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川有恃無恐。
這款紫砂壺是他花了真金白銀從朋友那里進貨的,真正入手價格雖說只有十萬左右,但這款紫砂壺是陳用卿的紫泥大具輪壺不假。
“陳用卿款紫泥大具輪壺的材質(zhì)精練、工藝水平精湛,流嘴呈炮管狀,環(huán)鋬榫扣壺體,壺鈕渾厚,嵌蓋弧起,口沿起厚唇,短頸溜肩,壺體上挺下斂。你送給我岳父的紫砂壺,基本上都有這個特征。”江誠看著薛川說道。
薛川嘴角勾起冷笑,雙手抱胸,他倒是想看看江誠接下來怎么說。
蘇家三人眼眸閃過驚訝,尤其是蘇山河,他沒想到這個窩囊廢女婿居然真會這些古玩知識?
“但這款紫砂壺因體型過大,燒造難度甚大,成品不易,且傳世過程極易受損,品相如此完整的款式,幾乎很難再遇到了。如果這款是真的,價格肯定不止二十萬,至少有四十萬。這是其一。”
“其二,明代老壺的時代久遠,器表往往有一層溫潤的光澤,此被稱為‘寶光內(nèi)蘊’,而新器做舊便沒有這樣的特點。這款紫砂壺的外表可就沒有那么明亮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根據(jù)歷史考究,陳用卿制作紫砂壺時所用紫砂泥大多數(shù)來源于丁山鎮(zhèn)黃龍山和南部的川埠等地,底色泥中夾雜著黃、草綠、紅褐色大小不等之顆粒。而這款紫砂壺,泥中夾雜大量的黃粒子與少許赭色和淡墨色顆粒,明顯是民國年代的作品。爸,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用放大鏡觀看表面。”
江誠一口氣說下來。
現(xiàn)場鴉雀無聲。
薛川的臉色鐵青,放在桌底下的拳頭緊了又緊。
他不是古玩方面的專家,但他對紫砂壺頗有了解,聽到江誠這么一說,仔細觀察下發(fā)現(xiàn)情況果真如此。
同時在心里咒罵那個替自己買進紫砂壺的朋友!
“我看看。”作為古玩業(yè)余愛好者,蘇山河有隨身攜帶放大鏡的習慣,聽到江誠最后一句話后,拿出放大鏡觀察起紫砂壺的表面。
他越觀察,眼皮跳得越厲害,良久后低聲說道:“真是假的。”
“什么假的?老蘇,這是白眼狼看人家小川優(yōu)秀,心生嫉妒,故意滿嘴講話故意拆臺的!你腦子壞了還是眼睛瞎了?連這都看不出來?!”李蘭樺氣急敗壞指著蘇山河罵道。
蘇山河面色無奈。
“媽,你就別罵爸了。”蘇靜瑤看不下去了。
“是啊,阿姨,咱們先吃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說。我前幾天請教過一個養(yǎng)生大師,他說飯桌上千萬別動怒,不然容易破壞胃口了。”薛川尷尬說道,余光掃向江誠多了幾分寒芒。
服務(wù)員很快把菜端上來,薛川邊吃邊給蘇家三人介紹菜式。
整個過程只字不提剛才紫砂壺的事,可明眼人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酒過三巡,飯局過半。
薛川突然對蘇靜瑤說道:“靜瑤,明天你有空嗎?有空的話,我?guī)闳ス涔浣职??你也知道,我好幾年沒在江海市了,現(xiàn)在時過變遷,很多地方不熟悉。”
“是啊靜瑤,反正你也沒什么事,就陪著小川去逛逛街,順便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李蘭樺助攻說道,根本不理會蘇靜瑤目前的正牌丈夫還在身邊。
“我要上班。”蘇靜瑤拒絕道。
“你是公司老總,請假一天誰還能說你什么?而且我還訂好了玫瑰花法國餐廳,明天晚上可以邊吃飯邊聊公司投資的事。”
蘇靜瑤聽到這話看了一眼江誠,見他低著頭吃飯,內(nèi)心不免失望,說道:“我考慮一下吧。”
“好,那今天你提前跟我說一下。”薛川內(nèi)心并無擔憂。從蘇靜瑤答應與江誠離婚后,他就知道拿下蘇靜瑤只是遲早的事。
與此同時,薛川冷冷地瞥了江誠一眼,又看著餐桌上的殘羹冷飯,心生一計。
“阿姨,我聽說江誠從小就被寄養(yǎng)在蘇家吧?”薛川看向李蘭樺問道。
李蘭樺嚼著嘴里的海參,說道:“是啊,從小養(yǎng)到大,卻養(yǎng)出來一個白眼狼!”
“這些年沒少吃蘇家的飯用蘇家的錢吧?”
“吃得比豬還多。”李蘭樺眼神直勾勾看著江誠,冷笑道。
“阿姨,今天是叔叔的生日,雖然我的禮物被朋友給坑了,但后面我會把這個補上的。”薛川笑著道。“但江兄弟現(xiàn)在好歹還是蘇家的女婿,老丈人過生日,似乎沒有半點誠意?。?rdquo;
蘇山河剛想搖頭說用不著,李蘭樺殺人眼神立刻掃過來,他只好識趣閉上嘴巴。
李蘭樺眼神重新落在江誠身上,鄙夷說道:“江誠,那么多年過來你吃我們的喝我們的,可沒少花錢,今晚這頓飯你來付賬,沒問題吧?”
“媽,我來付,你別為難江誠。”蘇靜瑤哪能不知道母親和薛川的心思,但她更知道江誠拿不出這筆錢,便自己攬了下來?,F(xiàn)在公司遭遇經(jīng)濟危機,但要她拿出十幾萬資金還是沒大問題的。
“靜瑤,今晚是我宴請你跟叔叔阿姨吃飯,怎么可能讓你付賬呢?你這把我當成什么人了?我又不像某些人,總喜歡躲在女人后面吃軟飯!”薛川譏笑說道,旋即摁下服務(wù)按鈴。
服務(wù)員很快拿著賬單和POS機推門過來。
“結(jié)賬。”薛川對服務(wù)員勾手。
“您好先生,一共消費188241元,我們給您摸個零,總共是十八萬八千元。”服務(wù)員笑道。“請問您是現(xiàn)金還是刷卡?”
薛川嘴角勾起笑容,想著讓江誠在外人面前難堪,就沒有立即付款,指著低頭吃飯的江誠說道:“你問他吧,是他結(jié)賬。”
江誠拿著紙巾擦拭嘴邊的油漬,冷笑連連,這家伙為了讓自己出糗,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服務(wù)員可沒想這么多,走到江誠面前恭敬道:“先生,請問您是刷卡還是現(xiàn)金?”
李蘭樺和薛川對視一眼,笑得很得意。
蘇靜瑤悄悄從包里取出一張卡,從桌底遞過去給江誠,結(jié)果江誠沒有去接,他從口袋里翻出一張熊貓圖案的銀行卡遞給服務(wù)員,說道:“刷卡!”
“喲喲!還刷卡呢?”李蘭樺嗤笑出聲。“廢物,你褲衩有幾件我都一清二楚,你能有十八萬的現(xiàn)金?”
“江誠兄弟,這張銀行卡挺別致??!但我可不記得各大銀行里有發(fā)行過這種圖案的卡,該不會是你在大街上花兩塊錢買過來,打算糊弄別人的吧?”薛川笑瞇瞇說道。
江誠內(nèi)心冷笑,這張的卡全球數(shù)量僅有五張,從不對外公布,薛川當然不可能知道了。
“萬一我刷卡成功了呢?”江誠看著薛川問道。
“你要成功了,我脫光衣服從酒店裸奔到大街上!”薛川雙手抱胸冷笑道。“但你要是不成功,你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
“希望你說到做到!”江誠瞇起眼睛。
服務(wù)員面對兩人唇槍舌劍,有些難堪,半信半疑看著江誠:“先生?”
“沒事,刷卡吧,刷不出來再說。”江誠說道。
服務(wù)員在POS機上輸入金額,接過銀行卡在POS機上刷了一下,轉(zhuǎn)向江誠讓他輸入密碼。
江誠連續(xù)摁了幾個鍵,POS機滴的一聲,響出聲音:“叮!消費成功!消費金額為十八萬八千元整!”
包廂里的氛圍立即冷下來。
服務(wù)員見勢不對,說了句“歡迎下次光臨”就扭頭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蘇靜瑤和蘇山河父女倆微微張嘴,吃驚一向表現(xiàn)得很廢物的江誠怎么突然有這么多錢?
薛川面色鐵青,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雙肩氣憤地顫抖不停。
薛川聯(lián)系上蘇靜瑤的時候曾調(diào)查過江誠,知道江誠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靠著蘇家的救濟才能勉強活下來??蛇@么一個廢物口袋里居然有十幾萬塊錢?這怎么可能?!
當然了,最讓他氣憤的還是剛才跟江誠的打賭!
他居然輸給了這個廢物?!
“廢物,你哪來這么多錢?是不是偷了靜瑤的?還是說靜瑤剛才偷偷給你塞的銀行卡?!”李蘭樺臉色也不好看,氣急敗壞指著江誠罵咧咧道。
“媽,這筆錢不是靜瑤給的,是我昨天買彩票中的二十萬。原本是打算交給您的,可既然薛公子非讓我買單,我就只好動用這筆錢了!”江誠說出準備好的說辭解釋道,旋即他目光望著薛川,說道:“薛公子,希望你能像個男人該有的樣子,該履行自己定下的賭約!”
李蘭樺一聽這話,心在滴血。
薛川握著拳頭,陰沉著臉對李蘭樺說道:“阿姨,我還有點急事,先回去了。”
薛川拉開椅子匆忙離開,顯然是打算賴掉賭約。
李蘭樺從痛心中緩過神來,見薛川離開,她指著江誠罵了一句:“你這個廢物,不懂說話就別開口,小心我拿針把你嘴巴給縫上!”
緊接著,她就拎著包包去追薛川了。
江誠看著丈母娘的背影,無奈苦笑。
“你真中獎了?”蘇靜瑤問江誠。
“嗯。”江誠把手里的卡遞過去。“里面還有一萬二。”
“這是你中獎得來的錢,拿著用吧。”蘇靜瑤沒有接過銀行卡,隨后對父親說道:“爸,我們回去吧。”
“好,好。”蘇山河也站起身來,很隨意地拎起剛才薛川送的紫砂壺仿制品。雖然這紫砂壺不是真品,但好歹仿制度極高,多少值點小錢,不拿白不拿。
江誠看了一眼裝紫砂壺的木盒子,笑著說道:“爸,你小心點拿,別弄壞了。這紫砂壺是假沒錯,但不代表整個紫砂壺都是假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