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個很悠長的夢,夢里我哭了。
唯一記得的是我的眉間有了一個紅色的印記,然后狐貍的尾巴斷了,再然后,我就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試著用天目,去搜索感知留下的記憶,卻怎么也找不到,我之前到過的時空之門。
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好像連師兄的氣息也感覺不到了。
我想要找?guī)熜謫枂栁业降资窃趺戳?,但又?dān)心他怪我不長進(jìn)。所以,還是決定自己先修行一段時間再說。
自封竅以來,我很久沒有好好打坐,沒練基本功的緣故。就連師兄之前渡氣給我時,偶然有了的觀微能力,也退化了很多。
我將屋內(nèi)的燈光調(diào)暗,盤腿坐好,給自己的周身設(shè)好結(jié)界,調(diào)息運氣的過程中,我突然感覺到丹田處有股熱熱的能量在向外擴(kuò)散。
元修真人的聲音出現(xiàn)在我的冥想中,他告訴我,他教我修習(xí)之法。
他讓我嘴唇自然放松,慢慢將空氣吸入口腔中,舌頭頂住上顎;然后,再將吸入的氣體輕輕呼出的同時,將意念放在丹田處。
我根據(jù)他的教導(dǎo),吸氣、呼氣,反復(fù)好幾次,眉心處開始脹痛,耳朵也聽不見任何其他的聲音,只能看見元修真人漂浮在半空中。
他讓我用自己的神識,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放空自己的腦袋,不能有任何雜念。
我試著按照他的修煉回路來修行,慢慢我的呼吸聲變得很輕很輕。
我在自己的天目處看見了一道金色的符咒,封住了我的腦袋。我仔細(xì)感受了符咒的能量,這種能量出自于師兄之手。
可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呢?我正感到疑惑時,元修真人讓我集中精力,不要破氣。
他告訴我,用倒著念《天蓬咒》的方法,沖破師兄的封印,一股熱氣從我的眉心處向外散開。
元修真人也在封印解除之時,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開始運氣排毒,將體內(nèi)的寒氣,從百會處排出,身上很明顯的感受到血液的流通,真氣的運行,身體由內(nèi)而外發(fā)熱。
這種熱量好像是我被包裹在一個舒服的能量空間里一樣。我在神識里看見自己的元神躺在一片火紅火紅的地方。
那個地方不燙,但又好像周圍全是火,我穿著青灰色的道袍,躺在火堆的中心,死一般的沉寂。
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年,佩戴著龍紋玉佩,緩緩的向我走去,我看見他左手的關(guān)節(jié)處有一顆痣,我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臉,卻怎么也看不清楚。
他抱起我的時候,我覺得這種感覺非常的熟悉,我開口問他,他是誰?
他始終不說話,只是默默抱著我向前走,我感受到他身上涼涼的氣息,這種冰涼中卻又透著溫暖,很像師兄身上的氣息。
我摸著他的胸口,他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覺出了錯,我竟然沒辦法感受到他的心跳聲。
我輕聲的叫了他一句師兄,他只是抱著我的手微微一緊,還是沒有跟我說話。
不一會兒,這個躺在火中的我,被他安全的送回了我的身體內(nèi)。
我的覺知力好像回來了一些,他悄悄盤腿坐在我的身后,向我身上輸送真氣,我瞬間覺得腰部熱乎乎的。
我故意想趁他不注意偷襲他,看清他的長相,沒想到,我還沒有付諸于行動,就被他發(fā)現(xiàn)了。
在我快要捕捉到他長相的時候,他就不見了。
我的元神也不自覺的追了出去,走到了一條黑漆漆的路上。
我什么都看不見,只知道死黑一片,仿佛掉進(jìn)了時間的縫隙。
只聽見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叫了我:
“紫蘇,紫蘇…”
我問他到底是誰,讓他現(xiàn)身,他并沒有出來。
黑暗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面幽蘭色的鏡子,這面鏡子像一汪湖水,波光粼粼。
我試著用手碰了一下它的鏡面,鏡子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段畫面。
我躺在一張木床上,生下來一個漂亮的女兒,流了好多血,我臉色煞白的伸手,招呼身旁的白衣男子到我跟前來。
那個白衣男子像是我?guī)熜?,又像是韓棟,我完全看不清晰,只知道自己抓住他的手之后,就含淚閉了眼。
這個男人抱著我,痛不欲生的哭了,一只紅色的三尾狐妖從我的體內(nèi)飛出,直接進(jìn)入了我女兒的體內(nèi),對我的女兒進(jìn)行了奪舍。
我看到了這個可惡的畫面,想要進(jìn)入鏡子中,殺了那只紅狐妖,沒想到鏡子里突然出現(xiàn)了,禿頂老巫婆的臉。
我驚訝的叫了她一句:
“鬼丑!”
她陰森森的笑著,問我,她送我的禮物,我喜不喜歡?
我問她這鏡子里到底是什么?
她告訴我,這個鏡子里是我累世中的一世,我?guī)е麄兊脑{咒轉(zhuǎn)世,每一世都不得善終。
今天,我又掉進(jìn)了他們早就設(shè)計好的陰謀里。趁機,她掐住了我的脖子,惡狠狠的對我說:
“我看今天,誰還能救你?”
我被她粗糙的手掐的脖子生疼,心里想著,師兄快來救我。
鬼丑好像有讀心術(shù)一樣,她對著我說:
“宗譽現(xiàn)在自身難保,你指望她救你,這是不可能的!”
我拼命掰開她的手,但怎么也掙脫不開。
鬼丑瘋了一樣,沖周邊吼了一句:
“今天,有仇的報仇,撕了她…報仇!”
她這一聲吼,招來了好幾股黑綠色的晦氣,撕扯我的身體,我身上的玉佩被晃動得露了出來。
鬼丑和周圍的怨靈被玉佩嚇了一跳,說了句:
“原來他還活著!”
然后,就一溜煙的跑了。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的手心被刀割破,流了好多血。我倒在師兄的懷里。
師兄看我醒了,一下子抱住我的腦袋,他的眼淚,落在了我的手心,傷口被辣的生疼。
我看著師兄傷心的表情,覺得莫名的熟悉,跟前世一模一樣。
師兄摸著我的腦袋,吻著我的額頭,不停的說著“對不起”。
我已經(jīng)累到說不出話,只能伸出手替師兄擦眼淚。
師兄一把握住,我伸到半空中的手,神情痛苦中夾雜著害怕,止不住的抽泣。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師兄情緒失控得這么嚴(yán)重。
他在我心里,一直是個冷靜的人,但是沒想到卻哭成了這樣,應(yīng)該是這次,我真的把他嚇壞了吧。
師兄看著疲憊的我,說了句:
“對不起,我錯了,你別離開我…”
我被他這種情緒,弄得束手無策,只能拍拍他的后背,被他這樣摟著。
寧靜的空氣,可怕的讓人窒息,在這種尷尬的氛圍中,師兄恢復(fù)了冷靜。
我問師兄,剛才是怎么回事兒?
他說我的元神,像是被人控制一樣,拿著小刀就要自殘,他怎么叫我,都沒用,身體硬的像石頭。
但是歪打正著,我自己劃破了自己的手心,然后下意識的握住了玉佩,才醒了過來。
我告訴師兄,我修煉掉進(jìn)了黑洞,被鬼丑困住,怎么叫他,他都不出現(xiàn),自己害怕極了。
他聽我這么說著,摸了摸我的頭發(fā),告訴我,他都知道,都是他不好。
我說我覺得奇怪,為什么我現(xiàn)在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氣,而且感知能力也突然沒了,包括打坐的時候也有很大的阻力。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告訴我,他對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會了,他真的怕了。
我被他弄的莫名其妙,看他這么自責(zé),我就只能安慰他,告訴他,這件事跟他無關(guān),是我自己修煉偷懶造成的,讓他別再自責(zé)了。
他看著被他瞞得一無所知的我,苦笑著捏了我的耳垂,親了親我的額頭,告訴我早點睡吧。
等我睡著后,師兄悄悄去了書房,又在師父面前跪了香。
他跟師父懺悔,說他自己錯了,不該違背祖師爺?shù)囊馑迹該?dān)因果,封了我的感知能力,差點兒害我丟了性命。
他說修行最重要的就是放下,而他恰恰放不下,我是他的執(zhí)念,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算是為了我好。
跟了師父這么多年,他自己白修了,悟到今天還是一無所獲,差點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我。
本來我的命就是他運用禁術(shù),強行轉(zhuǎn)世,修補我的神識,歷盡千劫,才有了今天,卻差點兒因為他的一念之差,功虧一簣。
逆天而行,本身就會有報應(yīng),他是知道的,只是他認(rèn)為只要報應(yīng)在他的身上就行,為什么還要牽連我呢?
他又加了一層線香,自己困難的跪了上去,求祖師爺,還有師父原諒他的罪孽。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他實在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夢里他見到了我們的師父,師父責(zé)怪他說:
“很早之前,我就告訴過你,順其自然,你是一點兒也沒聽進(jìn)去!”
師父真的生氣了,一拍桌子告訴他,我是有錯的,要不是我當(dāng)年被韓棟迷惑,怎么會丟了心印,還搭上了自己?!
現(xiàn)在這些都是我該承受的。
師兄告訴師父,如今他在我身邊,他只是想讓我,像正常人一樣活著,不要記起來這些痛苦的前塵。
師父嘆了口氣告訴他,我這輩子的課題就是“謊言”與“迷思”,記起來一切是必然的,這些都是我該經(jīng)歷的。
而且他還告訴師兄,如果他再插手,只會讓我的考題越來越難。
師兄對于師父說的話不管不顧,非常固執(zhí)的求師父幫他,師父只是靜靜地不說話,也不看他。
我早晨醒來,看見師兄在跪香,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我進(jìn)了書房,推醒了師兄。
他轉(zhuǎn)過臉看著我時,表情是那么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