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先生,我很期待您能講講那口皮箱的故事,等您認為的合適時機到了,一定通知我。”金若蘭說。
于大龍微笑點頭:“金小姐是個有心人,我也很愿意跟年輕人交談,到時候我一定會讓小樹通知你,我們飲茶細談。啊對了,林風要是有時間,歡迎跟金小姐一起過來——”
他的目光從金若蘭臉上轉移到林風那邊,立刻發(fā)現(xiàn),林風正望著顯示器屏幕。
“小樹,送客吧,我說了這么多話,累了。”于大龍說。
“爺爺,您在玩游戲還是指揮軍事行動?”林風問。
“只是些無聊的圖片和消息。”于大龍回頭,關掉了顯示器。
“爺爺,我是于樹的好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林風說。
他不喜歡被人隱瞞,但是很明顯,于大龍此刻就有事情在瞞著大家。
“于老先生,我們滿懷誠意地過來,希望您有事不要相瞞。”金若蘭與林風心有靈犀,馬上注意到了于大龍的掩飾動作。
“送客吧小樹,改天再邀請林風和金小姐過來。”于大龍避談一切,堅持送客。
“請吧,爺爺累了。”于樹說。
林風和金若蘭只能告辭,畢竟于大龍是隱居多年的大人物,他們沒有權力逼對方說任何事。而且,就算逼問,也不知道追查方向。
這件事是于家的麻煩,他們跑過來援手,已經很不容易。如果于家不需要幫忙,他們應該識趣才對。
出了地下室,站在幽暗的花徑上,于樹發(fā)出一聲長嘆。
“你們都注意到了顯示器屏幕上的內容,對不對?”于樹問。
林風點頭:“對,那應該是一次有組織的攻擊行動。我從地圖上看到,那是一份時間相當早的軍事地圖,文字是繁體字,標注字序也是從右向左,很多城市名字與現(xiàn)代也有差別。所以,地圖繪制時間是在三四十年代。我在猜測,爺爺把那么老的地圖放在屏幕上,與最后的軍事行動圖放在一起,難道他要憑借老地圖指揮作戰(zhàn)嗎?那樣簡直就是刻舟求劍——”
他希望于大龍是在玩游戲,或者是在考古研究。萬一跟軍事行動扯上關系,那于家就要出大麻煩了。
“好好注意于老先生的一舉一動,我覺得,他知道很多事,就是不想說。你們看見那木屋嗎?完全是雪嶺地區(qū)的原始構建方式,現(xiàn)在早就不這樣蓋了。而且,自雪嶺大火之后,為了減少安全隱患,木屋也都被拆掉,變成了茫茫白地。我只能猜測,木屋的圖片也是過去留下的,與軍事地圖配套。”金若蘭說。
“怎么可能呢?”林風搖頭,“地圖是過去年代的,照片卻只能是現(xiàn)代的,因為照相機發(fā)明也是百十年來的事……這些問題太復雜了,要想弄清楚這件事,不如于樹直接去問爺爺。”
于樹后退一步,用力搖頭:“我不去,爺爺非常固執(zhí),在很多問題上,他固執(zhí)得接近于偏執(zhí)狂。我再回頭問他,肯定還是同樣結果?,F(xiàn)在,我們先回去吧,有了消息我馬上通知你。”
兩人離開于家別墅,回歸金鼎大廈。
到了房間,林風才自嘲地笑起來:“對不起啊金小姐,剛剛沒有意識到天色太晚了。我應該在樓下就告別的,以免被好事之徒拍到,影響金小姐的清譽。”
他是君子,不欺暗室,更不會不管不顧,損害了女孩子的名節(jié)。
“無事,無事。其實我們可以仿效古人,秉燭夜游,談天達旦——只要不耽誤明天你上班就行。這里的住宿條件還可以,我讓服務生在隔壁開間客房,談天結束后,你就可以去休息了,怎么樣?”金若蘭問。
林風求之不得,因為他見到金若蘭之后,仿佛有一肚子話要說,但急切間卻不知從哪里開始。
如果一夜細談,他一定能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好,謹遵金小姐吩咐。”林風點頭。
金若蘭按鈴,要了茶、咖啡、西點、水果。
“你真的不吸煙?難道是因為自己本身是醫(yī)生的緣故?”金若蘭問。
林風點頭:“對,我不吸煙,酒也喝得很少。不是出于健康習慣,而是身體根本沒有這種欲求。”
金若蘭微笑:“那就最好了,煙草對于人體的重要臟器具有極強的殺傷力,這是經過無數(shù)次臨床驗證的?,F(xiàn)代人個個患上了煙癮、酒癮、茶癮以及各種形形色色的‘癮’,真的是人類的悲哀。明知對身體不好,但大家仍然樂此不疲。這或許就是上帝造人時留下的缺憾和心病吧,人不能十全十美,生活亦然。”
她的話頗有深意,既是指普遍的社會現(xiàn)象,又像是在指眼前遇到的于家的怪事。
古人說“無欲則剛”,現(xiàn)代人欲望太多,有時候不得不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出賣靈魂,做一些明知有害而主動接受的事。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交換,也是對人類靈魂的終極考驗。
兩人再次談起箱子,金若蘭明確地指出:“對箱子做化驗的一定是于老先生,箱子具有悠久歷史,本來應該放在一個隱蔽處收藏。現(xiàn)在,它被放在那里,就是因為于老先生需要頻繁地使用它,才會暫時放在那里。如于樹向你說的,他家里還有多口此類皮箱,為何只空出一只箱子來,其它的箱子呢?”
“我現(xiàn)在去問于樹,或許他就什么也不會說了。之前那次,他是喝醉了酒,憋不住話,才說出來的。”林風說。
他不喜歡打探別人家的秘密,尤其是對好兄弟于樹。不過這一次,他必須弄清楚這一點,才能在將來的戰(zhàn)斗中占據(jù)主動地位。
“其實也無妨,登門討債的人再次進逼,于家就會主動告訴咱們一些事了——比如今晚顯示器屏幕上的那些資料。”金若蘭又說。
談到作戰(zhàn)圖,林風本來就沉甸甸的心情更低了一層。
于大龍是個高深莫測的人,多年隱居,卻不一定會真的淡出江湖。平安無事的時候,也就罷了,在家煉丹休閑,過隱士的日子。一旦出事,一定會第一個沖出來,保護家人安全。
“他乘坐在電動輪椅上只是為了在地下室活動方便,我注意到,地下室的地面沒有任何門檻和臺階,所有門戶都是可以遙控開啟的。所以,他可以便捷地去任何地方。從他的身體狀態(tài)、精神狀況看,也絕對沒有下肢不便的病人那種萎靡不振的模樣。所以我猜測,那個地下室就是于大龍的大本營,其中藏著于家所有的秘密,包括第一桶金的來歷。”林風說。
金若蘭感嘆:“第一桶金,第一桶金,唉,無良媒體對于‘第一桶金’這個名詞一貫濫用,將很多藏污納垢、來路不明的錢都稱作‘第一桶金’。豈不知,世間很多隱形富豪的所謂‘第一桶金’都是非法得來,就像西班牙戰(zhàn)船橫掃大洋時的‘海上淘金’那樣。那是劫掠,不是賺錢,是強盜,不是商人。”
歷史畢竟已經形成,現(xiàn)代人再憤慨,也不過是發(fā)發(fā)牢騷而已,改變不了歐洲、北美洲、南美洲的既定形態(tài)。
戰(zhàn)爭永遠和歷史捆綁在一起,‘竊鉤者誅竊國者侯’的可怕例子自古至今從未消亡過。
“林醫(yī)生,你對人參十分了解對嗎?”金若蘭問。
林風很肯定地點頭:“是,不能說百分之百了解,但我家傳中醫(yī),自小就通背醫(yī)書、接觸藥材,而人參是中國傳統(tǒng)中的‘百藥之冠’,有極強的‘吊命’作用,所以辨認藥材時,往往把人參排在第一位。而且,人參價格極貴,數(shù)千年來一直如此,很多造假者精心研究此道,將假人參造得比真人參更真。如果連醫(yī)生都不能辨認的話,病人和藥鋪就要被害慘了。”
談到醫(yī)學,他的專業(yè)知識脫口而來,沒有絲毫遲疑。
“木屋在雪嶺,雪嶺是野山參的重要產地,箱子四角鑲嵌的銀皮上有野山參葉子圖案,于家不準出現(xiàn)人參,大辮子女人登門討要參娃……件件都跟人參有關,那么于家人的第一桶金一定跟人參有關,也就是跟北方參幫有關。”金若蘭說。
“你的意思,大辮子女人來自參幫?”林風問。
江湖上存在各種幫派,大部分屬于常見小幫,人不過千,只在當?shù)鼗顒印A硗庖恍┥衩貛团蓜t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參幫就是其中之一。
據(jù)林風了解,參幫的起源能夠追溯到《山海經》的形成年代,與鬼谷子的幾大弟子都有交集。
歷史上,參幫在宋代、清代相當興盛,與中原的丐幫、漕幫形成分庭抗禮之勢。只不過,參幫一向都在長城北面活動,沒有對丐幫、漕幫的地盤形成過太大威脅。
“如果是參幫的江湖尋仇,那就復雜了。”林風說。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雖然他的父母禁止他涉入江湖,但是只要他入世做事,就一定會跟江湖打交道,這是避不開的。
“沒辦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尋仇的,就有保護的,江湖上少不了打打殺殺的事,古今一理。”金若蘭說。
不知不覺,時間流逝極快,已經到了凌晨兩點鐘。
叮鈴一聲,客廳里的可視電話亮起來。
“是酒店的前臺。”金若蘭解釋。
電話屏幕上,一個穿著酒店工裝的年輕女孩子恭恭敬敬地開口:“金小姐,有一封本城信函,收件人是您,剛剛有人送來。”
她退后一步,把一個大信封舉高,對準攝像頭。
信封上只有“金若蘭小姐收”幾個字,連電話都沒留。
“二十分鐘后送上來。”金若蘭吩咐。
“是,金小姐。”前臺服務生掛斷了電話。
“跟我來。”金若蘭說。
她帶著林風開門出去,打開對面房間的密碼鎖,閃身進去,輕輕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