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浣南區(qū),某別墅區(qū)。
柳沁和賀云飛在這里見到了劉輝。
柳沁和他是老相識了,當(dāng)初要是沒有他,柳沁可能真的醒不過來了。
時隔多年,劉輝對冷瞳還是心有余悸。
他見過人格分裂,也治過人格分裂,但人格分裂嚴(yán)重到柳沁這種程度的,他真是第一次見——明明是個柔弱的小女生,發(fā)起火來竟然把他的肋骨都踢斷了!
“劉醫(yī)生,你好。”柳沁微笑著。
“呃……好,好……”劉輝小心翼翼地說著。
柳沁也不在乎,看向了賀云飛。
賀云飛立刻說道:“醫(yī)生,請你出診一趟,得多少錢?”
“我跟其他醫(yī)生不一樣,我是按小時收費的……”劉輝說道:“為了節(jié)省時間,你們還是先說一下讓我看什么病吧,我看我能不能治好再決定去不去。”
“植物人。”
劉輝正好喝了一口茶,聽到賀云飛的話,直接噴了出來。
“我去!”賀云飛連忙躲開。
然后噴了柳沁一臉。
“哎喲,對不起對不起……”劉輝連忙遞給柳沁一張紙巾。
柳沁一臉無語,幽怨地看著賀云飛。
賀云飛無視柳沁的眼神,說道:“醫(yī)生,你怎么回事?”
劉輝頓時氣鼓鼓地說:“我要是能救植物人,還用呆在這個破地方?”
其實這個地方已經(jīng)不算破了,都是別墅區(qū)了,但有可能每個人對生活的要求不一樣吧……
比如賀云飛就連連點頭:“是啊,有道理啊……”
“好了,劉醫(yī)生你就別謙虛了,你以前不是還救過我嗎?”柳沁擦干了臉上的水,認(rèn)真地說道:“我記得你當(dāng)時……”
雖然劉輝記得這事,但柳沁還是毫無保留地說了一遍。
劉輝沉默了一下,沉沉地說道:“你真的以為,是我的作用?”
柳沁反問:“不然呢?”
劉輝沒有答話,而是問道:“浩哥呢?”
十幾年前,狼門覆滅,林夜陽被通緝,據(jù)說后來被當(dāng)場擊斃了,但劉輝不相信這些,甚至后來還見過林夜陽一面,所以有此一問。
“他……出了點事。”柳沁說道:“醫(yī)生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這讓我咋說呀……”
“有什么說什么唄。”
柳沁覺得有些奇怪,什么事啊需要這么支支吾吾的?
劉輝又喝了口茶,沉思片刻,說道:“冷瞳還活著嗎?”
“……當(dāng)然活著了。”
“嗯,你應(yīng)該知道你的問題吧,人格分裂,當(dāng)另一個人格控制你的大腦時,你是不會記得她做過什么事的……”
“對,我知道啊。”
劉輝又露出了糾結(jié)的神色,但還是說道:“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但事實確實如此——你的身體里面,其實還有一個人格,你察覺不到她的存在,因為那是冷瞳幻想出來的。”
賀云飛正好喝了一口茶,聽到這話,“噗”一聲噴了出來。
又噴到了柳沁的臉上。
柳沁連紙都懶得用了,直接用手抹了一把,黑著臉說道:“你們是不是欺負(fù)我男人不在?”
而賀云飛張大了嘴巴,看著劉輝說道:“開什么玩笑?”
“沒開玩笑,是真的……”劉輝正色道:“催眠很神奇,但與之相比,人類的大腦更神奇。其實當(dāng)年不是我的作用,而是你自己的作用。第三個人格,她叫葛雨晴……”
柳沁瞇了瞇眼:“我好像知道這個名字。”
她已經(jīng)習(xí)慣自己的“毛病”了,早就見怪不怪,對這種事很淡定。
“你知道?”
“嗯,夜陽跟我說過。”
“夜陽?”
“就是林浩。”
“哦……”劉輝點了點頭,苦笑道:“他倒是什么都敢跟你說。”
又沉默了一會兒,劉輝便解釋起來:“人的大腦是有防御系統(tǒng)的,當(dāng)變成植物人后,他當(dāng)然有機會醒過來,但為什么過了一段時間就再也沒可能醒過來了呢?因為他的防御系統(tǒng)正在一層一層激活……簡單點說,就好像腦子里有無數(shù)道鐵門,慢慢的,一道一道,將整個大腦意識全部封鎖了起來。”
“而你,當(dāng)時你醒過來確實不是我的作用,而是那個葛雨晴……人格本身就是意識,雖然是你自己的意識,但因為遭受到重大打擊,導(dǎo)致那股意識獨立,最終實體化……而在她沒有控制你的大腦之前,她只是一股意識……那股意識游走在你的腦海,你察覺不到她的存在——當(dāng)時,就是她及時把你大腦里的‘鐵門’打開的。”
“不然的話……”劉輝又苦笑了一聲:“我怎么可能催眠得了植物人呢?不就是因為‘鐵門’還沒關(guān)閉,所以你才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柳沁對最后一句有點印象,但其他的話,則把柳沁震得發(fā)懵。
這番話簡直顛覆了她的世界觀!
也包括賀云飛,眼睛都不眨一下。
“葛雨晴她……”
柳沁話沒說完,劉輝便打斷了她:“你別問我,我只能跟你說,她比冷瞳可怕千倍、萬倍!具體的,你還是問浩哥吧。”
柳沁若有所思,很快又說道:“冷瞳現(xiàn)在一點都不可怕。”
“所以葛雨晴就代替掉曾經(jīng)的她了唄,不然你丟失的那段記憶早就回來了。”劉輝頓了頓,說道:“浩哥也真是厲害,能把一個虛幻出來的意識培養(yǎng)出人性來。”
柳沁繼續(xù)若有所思。
俗話說隔行如隔山,賀云飛雖然聽不太懂,但也明白劉輝的意思,直接問道:“那植物人就真的一點醒過來的機會都沒有?”
“怎么可能沒有一點機會呢,機會還是有的,不過很小。”
“那就別廢話了,走走走……”賀云飛拉著劉輝就走。
“嗨,我又沒說我會治植物人!”
但還是被賀云飛拖了出去。
柳沁連忙跟上。
出了門外,劉輝還在大吼大叫:“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連林浩都對我畢恭畢敬的,你敢這樣對我?”
“呵呵,我是他爺爺。”
旁邊的柳沁掐了賀云飛一把。
最后總算是把劉輝拖上了車。
劉輝在車上還罵罵咧咧的:“你這樣讓我去,我是堅決不會治的!”
“隨便,去了再說!”賀云飛啟動了車子。
于是,他們又踏上了回昌海的路。
……
三個小時后,他們回到了昌海的醫(yī)院。
骨科那邊圍滿了人,全都是滄武的。
賀云飛想起之前的事,小聲嘟囔了一句:“活該……”便帶著劉輝繼續(xù)走,很快就來到了我的病房門外。
門外是有醫(yī)生看著的,醫(yī)生之前說過,只有三天時間,每天一個小時,而且一次只能進(jìn)一個人。
賀云飛磨破了嘴皮子,終于讓醫(yī)生同意兩個人進(jìn)去,于是柳沁便被關(guān)在了門外。
但醫(yī)生還是強調(diào)了一點:“這是你們要求的,出了什么問題不能怪我們。”
病房里,我一如既往的平靜。
“醫(yī)生,快……”
“不可能!”劉輝氣鼓鼓地說:“說了不治就是不治,天王老子都不管用!”
賀云飛有些煩了,皺了皺眉:“你認(rèn)識林浩?”
“認(rèn)識啊,怎么了……剛才你那么罵浩哥,我全都記住了!”
“那你知不知道賀飛?”
劉輝愣了一下:“惡狼幫的二當(dāng)家?”
賀云飛頓時得意洋洋起來,一臉笑意地看著劉輝。
“他不是死了嗎?”
賀云飛:“……”
“干什么?你想說你就是賀飛?不可能!浩哥親口說他死了的,抽煙抽死的!”劉輝罵罵咧咧:“我告訴你,別以為認(rèn)識浩哥的老婆就怎么著,就是浩哥親到……”
……
“我只能盡力而為。”
一分鐘后,劉輝坐在了病床前。
眼睛有一只黑眼圈。
賀云飛在一邊晃著拳頭。
劉輝摸摸我的手腕,翻翻我的眼皮,最后說道:“等等,我先說明一下,我只是個心理醫(yī)生,催眠什么的我在行,但進(jìn)入植物人的夢境……上次真的不能作數(shù),她的腦子跟別人不一樣啊……”
賀云飛繼續(xù)晃著拳頭。
劉輝只好開始。
“簡直無理取鬧嘛……”
劉輝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后閉上了眼,好像在思考接下來該怎么做。
賀云飛不再亂動,也安靜了下來。
片刻,劉輝睜開眼,怒不可遏:“有一點你必須清楚,我能催眠別人,是因為別人能聽見我講話!”
“我操,你到底做不做?”賀云飛怒了。
……
病房里,擁有兩只黑眼圈的醫(yī)生劉輝,正閉著眼睛,對著我認(rèn)真地說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怕這個世界,你怕一覺醒來,那些人猙獰的面孔會再一次出現(xiàn)……但是你什么都不用怕,其實,你之前的經(jīng)歷,只是一場夢。”他的聲音充滿磁性,如果一個意識清晰的人來聽他講話,可能會很容易被他帶入他的世界。
但他根本不了解我的情況,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
但賀云飛沒有糾正,他也就繼續(xù)說道:“你看,這里才是真實的世界啊,周圍什么都沒有啊,明明從頭到尾就只有你一個人……”
“現(xiàn)在,你可以盡情去做你想做的事——你最想做什么?”
說完,劉輝睜開了眼睛,認(rèn)真地看著我的表情。
哪怕只有一點點,哪怕就一點點的面部表情,劉輝也是可以捕捉到的——這說明我能聽見他的聲音!
但很可惜,并沒有。
我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
劉輝回頭看了賀云飛一眼,一臉“你看,根本沒用”的表情。
賀云飛又晃了一下拳頭。
劉輝直接哭喪著臉:“是你們把我想的神奇了,柳沁那事真的跟我沒有關(guān)系!”
但他說著說著,突然看見賀云飛滿臉震驚地看著我。
劉輝也猛地回頭,果然看見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劉輝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哆哆嗦嗦地說:“你……你確定他是植物人?”
緊接著,我張開了嘴,緩緩說道:“我想找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