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一身深藍色西裝,帶著方形眼鏡,氣度非凡。看到一行人過來,從俯瞰整座城市的最佳座位上緩緩起身,主動走出了座位,笑容爽朗:“李享閣下,真是有失遠迎。請坐。”
馬春林臉色微動,以前也不是沒見過金云,但都是在他的辦公室里,就算是進去之后他也是不咸不淡。盡管金云并沒有跟他打招呼,馬春林依然受寵若驚,連忙加快了步伐上去就準備跟金云握手。
金云眉頭一動,不過還是極有禮貌地朝著跟馬春林輕輕握了一下手,然后轉向一身休閑裝的李享。
就是眼前的年輕人?
金云的眼中閃過一絲異彩。90區(qū)的事情自然逃不過他的耳目,許松的死也好,治安隊大隊長的失蹤也罷,無不告訴金云,眼前這個年輕人并不好惹。
不過真正能夠讓他在這里提前等候的是某個人交給他的任務。
李享沒有伸手,輕輕拉開椅子,坐下。
這個動作讓馬春林有些不悅,笑著跟金云解釋道:“金總別介意,這小子不大懂禮數(shù)。”
金云毫不介意,坐在李享的對面,爽朗笑道:“李享閣下能來,就已經(jīng)是看得起我金云了。”
馬春林臉色微變,心里嘀咕著是不是李享的態(tài)度惹惱了這位金融大佬,心里不由一沉。
金云卻已經(jīng)行動起來,將小牛皮制作的菜單打開,推到李享的跟前,道:“李享閣下將就一下,先墊一下肚子,酒還在醒著,還有十幾分鐘才能好。”
李享淡淡看著眼前笑容燦爛的男人,并沒有去拿菜單,直接道:“金總,不好意思,我不是個太會交際的人,我也知道你時間寶貴,所以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金云哈哈大笑:“李享閣下果然爽快。”
他從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張空白的支票,緩緩推到李享的眼前,道:“這是一點誠意,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李享閣下不要介懷此前的那一點不愉快,就當是不打不相識。”
李春林的目光在那空白支票上掠過,身體不由下意識顫抖了一下,心中已經(jīng)掀起驚濤駭浪。這上面的標志多代表的意思,身處西亞的任何一方勢力,都能深切感受。
李享看都沒看那張可以隨意填上一個十位數(shù)字的支票,輕輕搖頭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沒跟金總有過什么不愉快的經(jīng)歷。”
“哈哈哈,當然不是我。”金云笑道,“具體是怎么回事,李享閣下應該心里也清楚,咱之間明人不說暗話,我也就跟您直說了吧。我們都很欣賞李享閣下的能力和為人,所以希望能夠有這個榮幸與您一起成就一番偉業(yè),只要李享閣下肯點頭,以后從88區(qū)到91區(qū),李享閣下看上什么,只要開口就都是您的。”
馬春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碼,而馬春林不相信,這個跟在馬卡身邊的年輕人,能值得起這個價位。
他小心翼翼地掃了一眼那張空白支票,雙手因為激動而顫抖著,眼中的炙熱光芒更是差點蓋不住。
支票、四個區(qū)的資源以及背后所代表的勢力,任何一個都不是馬家所能拒絕的。
馬春林口干舌燥,恨不得抓起李享的手按住那張支票,別讓它飛走了。
要知道,一旦有了這層關系,馬家就真的可以算是一飛沖天了。
李享終于伸手按住那張支票,只是在馬春林睜大到極點的眼里,被推回到金云的跟前:“無功不受祿。”
馬春林這一刻,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小子。
金云同樣有些意外地看著李享。這么高的價碼,他從沒想過有人會拒絕,何況還是一個年輕人。
難道他不知道,一旦拒絕,代表著什么?
“李享閣下可要想清楚了。”金云的口氣變得有些不善。
李享淡淡道:“如果金總是想告訴我,不收下這張支票的后果,那么還是免了。若是在那城市武器還沒發(fā)動之前,或許有的事可以談一談,但是現(xiàn)在最起碼的是非我還是分得清楚的。”
李享認真地看著眼前的金融大佬,道:“當然,在這里我也想勸金云先生一句,生而為人,起碼要有個底線,否則有一天真的出事,再后悔就晚了。”
金云長出了一口氣,靠在椅子上,目光冰冷地盯著眼前的年輕人。
按照他的性格,本在那張支票被推回來的瞬間,就應該不會再跟人廢話,可是受人之托,他還是勉強地蓄起了最后一絲耐心。
“李享閣下就真的不怕承擔所有的后果?”
道不同不相為謀,李享想要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也不想再多做停留,直接站了起來,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一口飲盡,“感謝金總的款待,他日若是到91區(qū),李享當盡地主之誼。”
在馬春林還沒反應過來的驚駭目光中,李享已經(jīng)放下水杯,直接走出了旋轉餐廳。
馬春林臉色劇變,解釋道:“金云先生,李享只是一個外來人,跟我們馬家可是一點關系都沒有啊。您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遷怒我們馬家。”
金云深吸一口氣,看著急得滿臉汗水的馬春林,突然再次露出笑容來,身體微微前傾,拍拍馬春林的肩膀,道:“我看馬總應該是個識時務的人。”
“有什么事,金云先生盡管吩咐。”馬春林連忙表態(tài)。
金云滿意地點點頭,“對于這種不識抬舉的東西,馬總明白怎么做?”
金云臉色微變,卻是完全不敢拒絕,用力點頭。
金云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放在馬春林的面前,微笑道:“這上面有我的私人號碼,還請馬總以后經(jīng)常保持聯(lián)系。”
馬春蓮連忙雙手拿起名片,肯定地點點頭道:“能為金云先生效命,是我馬春林的榮幸。”
“年輕人還是不懂事啊。”金云拉了拉自己的西裝,長嘆一聲站起來,道:“我送送馬總。”
“不用,不用,金云先生您太客氣了。”馬春林受寵若驚。
金云卻是依然堅持,送他到電梯口,主動幫他按了去往頂層停機坪的電梯,在電梯開門的瞬間,滿懷期待地望著馬春林道:“馬總可要把握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馬春林興奮得漲紅了臉,握緊了那張名片。
回到停機坪,看到李享已經(jīng)若無其事地在空巴上等著,馬春林的臉色一沉,快步走過去,怒道:“李享,你知道自己剛才差點得罪了金云先生嗎?你自己不知死活不要緊,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會害了馬卡,害了我們整個馬家?”
李享轉過頭來,目光落在他口袋的那一點褶皺上,就算是在這樓頂,剛才兩人的對話又如何能夠從李享的耳朵里逃走?
原本上來之后,李享已經(jīng)想好了,跟馬春林說一說這其中的厲害關系,告訴他這是一個一旦陷入進去就萬劫不復的泥潭,然而這一刻,他突然沒有了興致。
異族的侵略自然可惡,但是最讓他看不透的,永遠都是人心。
李享終于能夠理解為什么打下十幾個區(qū)之后,黃友青毫不猶豫地讓這些最優(yōu)秀的年輕人離開南亞分部了。
他好幾次說過,真正的戰(zhàn)場,永遠都是在勝利之后。
“你可以繼續(xù)住在我們馬家,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以后不管你和馬卡要做什么事,都要事先經(jīng)過我的同意,明白嗎?”馬春林依然在喋喋不休。
李享無奈嘆了口氣:“不勞煩您費心了,明天我就搬出去。”
“什么?你要搬走?”馬春林一下子有些著急,口氣頓時緩和了些許:“李享,馬伯伯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你還年輕,有時候做事難免沒有分寸,為了避免更大的誤會,以后有什么事還是多跟我們商量商量,明白嗎?”
透過車窗,看著下面的萬家燈火,李享沒有再說話。
馬春林頓時急了,怒道:“李享,你以為我們馬家是什么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我現(xiàn)在還是馬家的一家之主,你信不信我回去跟馬卡說一聲,你就得卷鋪蓋滾蛋?”
李享再次轉過來看著他。
先賢曾說,五十知天命,而這個五十歲的男人,為了利益,竟是如此丑陋。
馬春林突然感到一陣寒意,到了嘴邊的話竟是再也說不出口,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李享,陷入沉默。
重新回到馬家莊園的時候,時間并不晚,馬卡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聽到空巴的聲音,直接就從莊園里沖了出來,看到李享沒事,這才松了口氣。
馬春林下了空巴,看到馬卡著急的樣子,冷哼一聲:“卡卡,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馬卡疑惑地看了看李享。
李享只是笑笑,也沒有多說。自己回到房間,李享找到了紙和筆,將剛才那張支票上面顯眼的按個標志畫下來。
過了足足十幾分鐘,馬卡才上來,一臉的苦笑和無奈。
兩人對視了一眼,很默契的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xù)糾纏下去。
只看了一眼李享的眼睛,馬卡就知道,其實馬春林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那些事情,其實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馬卡現(xiàn)在甚至連丟臉的感覺都欠奉了。他馬春林關我什么事?
“你看看這個標志。”
“剛才洪大回電話了。”
兩人幾乎同一時間開口,也幾乎同時看著對方,笑了起來?;蛟S,這就是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