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慌,再想想,事情沒到最壞,我們還有機會。”金若蘭在林風的手背上拍了拍。
“對啊,就像金小姐說的,我們嚴陣以待,準備好槍手,給參幫致命一擊。”于樹說。
“事情沒有那么簡單。”林風苦笑。
他越來越感覺到,申九姑高深莫測,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換句話說,江湖上每一個數(shù)百年不倒的幫派,都有自己的根基和各自的保命方法,根本不可能一擊必殺。
“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也只能這樣了。”金若蘭說。
“到底上一代人做錯了什么,才導致今天這種復(fù)雜局面?我真的懷疑,他們就像傳說中一樣,把靈魂質(zhì)押給了魔鬼。”林風低語。
“我已經(jīng)問過無數(shù)次,無論爺爺還是父親都不肯說。如果不是發(fā)生了現(xiàn)在的事,我?guī)缀跻呀?jīng)忘記了自己對他們的懷疑。林風,其實每個家族都有難言之隱,我相信林叔叔這樣做,也有他自己的不得已之處,你就算去問他,他也不會回答。”于樹說。
林風苦笑:“到底是如何走投無路的人,才會想到把靈魂質(zhì)押給魔鬼這種愚蠢的事?一個現(xiàn)代人怎么可能如此短見,把一個家族的幸福全都建立在魔鬼的承諾之上。誰若相信魔鬼,那自己心里也藏著一個魔鬼。”
這一次,于樹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后退一步,雙手按著胸口。
“怎么了?”林風問。
“古希臘哲學家說,每個人心里的確住著一個魔鬼,只不過,百年之內(nèi),魔鬼會不會蘇醒過來,就要看個人的造化。不知怎的,我感覺到自己心里正有一個魔鬼蠢蠢欲動。”于樹說。
林風皺眉:“都到這個時候了,不要亂開玩笑。”
其實,他并不擔心人參二次發(fā)育,這是一件好事,至少證明人類對于藥材的了解還有待于提高,同時也就證明,中醫(yī)中藥一定能夠重新回到至高無上的地位,就像古人推崇神農(nóng)氏、扁鵲和華佗一樣,中國古老的醫(yī)術(shù)一定能夠再次給全世界人帶來平安的希望。
他甚至想,就像林懷遠說的,如果只需要犧牲一個人就能得到一張救世良方,那么這個人的犧牲一定是價值無限,他的名字必然名垂千古。也就是說,一個人能夠去做這件事,雖死猶榮。
“金小姐,你的人什么時候到?”于樹問。
“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就在外面。”金若蘭說。
“我們?nèi)齻€現(xiàn)在是拴在一條線上的螞蚱,必須結(jié)盟,同仇敵愾,才能好好地活下去?,F(xiàn)在伸出手來——”于樹說著,第一個伸出手,“我們結(jié)盟。”
金若蘭笑了笑,也伸出手。
林風看著于樹的臉,仔細審度。
“猶豫什么?我們是好兄弟,我還會害你嗎?”于樹問。
林風伸出手,三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這件事結(jié)束以前,我們是盟友,同進退,共生死。”于樹說。
從某種角度說,林風贊同于樹的話,如果三個人共同面對參幫,就必須緊密結(jié)盟,而不是分別屬于于家、林家和金鳳門。只有這樣,敵人出現(xiàn)時,他們才能勁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而不是彼此防備,發(fā)生內(nèi)訌。
“從來沒有想到,林家也有天降巨富的一天。恭喜你,林風,有了這些人參,林氏一族就會躋身于本城頂級富豪的行列,無論它們屬于林叔叔還是你,林家都要發(fā)達了。”于樹說。
之前,林風曾經(jīng)想過,如果有足夠的資金,他想申辦一個覆蓋亞洲的慈善基金,專門為那些沒錢看病的窮人尋醫(yī)問藥,治療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疾病。只要有錢,窮人也會過得很愉快,生活發(fā)生天翻地覆的改變。當一個國家的貧富差距慢慢拉近的時候,人民才能安居樂業(yè),不至于流離失所。
作為醫(yī)生,他看到過太多因病致貧的窮人,不但身體承受痛苦,而且精神面臨巨大壓力。
很可惜,天降巨富的同時,帶來的卻是讓林家人失去未來的塌天大禍。
這一點,他絕對不能接受,而且也絕對不會讓全部壓力落在林懷遠肩上。上一代老了,應(yīng)該承擔壓力的是他,而不是父親。
“你估計,申九姑什么時候才出現(xiàn)?”林風問。
“或許是二十四小時內(nèi)。”金若蘭回答。
“二十四小時?好吧,好吧。”林風點頭。
“希望如金小姐說的,二十四小時內(nèi)結(jié)束戰(zhàn)斗。”于樹摩拳擦掌。
正如他們?nèi)说慕Y(jié)盟舉動一樣,于家、林家其實也已經(jīng)結(jié)盟,共同面對來自參幫的威脅。
“把它放回去吧?”金若蘭問。
林風點點頭,金若蘭就拿起人參,放回恒溫柜里去。
眼下,另外那些袋子里的人參都沒有動,仍然保持原樣。
“我記得你說過,其它幾扇門后面也貯存著各種藥材,假如申九姑能夠讓它們也動起來,那就……”于樹又在開玩笑。
“其它的藥材?”林風苦笑著搖頭。
他知道,“寅虎門”后面貯存著虎骨,“巳蛇門”后面有蛇膽,“辰龍門”后面有珍貴至極的“地龍角”,這些肯定無法復(fù)活,一旦于樹的話成真,那么藥庫就要沸騰了。
“參幫參幫,以參結(jié)幫。參幫的人不是神佛,沒有這種普度眾生的才能,只不過專精人參這一行罷了。”金若蘭說。
她并不喜歡于樹的玩笑,但是礙于林風的面子,不好發(fā)作。
“金小姐,我有個想法,其實現(xiàn)在就可以把這些人參全都捐出去,讓參幫的研究成果成為全人類的財富。”林風說。
“你——”金若蘭搖頭,滿臉都是苦笑,“你……林醫(yī)生,現(xiàn)在根本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必須先解決了參幫和申九姑,等到局面安穩(wěn),再去考慮普度眾生的事吧。”
林風低頭,覺得自己有些亂了方寸,竟然分心旁顧,想到處理人參的事,已經(jīng)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我們出去吧。”金若蘭說。
三人出了“未羊門”,站在大廳里。
“你們說,申九姑是不是來過這里?”林風忽然有所感悟。
“肯定是,只有她來過,人參才會感受到參幫的力量。”金若蘭回答。
“那么,她去了哪里?”林風問。
“你不是說過,林叔叔什么都讀不記得了嗎?”于樹反問。
“父親不記得,并不代表這件事沒發(fā)生過。我能聞見她的氣味,感受到她的存在——”林風閉上眼,集中精神,開始回憶在診所里見到申九姑的情景。
申九姑的最大特征是背后那條大辮子,現(xiàn)代城市中極少看到,十分扎眼。
林風為對方把過脈,手指接觸過對方的皮膚,只要極力思索,進入第六感的境界,就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她來過這里,跟我們一樣,下了電梯,從通道進來,站在這個大廳里。金小姐說得對,她只對人參感興趣,所以只進過‘未羊門’里面去。我能感受到,她的情緒有所波動,應(yīng)該是看到這么多極品人參的緣故。她在恒溫柜前停留過很長時間,呼出的氣息留在玻璃上。我覺得,她一定有很多種方法逼迫父親停止幫助于家,但最后選擇了一種令父親無法拒絕的方式。她很得意,離開大廳時,腳步極其輕快,就像一個生意人簽了一筆大訂單那樣……”林風一邊全力思索,一邊把自己想到的全都講給金若蘭和于樹聽。
“她已經(jīng)不在這里?”于樹問。
“她匆忙離去,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林風回答。
“她有沒有跟其他人聯(lián)系過?有沒有跟林家其他人接觸過?有沒有打電話或者做別的事?”金若蘭問。
“我們出去,到外面去。”林風說著,向金若蘭伸手。
金若蘭會意,攙著林風的手,并肩向外走。
林風一直沒有睜眼,用心感受著申九姑離去時的一舉一動。
在電梯里,他察覺申九姑做了某件事,應(yīng)該是動了電梯觸控板上方的攝像頭。
“攝像頭,她在觀察著我們。”林風猛地睜開眼。
電梯里安裝了兩只攝像頭,一只俯視,一只平視。
林風湊近攝像頭,深吸了一口氣,閉上左眼,將右眼貼上去。
“你這是……根本不管用,這是攝像頭,又不是望遠鏡?”于樹嘟囔。
“噓。”金若蘭扭頭,向于樹作出“噤聲”的手勢。
“那是攝像頭,不是望遠鏡,別浪費時間了。”于樹搖搖頭。
電梯到達一層,叮的一聲開門。
“走吧,走吧。”于樹一步跨出去,回頭招呼,“走吧林風,別浪費時間了。”
林風并非徒勞地浪費時間,而是通過攝像頭的線路,感應(yīng)彼端觀察屏幕的人。
第六感的境界本來就玄妙無比,既不屬于中國玄學,也不屬于西洋醫(yī)術(shù),而是一種介乎科學唯物論與靈魂唯心論之間的東西,可以做,但卻無法用語言描述其產(chǎn)生的過程。
借助于攝像頭,屏幕后面的窺視者就能觀察到每一個進出電梯的人。
“她在監(jiān)控室——曾經(jīng)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去了。”林風離開攝像頭,黯然嘆息。
他意識到,己方實力與申九姑相差太多,不在于人數(shù)和槍械,而在于智力和謀略。
換句話說,申九姑一個人就能敵得過于家、林家、金鳳門的千軍萬馬,在城中來去自如,庖丁解牛一般,根本不需要正面交鋒,已經(jīng)完全占盡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