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伴隨著林展涵進入國家隊,鄭雪峰也重新回到國家隊擔任教練,如今林展涵已經(jīng)離開,鄭雪峰卻仍然還在隊里。
彼時國家隊的其他花滑運動員已經(jīng)有了較為穩(wěn)定的教練作為搭檔,因此鄭雪峰大概是被上面有要求,再招一個新人。
“有一個新的弟子帶了,他就再也沒有精力多管一個不爭氣的你了吧?畢竟老爺子歲數(shù)也不小了。”高梓川指指自己的鼻子,低聲笑道,“林展涵,我不會讓三年前的事情再發(fā)生了,我哥的仇我負責報——鄭老的關(guān)門弟子,一定是我。”
“那你多多加油哦。”
說這話的人不是林展涵,而是明沫。
明沫之前不遠不近地站在林展涵后面,高梓川根本沒看到她,此刻不知道從哪突然冒出這么一個路人來,一時間不由地愣了愣。
“既然這么有信心,那來這放狠話干什么???站在冠軍領(lǐng)獎臺上對著記者的麥克風說不是更好嗎?還是你其實也不怎么有實力,先跑過來玩攻城先攻心的套路???”明沫聲音清脆,因此語速加快的時候很像一臺小型機關(guān)槍在噠噠噠噠,“尤其你看看你,費這么半天勁就為了給鄭教練當?shù)茏?,林展涵四年前就是了好不好?你贏了不過是和他一樣,輸了還更慘——所以你還是好好加油去吧,先把路讓開再說OK?”
明沫一推林展涵:“走了。”
她左手推著林展涵右手帶著陸銘銘,領(lǐng)著這一大一小兩個花滑天才繞過了有點發(fā)愣的高梓川,去了地下車庫。
“喏,公司專用配車。”明沫就要往駕駛座里坐,陸銘銘就“嗷”了一嗓子。
他姐去年暑假拿的駕照,曾經(jīng)負責接送自己和自己的小同學們一起去春游,結(jié)果到了公園一幫小朋友全部面如菜色,比坐過山車還恐怖。
好在明沫還沒坐進去就被林展涵拎了出來。
陸銘銘捂著胸口感謝老天爺感謝林少俠。
林展涵坐進駕駛座,明沫本來想跟陸銘銘一起坐到后面去的,結(jié)果陸銘銘不知道腦子里哪根弦有點天賦異稟,他直接拉開另一邊副駕駛的門,把剛好繞到這邊的明沫一頭撞了進去。
明沫:“……”
第二次了!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她被這個倒霉催的弟弟撞進車里了!
這也是第二次她的門牙磕到林展涵的膝蓋上了!
然后陸銘銘坐進了后座,他舒展地躺在一整排后座上,感嘆道:“啊,真舒服。”
明沫:“……”
她也不好再專門起來坐到后面去,只好坐在林展涵身邊。
此時路上車輛不多,林展涵的手握在方向盤上,把車開得又快又穩(wěn),陸銘銘忍不住問:“偶像你之前訓練那么緊張,還有時間學車???”
林展涵淡淡道:“沒有啊,所以我退役之后學的。”
陸銘銘震驚:“所以你是……”
“對,上周剛拿到駕照。”
明沫:“……”
比起某個拿證一年多還能把小轎車開成過山車的年輕女司機,林展涵真是生動詮釋了什么叫人比人氣死人。
她悄悄拿出手機,打開網(wǎng)頁,開始悄悄搜。
叫什么來著?是高子川?還是高梓傳?
林展涵在一個紅燈面前停了下來,明沫感覺他的目光并沒有往這邊瞟過來,但是幾秒鐘后,林展涵淡淡道:“高梓川,博恒俱樂部的明星花滑男單。”
“……哦。”明沫收起手機,端出一副有點不自然的公事公辦的樣子,“那他是眼紅你唄?”
“不能這么說。”紅燈轉(zhuǎn)為綠燈,林展涵踩下油門,“三年前我在全青賽上贏了他哥哥高云天,那一屆國家隊只招了一個人走,然后第二年高云天就退役了。”
明沫又掏出手機開始搜。
一些論壇里有關(guān)于這場賽事的討論,林展涵和高云天當時完全是雙雄對決,高云天是俱樂部的老牌實力選手,林展涵那個時候還在跟著鄭雪峰代表個人出戰(zhàn)——所以高云天的粉絲基礎(chǔ)是比林展涵廣很多的,很多人當時都期待高云天能奪冠,結(jié)果半途殺出來個之前從來沒在國內(nèi)參賽過的林展涵。
其實高云天的整體配置是要高于林展涵的,林展涵當時只有兩個四周跳,高云天比他要多一個,然而林展涵在現(xiàn)場發(fā)揮得完成度非常之高,而高云天也許是因為心態(tài)的緊張導致原本技術(shù)分最高的四周跳存周了,最后林展涵以微弱優(yōu)勢勝出。
即便這樣,大部分人還是認為論綜合實力的話高云天要更強——但是國家隊還是要的林展涵。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當時的高云天已經(jīng)二十三歲了,然而林展涵只有十八歲,他未來的成長空間是遠高于前者的。
然而對于高云天而言,他確實失去了最后的機會。
而時過境遷,林展涵現(xiàn)在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嚴重的傷病問題限制了他的可能性,而發(fā)誓要向他復仇的高梓川只有十七歲,正是意氣風發(fā)大有可為的年紀。
明沫的心無端地沉重了起來。
陸銘銘原本打算今天順勢不上學了的,結(jié)果路上半途收到了短信——果果已經(jīng)參加完小提琴比賽回學校了,于是當機立斷,哭著喊著要去上學。
林展涵把他送到了學校,然后和明沫一起向住所開去。
原本車上有陸銘銘插科打諢,氣氛還算可以,此刻他一走,封閉的車里只有自己和林展涵兩個人了,明沫莫名地感到有點不自在。
“我聽袁總說你也沒有什么要搬的東西。”明沫沒話找話,“那你之前的東西怎么處理的?需要我給廢品回收的人打個電話嗎?”
“已經(jīng)扔了。”林展涵面無表情地說,陽光透過車窗照在他的臉上,側(cè)顏英俊而冷漠,“我不像某些人,我不會對不要的東西還那么好。”
明沫愣了愣,腦子里猛地轟然一響。
她的心里仿佛分裂出了兩個小人,一個背著白翅膀頭上頂個小光環(huán)宛如圣母,另一個背著黑翅膀頂著小犄角一臉壞笑。
小光環(huán)說:“林展涵說得沒錯,當年確實是你不要人家的,所以你現(xiàn)在不要有任何工作之外的心思知道了嗎?”
小犄角說:“他好帥,比四年前還要帥好多。”
小光環(huán)說:“人家?guī)洸粠浐湍阌惺裁搓P(guān)系?專心工作,不要想多。”
小犄角說:“我們還有可能嗎?”
小光環(huán)面無表情:“沒有。”
小犄角得寸進尺:“那我重新追他好了。”
小光環(huán)破口大罵:“這太不要face了。”
此時恰好有一陣風從車窗外吹了進來,掠過林展涵的發(fā)梢,掠過他的眉眼和鼻尖,掠過他微微抿著的嘴唇,然后這陣風裹挾著所有與林展涵有關(guān)的信息,撲到了明沫的面前。
小犄角突然啞火了,小光環(huán)以為它終于沒話說了,正要得意洋洋地鳴金收兵。
然而小犄角喃喃道:“好想親他。”
……
明沫立刻抬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她這一番心里活動看似復雜,實際上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fā)生,所以從現(xiàn)實的角度來看,就是林展涵說完那句話之后,明沫突然出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前因后果組合得非常詭異。
明沫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份詭異,她的手就驟然被林展涵抓住了。
“你干什么?”林展涵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攥住明沫的手腕,低聲喝問。
明沫也不知道怎么解釋自己的自殘行為……給她一千個膽子她也不敢給林展涵復述一下自己剛剛心里的魔鬼念頭。
林展涵松開了手,握回方向盤。
良久,他帶著一點沙啞道:“對不起,我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