學們看見,總覺得不太好。”
“呸!”左棠朝地上啐了一口,開始毀人不倦:“咸吃蘿卜淡操心!她肖竹管天管地,還能管得了爺們兒抽煙放屁?”
他對肖竹的記憶很模糊,只記起在高中時代,確實追過這個妞。
張博沒接話茬,神色一變,迅速丟掉半截煙,踩在腳下,然后提醒左棠:“快扔掉!”
左棠被他一驚一乍的動作,嚇了一跳:“咋了?”
“肖竹!”
左棠下意識的也想扔,可聽到這兩個字,手在空氣中畫了個弧,又把動作收了回來,將煙重新叼在嘴上。
他此時的形象很邋遢,不修邊幅四仰八叉的坐著,還叼著根煙,如果不是這張年輕的臉,完全是油膩大叔一枚。
肖竹見左棠出去遲遲未歸,便建議提前結(jié)束飯局。
沒想到出門沒走幾步,就看見左堂的叼著煙的拽樣兒。
畢業(yè)不到倆月,大家還沒跳脫出高中生的角色,都吃驚的看著左棠。
“左棠好多了,你們吃好了?”
張博搓搓手,覺得此刻有必要說點什么。
一行人沒做聲,齊刷刷把視線轉(zhuǎn)到中間的漂亮女生身上。
姑娘長得很俊,明眸皓齒,柔順的發(fā)絲自然垂落在雙肩。
碎花過膝的裙擺,在夜風中輕輕飄蕩,泛出一股撩人心弦的靈動,全身散發(fā)著好聞的百合香氣。
左棠有些失神,這種純美和他以前認識的那些千金,名模,完全不同,別有韻味。
“左棠,你怎么可以抽煙!”
姑娘聲如其人,不過明顯有些生氣。
“你,你是肖竹?”左棠的語氣帶著猶疑。
“不是吧左棠!”
“渣男!”
人群一陣唏噓,女生們更是連連搖頭,剛才還和別人表白呢,只不過是被拒絕,就能假裝不認識。
“左棠,你不該這樣的!”
人群里走出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男生,比一米八的左棠還高小半個頭。
他笑起來很溫暖:“抽煙不是你的風格,希望你趕緊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迎接美好的明天,我們都期待你的上進。”
說著他還拿胳膊做了個加油的動作。
斯文敗類!裝X!
左棠感到一陣作嘔,換做前世,他早就把這貨按在地上摩擦了。
但他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波瀾不驚的盯著說話的男生,直到把他的渾身發(fā)毛,這才帶著一股審視說道:“你特么又是哪根蔥?”
所謂王者,既有混不吝的氣度,又不乏厚積薄發(fā)的威嚴,豈是溫室中的小屁孩能比的。
單論這裝X的境界,兩人也不在一個次元,目光稍一接觸,高個男生就敗下陣來。
“都是同學裝雞毛啊,你太令人失望了。”
男生搖搖頭,甩出一句色厲內(nèi)荏的話,對肖竹說道:“咱們走吧,別管這種人。”
左棠覺得很好笑,眼前的這個裝X販子,讓他想起《夏洛特煩惱》里,那個自帶BGM的悲情男子——袁華。
在他看來,男生和袁華之間的距離,只隔著一柄三叉戟。
肖竹對高個男生的話不為所動,走近幾步對左棠說道:“你要裝傻,我也沒辦法,但我也說的很清楚,工作后再考慮談朋友。”
“還有,你要再抽煙,我就告訴唐阿姨。”
唐阿姨何許人?左棠他媽唐麗娟,唐太后是也。
左棠一愣,前世父母因自己捅傷陸方舟的事,賠了不少錢,最后欠了一屁股債,老媽為了多掙點,起早貪黑經(jīng)營著不大的先小吃店,沒少吃苦。
這種情況,直到2014年他衣錦還鄉(xiāng),才完全好轉(zhuǎn)。
他可不想剛重生,就用這種方式和父母say-hello。
想了想,他順從的扔掉煙頭,打起哈哈:“我就試試,咳!咳!抽煙特么的果然有害健康。”
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左棠的記憶開始全面復蘇。
肖竹是杭城三中建校以來,最漂亮的女生,身后一直舔狗無數(shù),高個子男生高尚,就是最忠實的那一只。
據(jù)說她后來三十出頭才結(jié)的婚,嫁給了老外,定居海外。
“全班就剩你沒留言了!”
肖竹俏皮一笑,從包包里掏出本淡藍的同學錄,遞給左棠,打破了他的思緒。
小風一吹,微微掀起她的裙擺,露出半截白嫩光潔的小腿,晃得左棠眼暈。
“左棠,好好寫同學錄,你眼睛往哪兒看呢?!”
高尚原本假模假式的轉(zhuǎn)移了視線,但又舍不得眼前的秀色,準備悄悄的用余光掃視。
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就看到左棠肆無忌憚,從上到下盯著肖竹,氣的破口大罵。
連張博也在納悶,左棠性格率真,但以前對肖竹還是蠻尊重的,很少這么無禮。
肖竹發(fā)現(xiàn)左棠的目光,在自己胸前停留了一下,立馬落下臉,揚起粉拳發(fā)出警告:“再亂看,小心把你眼珠挖掉,我一會兒就去告訴唐阿姨。”
左棠過足眼癮,笑瞇瞇的接過通訊錄翻看,上面的語句老套又令人懷念。
女生版的真摯文藝。
男生版的簡單羞澀。
最臭不要臉的是高尚,直接盜用了顧城的情詩,末尾還堂而皇之注明,高尚親筆。
肖竹顯然也知道這是首情詩,小臉泛紅,假裝生氣道:“別瞎翻,找個空位趕緊寫!”
左棠在心里狠狠鄙視了高尚一番,理直氣壯的奮筆疾書,“讓我掉下眼淚的,不只是昨夜的酒,讓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溫柔,一紙通知書,帶不走的,只有你!”
高尚原先站的挺遠,不過當左棠寫完,強烈的危機感促使他忍不住上前,看完后他輕蔑的笑道:“切,初中生作文,真酸。”
沒等左棠回懟,馬上就有女生搖搖頭道:“不是哦,多有意境啊。”
除了左棠,誰又能想到,十幾年后這首民謠,會火遍大江南北。
這百分之九十來自剽竊的幾句話,也得到了肖竹的肯定,“嗯,寫的還不錯,抽煙的事,我就先不和阿姨說了,但是你不許再犯。”
這語氣怎么聽,都帶著些小甜蜜。
“對了,肖竹是浙西大學,我是浙西科技大,左棠,你應該也不錯吧?”高尚哪肯輕易讓左棠占上風,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妹的,老子還不知道你們一個985,一個211?
想套路我?窗戶都沒有。
你個臭弟弟,等著吧,舔狗永遠只能是配角,早晚讓你哭著唱“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左棠伸了個懶腰,帶著勝利者的姿態(tài),直視高尚輕描淡寫道:“和你們比不成,我只是個爛二本,還和肖竹的學校是鄰居,摔一跟頭就到,省時省力還省錢,你說氣不氣人?”
說罷他又朝肖竹招呼道:“肖大小姐,咱倆今后可得經(jīng)常走動哦!”
高尚滿臉飛醋,但還是強裝嘴硬,“人家肖竹上的是名校,你算哪門子的鄰居!”
張博和左棠考取的都是浙西財貿(mào)大學,有點尷尬,心想你左棠在妹子面前裝X就裝X,怎么還把我裝進去了?
肖竹不想再聽兩個男生互懟,岔開話題:“別管哪個學校了,加上張博,咱們四個不都在省城嘛,明早正好坐同一班車去寧市。”
左棠“嘿嘿”一笑,心想高尚你小子再敢唧唧歪歪,老子就早點把肖竹盤到手,到時再拍些親親的照片,氣死你個癟犢子,完美。
這時,恰好肖竹掏出手機看時間,左棠順勢問道:“現(xiàn)在幾點?”
“差一刻10點!”
“手機不錯,暑假剛買的?”
左棠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樣子,握住肖竹的小手,“你這是諾基亞新款吧,彩屏的分辨率真好!”
高尚兩眼噴火,肖竹也一把縮回手,怒氣沖沖瞪著左棠。
左棠原本還想調(diào)侃幾句,忽然意識到今夜的10點意味著什么,他趕忙朝肖竹擺擺手跑了,“我還有事,先撤了,咱們省城見!”
望著左棠漸行漸遠的背影,肖竹心中有些氣惱,“什么人嘛!說走就走,說好明天坐同一輛車的!”
左棠現(xiàn)在可沒法照顧肖竹的情緒,反正以后有大把時間深入了解。
他想起就在今夜10點左右,陸方洲會帶著他哥陸遠川,在小區(qū)門口堵自己。
不能再讓父母遭罪,事不容緩,他必須得提前搞定陸氏兄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