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欣愣了一下。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不是,你看錯了。”安若欣故作鎮(zhèn)定的說了一聲,強拉著兩人就往人群外走。
胡佩佩和張麗華不是第一次見白卓,怎么可能會看錯?
想當(dāng)初,白卓追安若欣,那可是弄得全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過,倆人倒也沒堅持。
“若欣,我們同學(xué)有個聚餐,就在廈仙閣,你要不要一起過去?這段時間同學(xué)們一直聯(lián)系不上你,本來還想叫你一起的。”張麗華拉著安若欣的胳膊,說道。
“是啊,一起唄,同學(xué)們很久沒在一起聚了。”胡佩佩附言道。
“哦,看情況吧,我約了人,晚一點如果有空我去找你們。”安若欣說道。
“那行,回頭見。”
胡佩佩偷偷給張麗華使了個眼色。
倆人告辭,并肩往廈仙閣方向走。
走了約五十米,胡佩佩再忍不住,低聲道:“你看清楚了嗎?那是她老公嗎?”
“怎么沒看清?絕對是。”張麗華笑著應(yīng)道。
“我的天,這可真是個大新聞??!我說怎么這段時間聯(lián)系不上她,原來是她老公破產(chǎn)了。”胡佩佩捂著嘴笑。
“哪止破產(chǎn)這么簡單?都淪落到街頭賣藝了,不行,我們得快點走,我已經(jīng)忍不住要把這個消息告訴那些喜歡跪舔安若欣的小賤人了。”
安若欣看著她們的背影,臉色一片煞白。
胡佩佩和張麗華的為人,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她已經(jīng)能預(yù)感到,要不了多久,全班同學(xué)都會知道她的情況。
“你個死白卓,臭白卓,凈讓我丟臉,看我怎么收拾你!”
安若欣一跺腳,恨恨的轉(zhuǎn)身。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二胡悠揚的弦聲。
安若欣的第一感覺,是一種說不出的空靈,如同一陣春雨迎面吹來,把她心中的怒火瞬間澆滅。
和剛剛老人拉的二泉映月不同,此時的二胡聲沒有絲毫的悲涼,只有平靜祥和,像一位平靜述說往事的老人。
安若欣的腳步不自覺放輕。
這么動聽的二胡聲,她還從來沒有聽過。
同樣停下腳步的,還有那些路過的行人。
三個,五個,十個……
越來越多的人停了下來。
仿佛有一股魔力,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要安靜的去傾聽那從未聽過的旋律。
人群中,白卓仰望星空,手速時快時慢,神情專注。
這是一首名叫《歸去來兮》的曲,創(chuàng)作者是他重生東漢末年時一位隱居的朋友。
曲調(diào)較平和,如山間流水。弦音非常干凈,像三月清晨的風(fēng)。
這幾千年來,幾乎每一次白卓拿起二胡,都會拉這首曲。
一來,是因為懷念,二來,是這首曲能讓他內(nèi)心無比平靜。
熱鬧的女人街,已經(jīng)太久沒有這么安靜了。
《歸去來兮》的曲只有三節(jié),時間也只有短短的二十多分鐘。
當(dāng)白卓放下手中的弓桿時,所有人都還沉浸在那美妙的旋律之中。
直到他站起身,掌聲才如雷鳴般響起。
白卓微微躬身,將二胡交回老人手中。
就在這時,先前嘲諷白卓的幾個人突然不約而同上前,從口袋取出錢,放在小女孩身前的碗上,而且,都是五十一百的大鈔。
小女孩傻眼了。
跟著爺爺賣藝已經(jīng)兩年,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打賞這么多的錢。
而且,賞錢的人還不止幾個。
看著那些排隊過來給錢的行人,還有身前一下子就堆成小山的錢,她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樣。
老人也傻眼了。
原來,二胡還可以這樣拉!
就在這時,一個人激動道:“天啊,我的直播間炸了。”
“我的也炸了,打賞的土豪好多?。?!”
“哈哈哈,好厲害,一首曲子把我送上熱搜了。”
……
幾乎在同一時間。
抖音、快手、虎牙直播……等平臺全部被一首二胡曲子攻陷。
點擊好評如潮,讓有幸在場的人興奮不已。
白卓對這些東西不懂,也不在意。把二胡交回給老人后,他就準(zhǔn)備走。
這時,圍觀的行人突然堵住他的路。
“大神,再拉一首唄,我們還沒聽夠呢。”
“是啊,帥哥,求求你再拉一首,我們從來沒聽過這么好聽的旋律。”
“哥,您不能走啊,我的粉絲說了,您不再拉一首,他們要給我寄十車刀片?。。?!”
……
白卓被他們突然的熱情弄得有些不適應(yīng)。
他的本意,只是純粹地想拉一首曲子,不為名,也不為利。
“實在抱歉,我妻子還在等著我吃飯,現(xiàn)在可能都已經(jīng)生氣了,我真不能再拉了,抱歉,真的抱歉。”白卓拒絕道。
“哥,別啊,吃飯什么時候都可以,您再奏一曲,我們請您吃大餐,隨便吃。”
“對對對,只要您再奏一曲,我們幫您跟嫂子解釋,想吃什么,大伙請客。”
“我出一千塊錢,只要您再奏一曲,請客吃飯算我一份。”
“我也出一千。”
……
看著眾人熱情如火,白卓真的很為難。
再拉一曲不是什么難事,但是,他不知道安若欣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不需要這樣,真的,大家先在這里等一等,我去看看我妻子,如果她沒什么事,我再回來。”白卓說道。
“哥,不是我們不信您,實在是現(xiàn)在您走了,我們沒辦法跟粉絲們交待。這樣,您在這里,我們?nèi)湍焉┳诱襾怼?rdquo;一個胖子拽著白卓的胳膊。
“對對對,我們?nèi)フ遥谶@里。”又一人附和。
話剛出口,一人大喊:“嫂子,嫂子您在哪?”
白卓一臉尷尬。
胖子一拍那人腦袋,罵道:“你傻啊?名字都不知道,你叫誰???”
“是,是是,哥,嫂子叫什么?”
沒等白卓回答,安若欣紅著臉走了過來。
白卓以為安若欣走了,此時看到她還在,暗松了口氣。
“我……我能再拉一曲嗎?他們不肯給我走。”白卓征求安若欣的意見。
安若欣剛要開口,兩個身穿校服的女生一下子挽住她的手,道:“姐姐這么漂亮,人看著也好說話,一定會同意的,對嗎?”
安若欣臉色更紅。
“我可做不了他的主,你們要聽,就直接找他吧。”安若欣故作生氣道。
那兩個女生一聽,高興道:“姐姐這是默許了,帥哥你不會又找別的借口吧?”
白卓苦笑,他本來也沒找借口。
“好吧,那我就再奏一曲,說好了,最后一曲。”白卓說道。
“好,最后一曲。”
“等一下,我把直播間打開先。”
“帥哥,能不能來首悲涼一點的曲子?”
“對對,我們想聽悲涼一點的。”
……
白卓點了點頭。
“行,那就來首悲涼的。”
白卓說著,轉(zhuǎn)身來到老人身邊。
沒等他說話,老人已經(jīng)自覺將二胡捧到了他的身前。
白卓說了聲“謝謝”,坐在石椅上。
這時,一人大喊:“等等,先等等。”
白卓尋聲看去,發(fā)現(xiàn)是那個胖子。
有聽眾不耐煩道:“喂,你有完沒完?所有人都在等著,就你事多。”
“是啊,你不聽大家要聽,不可能讓人家為了你一個人停著等。”又一人埋怨。
胖子害怕惹起眾怒,忙解釋道:“各位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那幾家店的音樂太大聲了,我想過去讓他們先停下來。”
這時,其他人也反應(yīng)過來。
對啊,今晚只需要二胡聲,其它音樂都是噪音。
“走,我們幾個過去叫他們停下來。”
“對,哥幾個一起,大伙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
幾人鬧鬧哄哄,真的跑去把那幾家放音樂的店都叫停了。
安若欣站在人群前,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白卓。
在這天,白卓給了她太多的震撼。
“怎么感覺他如此陌生?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還是說,他一直都在偽裝?可是,他為什么要偽裝呢?”安若欣在心里想道。
正思緒萬千,白卓抬起了拉桿。
下一刻,一悠長的聲音驟然響起。
包括安若欣在內(nèi)的所有人,心都瞬間繃緊了起來。
白卓選的是一首名為《九公主》的曲調(diào)。
該曲講述的是一位公主淪為和親工具,不能與心愛的人在一起的故事,整個曲風(fēng)非常深沉哀婉。
某直播間。
再次沸騰了起來。
“我靠,這是什么曲?也太好聽了吧!”
“嗚嗚嗚,我哭了,我TM竟然聽哭了。”
“我得去拿卷紙巾,大哥,能等等我不?”
“不行了,本大叔的玻璃心碎了,魔鬼,你還我的眼淚。”
……
某抖音。
一條15秒的生活分享評論區(qū)。
“我靠,怎么沒了?大哥,你在逗我嗎?剛想哭,你TM就沒了?”
“求完整的曲子?。。。?rdquo;
“同求+1。”
“同求+2019。”
“同求+10086。”
“快更新,快更新,我一刻都等不及,啊啊啊?。。?!”
……
某直播平臺運營部。
“快查,到底視頻來自哪里,我要馬上得到關(guān)于那個年輕人的下落。”
“陳總,好像是從云都某條女人街傳出的視頻。”
“不要好像,我需要確切的消息。”
“陳總,已經(jīng)確認(rèn)了,是來自云都。”
“張秘書,馬上幫我訂張機票,越快越好,我要前往云都一趟。”
…
卓專注于二胡弦聲之中,如癡如醉。
即使對這首曲已經(jīng)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依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涼。
真真是: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guān)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