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幾乎是驚悚地說出了這些話,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死亡的后怕,因為在毫無防備的時候,身邊的人就已經(jīng)踏進了死亡而自己卻渾然不覺。
何遠觀察著他不大像土匪的樣子,倒像是個書生,對他們的身份也更加存疑,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說:“即便是吸了山繭的碳煙,也不可能是他自己站了起來,而且還給自己找了個泥人頭放在脖頸上,那么是誰做的?”
顧七卻看著他沒說話,似乎是真的被嚇到了,接著顧七說:“我們先去避一避吧。”
何遠終于問:“我們要避開的是什么?”
顧七打量著何遠,第一次發(fā)出了質(zhì)疑:“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何遠沒說具體的緣由,只說自己被人迷暈了,醒來后就在這里了,顧七聽了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只說了一句:“看來這個綁你來的人是真心和你有仇。”
何遠聽了來了興趣,邊走邊問他:“這話怎么說?”
顧七說:“把你綁來這個地方,不就是想讓你死在這里,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何遠問:“這里有這么恐怖?”
顧七說:“你剛剛已經(jīng)看見了,這里就是這樣。不過綁你的人似乎有別的什么心思,要不然你也不可能活到現(xiàn)在。”
何遠就不說話了,之后是一路沉默,何遠感覺顧七帶著他從小巷里七繞八繞,最后來到了另一個屋子前,他告訴何遠:“就是這里了。”
何遠看了眼前的屋子,與其他的并無二致,就問他:“這里是什么地方?”
顧七說:“我也不知道。”
何遠又問:“那你怎么知道這里是安全的?”
顧七說:“就是這么說的,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了。”
說著他推開了門,何遠雖然心里疑惑也跟著進去了,進去之后這里面就是普通的房子,擺設(shè)什么的都很普通,也看不出來有什么特別。
顧七說:“我們今晚就在這里休息,你記住了,夜里無論外面有什么響動都不要出去。”
何遠應(yīng)了,他們隨便收拾了房間勉強應(yīng)付下今晚,之后顧七倒頭就睡著了,何遠見他這樣子,更堅信這人不是土匪了,哪有這么心大的土匪,在這樣恐怖的地方都能一下子就睡著了。
只是后來何遠又有了在他家窯口的那種感覺,就是總覺得有人站在門外面,就貼著門站著,一動不動的那樣。
看過去也看不見有什么,又像是的確能看見有個人站在門口。
這種感覺讓何遠感覺很不好,就想來開門看個究竟,但他又不敢去開門,于是就翻身朝著墻里邊躺著,不去看門這邊。
后來何遠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著之后他又做了那個夢,但是這個夢卻是接著上一個夢來的,是薛一陽告訴他要找的東西,在前面那一片地方。
他就往前面走過來了,經(jīng)過樹林的時候他也看見了一模一樣的掛在樹上的密密麻麻的陶罐,只是過了樹林之后卻和他見過的場景又不同了,他像是被什么指引著一樣,一直穿過了林立的房屋,最后卻來到了比較深的一個巷道的屋子前,這個屋子沒有圍墻也沒有院子,就是挨著巷道建的,門就開在巷道邊上。
何遠走到門口的時候,里面點著一根蠟燭,從外面能看到里面的火光,然后何遠就敲了門。
敲了三聲之后,里面有人回應(yīng)了他:“你來了。”
何遠在夢里說:“我來找一個人。”
這個人說:“進來吧。”
這個人說出這話的同時,吹滅了燭火,接著何遠推開了門,只聽“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何遠眼前的場景就隨著這一聲響逐漸模糊了起來,接著變得異常清晰的是這一聲“吱呀”的聲音,再接著夢里的場景就徹底變成了遙遠的記憶一樣模糊,進而是現(xiàn)實里的門被打開的聲音。
何遠猛然驚醒,坐起來就轉(zhuǎn)身看屋子的門,果真門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打開了,而且身旁的顧七也不見了。
何遠急忙來到門前看個究竟,外面卻不見半個人的蹤跡,正奇怪的時候忽然聽見外面有人遠遠說話的聲音,像竊竊私語一般聽不分明。
不過一會兒這兩個人就出現(xiàn)在了何遠的眼前,這兩個人看見何遠的時候也是驚了一下,何遠更是驚訝,他喊了他們一聲說:“于二伯,你們……”
而更驚訝的莫過于于二伯和耿白,耿白似乎沒想到何遠會在這里,他問:“何遠,你怎么在這里?”
起先何遠還以為是于二伯和耿白找他找到這里來的,可是聽見耿白這一聲,就知道不是了。于二伯和耿白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眼,耿白率先明白了過來,他說:“原來昨夜你失蹤之后是到這里來了。”
何遠見他們兩個人也來到了于家莊,就問說:“這里就是以前的于家窯口?”
于二伯看了看何遠,進了屋里來,但是他的神情卻有些不大對勁,何遠察覺到了就沒有說話,直到坐下來了他問何遠:“你怎么會在這里的,而且……”
說著于二伯觀察了一遍這間屋子,欲言又止,何遠只覺得一言難盡,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耿白卻問何遠:“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何遠搖頭,他也沒說顧七和他說的那些說辭,耿白說:“幸虧我們來的及時,要不然今夜你會發(fā)生什么,還真不好說。”
何遠聽出來不對勁問:“這里有什么不對勁嗎?”
耿白看了一眼于二伯,似乎是在征求于二伯的同意要不要告訴何遠,于二伯沒吭聲表示默認,耿白才說:“這個屋子,是以前的死人屋。”
何遠問:“死人屋?”
耿白說:“我爹和你說過窯口用活人祭祀的事,死人屋就是專門用來處理打整這些人的,也是這些人上路之前最后住的地方。”
何遠差點跳了起來,只是驚聲:“你說什么?!”
于二伯則問:“你是怎么到這里來的,而且還住在這里面?”
于二伯的聲音很沉,何遠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但是很快就恍然大悟,聽明白了于二伯的話里的意思,他說:“你們是說,有人想拿我祭祀!”
于二伯和耿白都沒有吭聲,何遠仔細想著顧七帶他來時候的情景,一點破綻都沒有,是他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失,還是說本來他就另有圖謀?
耿白說:“何遠,你知不知道,窯口可以不燒窯,但是卻不會消失,尤其是被祭祀過的窯口,我們連夜趕來,就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一些蛛絲馬跡。”
何遠還沒有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似乎開始明白為什么自己會被人綁架到這個地方來,原來是選了他作為祭窯的人。
但是何遠還是不明白,窯口已經(jīng)荒廢了,為什么還要祭窯,難道……
想到這里的時候他驚異地看著于二伯和耿白,耿白也看著他說:“我見到我爹之后,說了你脖頸上的那個白泥畫的圈,再回來瓦堆后面找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不見了,我爹說這個圈我沒見過很正常,因為只有拿來祭窯的人,才會用特定的白泥在他的脖頸上畫一個圈,以此來表示他的身份。”
何遠驚出一身冷汗:“原來竟然是這個意思。”
接著于二伯神情變得特別嚴肅,他問何遠:“何遠我問你,你在這里,有沒有遇見一個人。”
何遠心上“咯噔”了一下,似乎知道于二伯要問的是誰,果真于二伯問他:“一個沒有身份唯獨只記得自己名字的人。”
何遠聽了已經(jīng)知道于二伯要問的就是薛一陽,于是他點頭說:“要不是有他幫我,恐怕我根本見不到你們。”
于二伯聽了變得非常急切:“那現(xiàn)在他在哪里?”
何遠也不知道薛一陽在哪里,或許現(xiàn)在還在地下的窯口里,那下面像是沒有邊一樣,薛一陽應(yīng)該是去到深處去了。何遠將地下的那個窯口的事和于二伯說了,于二伯知道那個地下窯口,聽了自言自語說了一句:“他去那里去了。”
于二伯一聲說完又不說話了,何遠小心地問他:“二伯你知道那個地方?”
于二伯看了何遠一眼問:“你第一次見薛一陽,是在下面嗎?”
何遠卻搖頭,他不知道于二伯為什么會這樣問,他說:“我第一次見他是在外面的窯心房旁。”
于二伯聽了說:“我第一次見他就是在下面的窯洞里,我甚至一直覺得,他就是從地下的窯口里走出來的。”
何遠驚了下:“你認識他?”
于二伯說:“我不認識,我只是見過他一次。”
何遠見于二伯說辭上有些古怪,就看著他,于二伯卻繼續(xù)和何遠說:“當時他騎在一具山尸身上,我還以為,他也是山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