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賀老師的話，我當(dāng)即決定，我可以留下來試試——試試“幫他”繼承一下他的畢生所學(xué)。

賀老師之前跟林夜陽說的事，并沒有向我袒露更多，只說想把他的絕學(xué)教給我，通過對我的一番吹捧，由于虛榮心作祟，所以我答應(yīng)了下來，并且當(dāng)天晚上留在了林夜陽家里吃飯。

餐桌上，其樂融融，賀老師根本不客氣，抓著一只大雞腿就吃……真的，我越發(fā)覺得他不是個老大爺了，那吃相簡直比小慧還猛。

整個過程中，我都顯得怯生生的，好幾次都不敢去夾我想吃的菜，不過他們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我，自顧自地吃著。

最后，終于忐忑不安地吃完了飯，林夜陽的老婆負(fù)責(zé)洗碗，我們?nèi)齻€就坐在客廳上閑聊。當(dāng)然，往往都是我說一句，他們就能說出幾十句來。賀老師說，天龍，你這不行啊，多說說話嘛。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反正閑來無聊，不如跟賀老師講一下我以前的經(jīng)歷吧。

說講就講，那天晚上，我把我以前的種種經(jīng)歷都說給了賀老師和林夜陽。

講的過程中，冷瞳也洗好了碗，就坐過來聽我講。

最后，我說道：“我應(yīng)該就是因?yàn)槟切┦?，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當(dāng)時冷瞳的眼神有些閃爍，林夜陽注意到了，直接樂道：“哎，跟你真像啊。”

冷瞳苦笑：“不一樣，我又不內(nèi)向。”

林夜陽沒有接茬，繼續(xù)看著我，說道：“你想不想報復(fù)他們？我可以幫你。”

我愣了一下，隨即搖頭。

其實(shí)說實(shí)話，心里還是很想報復(fù)他們的。我不就是天生力氣大了一點(diǎn)嗎，為什么別人會把我當(dāng)成怪物？曾幾何時，我也想過，我希望有朝一日，他們?nèi)汲鲩T被車撞死；有朝一日，我站起來了，我一個一個整死他們！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心智的成熟，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沒有這種想法了。

“你看過隋唐英雄傳吧？”林夜陽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里面的李元霸，你知道他為什么力氣那么大嗎？”

“知道，被強(qiáng)盜嚇到了。”

“對。”林夜陽磕了一下煙灰，說道：“心理學(xué)家說過，人類的大腦是很神奇的——曾經(jīng)有一個醫(yī)生，把一個人催眠，然后把一個鐵片放在了那人的皮膚上，然后通過催眠的方式告訴他，這其實(shí)是個燙紅了的鐵片，后來你猜怎么著？”

“怎么了？”

“被鐵片覆蓋著的皮膚，冒起了白煙。”林夜陽一臉嚴(yán)肅。

我一下就目瞪口呆：“真的假的？”

“應(yīng)該是真的，因?yàn)?，我確實(shí)見識過某個死胖子的腦子多神奇了……”林夜陽陰陽怪氣地看了一眼冷瞳，繼續(xù)說道：“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小時候有沒有受到過什么打擊？如果有的話，你很可能是那個時候，幻想出了一個很厲害的自己，其實(shí)說白了，也可以算作人格分裂的一種。”

天，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么沒有邏輯的理論。

我力氣大，是小時候受刺激了嗎？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相信沒有人能把小時候的記憶，一件不漏地保留下來吧？我當(dāng)然也是！

但是，旋即我又想起了一件事，面上露出狐疑的樣子，但很快就消逝了說出來的念頭。

林夜陽注意到了，說道：“想說什么就說啊。”

我變得不好意思起來，說道：“呃……可能有點(diǎn)另類——我爸說，我出生那年，天有異象，一道金光照入我們的村子，然后我就出生了，再然后我爸就非說我是什么神仙轉(zhuǎn)世。”

果然，林夜陽哈哈大笑起來，說這年頭，迷信還這么嚴(yán)重??？

誰說不是呢，何謂鬼神？

——以前的人沒有電視，沒有電腦，吃完飯后就不知該干嘛了……試問一下，如果我們也沒有這些東西，我們會干嘛？

猜想我們是從哪來的……動一動手指，想一想它為什么會動？是不是我們體內(nèi)的靈魂在控制著它呢？那么，我們死后，靈魂又會去哪？

等等等等……

說白了，鬼神就是一幫無聊的人幻想出來的，僅此而已，只不過，這么多年都迷信過來了，人們已經(jīng)把這些東西當(dāng)成了傳統(tǒng)，即便知道世上沒鬼、沒神，但我們依舊會供奉太上老君，這是傳統(tǒng)，不是迷信。

所以，什么神仙轉(zhuǎn)世，我從來沒信過。

“夜陽。”就在林夜陽笑的得意忘形的時候，冷瞳突然面色一變，叫了他一聲。

林夜陽不笑了，疑惑道：“怎么了？”

“今年是我們離開東浣的第幾年？”

林夜陽不明白冷瞳問這個干嘛，但還是說道：“十八年了吧？咋了？”

聽了這話，冷瞳的身子竟然抖了一下，有些驚恐地看著我，說：“你還記得，賀少虎嗎？”

我清楚地注意到，聽到“賀少虎”這三個字的時候，林夜陽的眼角劇烈顫抖了一下，然后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我小心翼翼地問道：“叔，怎么了？”

“操，我咋忘了！”林夜陽突然站了起來，“劉天龍，天龍……我說這倆字咋那么熟悉！飛子，不試他了，讓他走！”

我直接就懵逼了，感覺大腦一片空白。上午的時候不是還說要讓我做賀老師的關(guān)門弟子嗎？現(xiàn)在怎么……我只是說了一句“我爸說我是神仙”，他就不需要我了？

賀老師也懵了，站起來說道：“怎么了？”

“你別管了，這事說不清，總之趕緊讓他走，明天把他開了，別讓他來昌海了！”林夜陽情緒有些失控，大吼大叫起來：“這個人很危險，極度危險！出了事，不是我們能控制得了的！”

賀老師急了，站起來拉著林夜陽就走，轉(zhuǎn)眼間就跑進(jìn)了臥室，并且關(guān)上了門。

隔著門，我也能清清楚楚地聽到，他倆好像在爭論著什么。

客廳里只有我和冷瞳兩個人了，不知道為什么，冷瞳看向我的眼神竟然多了幾分恐懼。

從小，我的力氣、視力、聽力，以及各方面的能力都遠(yuǎn)超常人，所以，就算他倆是在臥室里面，但我還是聽見了。

“你怎么搞的？怎么突然就不用他了？不用就不用，為什么要把他踢出滄武？”

“你不懂，跟你說不清楚，總之趕緊讓他滾出昌海市，這家伙極度危險！”

“你今天是不是沒吃藥啊……”

“飛子！”林夜陽大吼了一聲，說道：“我沒跟你開玩笑，這個人留不得，我沒殺他已經(jīng)夠意思了！”

殺我？！

我做什么了？！

聽到那句話，我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剛才還在一塊吃飯，怎么轉(zhuǎn)眼間就要?dú)⑽野。?/p>

里面的爭論還在繼續(xù)，賀老師氣急敗壞地吼道：“那你給個原因??！這事關(guān)國家安危，一旦做成，我們將一統(tǒng)全國，到時候直接都能把整個國家的地下組織連根拔起，我好不容易遇到了劉天龍，為什么不用？滄武那幫草包沒一個比得上劉天龍的，十個天字班都打不過我，他卻能跟我?guī)缀醮蚱剑?rdquo;

“打平？哼，那是他還沒成長起來，你等過幾年試試，看你媽的十個賀飛能不能干過一個劉天龍！”

“傻逼林浩，老子叫賀云飛，別叫老子真名！”

“喂！”

之后，便是短暫的沉寂，我知道，賀老師好像說漏嘴了，此刻應(yīng)該被林夜陽捂著嘴巴。原來他的真名叫賀飛，而林夜陽……可是，他們?yōu)槭裁匆眉倜兀?/p>

很快，兩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沒有先前那么暴躁了：“我不管，我是老大，我說不用就不用。”

“給個理由！”

“好，告訴你，幾年前在東浣，有個算命的，送給我八個字。”

“哪八個字？”

“天龍問世，天下大亂！”

“切，你還信這個？”感覺賀老師都快瘋了：“你大爺?shù)?，玩我呢？我不管，就用劉天龍?rdquo;腳步聲響起，賀老師從走向了門口。

林夜陽緊追幾步，攔住賀老師，吼道：“沒跟你開玩笑！我告訴你，之前就是他告訴我小影要出事，當(dāng)時我也不信，可后來呢！”

緊接著，臥室門突然發(fā)出猛烈的撞擊，賀老師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別再提那件事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但劉天龍真的不能用！”

幾個呼吸過后，賀老師說：“我不信命。劉天龍，我要定了，你別給我找麻煩。”

“你會后悔的，真的……”林夜陽的語氣，充滿了絕望。

幾分鐘后，兩人在臥室抽完了一根煙，打開房門，卻發(fā)現(xiàn)客廳里只有冷瞳一個人了。

“他人呢？”林夜陽問道。

“走了，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賀老師一下就急了：“我去找他。”便沖到房門口開始換鞋。

打開房門，賀老師回頭說了一句：“耗子，別做讓我失望的事，這是我們唯一的機(jī)會，我不想錯過了。”房門關(guān)閉，賀老師走了。

林夜陽站在原地，滿臉愁容。

冷瞳起身，來到林夜陽身邊，像抱孩子一樣抱住了他，說：“你們剛才的談話，我都聽見了……沒事，賀少虎也沒那么準(zhǔn)，別太杞人憂天了。”

“那小影呢？”

談到小影，兩人都面色都不是很好看，不過很快，冷瞳便笑著反問：“那我呢？”

“嗯？”林夜陽疑惑地看著冷瞳。

“他當(dāng)年不是說我會死嗎？我死了嗎？”冷瞳面帶微笑，盡全力給林夜陽一點(diǎn)安慰。

可林夜陽沒笑，當(dāng)年的事，他最清楚。如果不是賀少虎后來又幫了自己一把，冷瞳當(dāng)年早就死了，而這一切，沒有人知道。

林夜陽到現(xiàn)在都記得，那“乒乒乓乓”敲打棺材板的聲音，那是他這輩子都不愿意看到的場景。

“我賭不起，真的賭不起……”林夜陽看向了窗外，“你跟我一起，殺了劉天龍，但不能讓飛子知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