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給我準備好飯菜后,叫我起床吃飯。
在餐桌上,姥姥將道士給的錦囊,交到我的手上,告訴我每天念三遍《天蓬咒》,常戴手鏈,就能邪祟不侵。
我打開錦囊,發(fā)現《天蓬咒》的經文里,每個生僻字上都有拼音,我開始念咒。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
我念的時候,其實似懂非懂,小和尚念經一樣,只想著趕緊完成任務,就可以吃飯了。
三遍《天蓬咒》很快就念完,我正開始吃飯的時候,姥爺著急忙慌的回了家,開始打包行李。
姥姥看見姥爺,三下五除二,將我的衣服,一股腦塞進了行李箱,覺得詫異。
“你抽什么風?”
姥爺一邊拉箱包的拉鏈,一邊跟姥姥說:
“我給二丫她媽打了電話,今天就送她進城。”
姥姥攔住了正在收拾東西的姥爺,告訴他別給閨女添亂。
姥爺情緒失了控,摔了柜子上的茶杯,嗓門特高的沖她吼:
“你懂個屁!”
姥姥被姥爺的樣子嚇愣了,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姥爺抱著我,拿上行李,準備出門。
姥姥一屁股坐在門前,擋住了姥爺的去路,非要他把話說清楚,否則休想出這個家門。
姥爺被她纏得沒招兒,嘆了口氣,告訴姥姥,有些事到他這兒就該了結了,二丫的路還長,必須干凈的活著,別碰這些臟事兒。
姥姥聽完姥爺的話,有些惆悵的摸了摸我的頭,囑咐我手鏈不能摘,記得要念咒。
我眨巴著眼睛,點了點頭,揮手跟姥姥告別。
姥爺帶著我迅速走到村口,坐上了去城里的大巴。
上了車后,我問姥爺是不是不喜歡我,才把我送回去的。
姥爺看著我,勉強對我苦笑,告訴我,他只是希望,我能夠平安快樂的長大,而待在爸媽身邊,對我才是最好的。
姥爺說完,我還是有些不高興,畢竟在一個地方待久了,也有了感情,現在突然要走,有種莫名的失落感。
我出奇的安靜,沒跟姥爺說什么,沒有哭,也沒有鬧。
車子剛發(fā)動,我就覺得頭暈犯困,靠著窗戶睡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二姑姥姥的孫子,死在了河邊,身上都是黑氣。
我走了過去,看見二姑姥姥趴在孩子的尸體上哭。
二姑姥姥看見我后,紅著眼,掐住了我的脖子,對我又哭又鬧。
“你這個喪門星,還我孫子的命來!”
我被她掐的沒法呼吸,也叫不出聲,我拼命想扒開她的手,但是她卻越掐越緊,眼里充滿了怨恨。
在我快暈死過去的時候,車子突然一晃,我睜開了眼。
我告訴坐在我身旁的姥爺,我做了個夢,夢里二姑姥姥的孫子死了,二姑姥姥要掐死我,說我害死了她孫子。
姥爺告訴我別瞎想,什么事兒也沒有,并且告訴我車快到站了,一會兒就能見到媽媽了。
車到站后,姥爺將我交給了媽媽,他摸了摸我的腦袋,告訴我要聽媽媽的話,并且讓我記住姥姥的囑咐,不可以偷懶。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告訴姥爺自己會聽媽媽的話,姥姥囑咐的也都記住了。
姥爺沖我笑了笑,又交代了我媽一些事情,然后就回了鄉(xiāng)下。
姥爺剛到村子門口,就看見渭河邊圍著好多人,他走近一看,嚇得往后退了好幾步,原來二姑姥姥家的孫子真的死了。
二姑姥姥趴在孩子身上,哭得稀里嘩啦,看見姥爺后,抱住了姥爺的大腿。
“老哥哥,我可怎么跟猛子他爹交代啊!”
姥爺連忙攙她起身,讓她別著急慢慢說。
二姑姥姥告訴姥爺,之前她在地里干活,猛子說要去找二丫,然后就蹦跶著出了門,等發(fā)現的時候,就已經躺在這河邊了。
姥爺問她,孩子什么時候出去的?
她告訴姥爺大約是在4個小時之前。
姥爺心里一咯噔,猛子出事兒的時間,剛好跟我做夢的時間一模一樣。
姥爺告訴二姑姥姥,今天一早就送我進了城,我并不在村子里。
二姑姥姥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帶著哭腔的請姥爺幫忙,看看他家猛子。
姥爺強壓住內心的慌亂,看了一眼死去的猛子,他的身上有一股黑紫色的氣,就是那條花蟒作的孽。
但是姥爺真的不愿意再管這些陰事兒,為了我,他選擇了沉默。
他告訴二姑姥姥,別想些有的沒的,趕緊報警,讓警察來查。
姥爺就這樣把二姑姥姥給糊弄了過去。
他剛到家門口,姥姥就扯著大嗓門叫他:
“老頭子,你可回來了,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姥爺趕緊攔下了姥姥的話頭,拉著姥姥進了屋,鎖上了門。
“那么大聲干嘛?你怕別人不知道咱們二丫走了?”
姥姥插著個腰,看著臉擰巴得跟麻花一樣的姥爺:
“你這糟老頭子,要送走二丫的是你,現在跟我發(fā)什么牢騷?”
姥爺告訴姥姥,現在開始他不再管村里任何的事情,就算是親戚他也不管。
姥姥被姥爺這番話驚到了,問他是怎么想通這些的。
姥爺什么也沒說,只是吩咐姥姥,有人為了陰事兒找他,就替他擋回去。這種事情一律不管。
姥姥很是滿意,老頑固終于開化了,準備給他弄點兒好吃的,走到半路,又折了回來,告訴姥爺,二姑姥姥來過家里,猛子死了。
姥爺緊張的問她,有沒有跟別人說二丫病了,家里來了道士之類的事兒?
姥姥給了姥爺一個大白眼:
“家里的事兒,跟外人說什么!我又不是你,胳膊肘往外拐!”
姥爺松了一口氣,告訴姥姥,只要是關于二丫的事兒,都不能跟別人說。
姥姥不耐煩的點了點頭,去了廚房給姥爺準備酒菜。
姥爺趁姥姥去做飯的時間,把他的家伙事兒全部都找了出來,用紅布包好,然后放到了櫥頂上,用符咒封好,從此以后再不啟用。
姥姥進來找姥爺的時候,看見了櫥頂上的東西,問姥爺,這回是不是真的不干了?
姥爺跟往常一樣搖著破蒲扇,往餐桌邊兒走,非常認真的跟姥姥說:
“不干了!為了二丫,說什么也不干了”
姥姥一邊給姥爺倒酒,一邊埋怨他:
“你個老東西,早這樣不就得了,二丫也不至于出事兒!你就是固執(zhí)不聽勸。”
姥爺砸吧了幾口碗里的米酒,對著姥姥一頓嘮叨。
他先說,不知道我習不習慣城里的生活;后來呢,說我最喜歡吃家里的土雞;最后又說,不知道我會不會想他們。
姥姥安慰他說,二丫又不是不回來了,沒什么好難過的。
姥爺一邊吃著花生米,一邊喝著小酒。
“你不懂,二丫不能經?;貋?,咱們村子本來邪性,二丫身子弱!我跟她媽說了,沒事別帶她回來!”
姥姥聽到姥爺這么一說,也補了一句:
“也對,這樣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災禍!都是為了孩子。”
姥姥剛說完話,二姑姥姥就來到了家里,穿著一身黑,臉色有些發(fā)次,姥姥讓她坐下說話。
姥爺也在沙發(fā)上坐著,扇著蒲扇,等她開口。
二姑姥姥告訴他們,今天去她家,幫白事兒的人說,猛子是喂了這渭河里的神仙,說他們家是家門不幸,要斷子絕孫。
還說,是因為家里的仙堂沒安置好,觸怒了河神,惹了災禍。先是她家老太太詐尸,后來又是猛子死了,都是報應。
姥爺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告訴她別封建迷信,然后又問她警察怎么說。
二姑姥姥告訴姥爺,警察說猛子是自己不小心掉到河里淹死的。
她還說,自己并不相信警察的說法。她認為是河神收了她家的猛子,她家真是遭了報應。
姥爺又聽到她說這些,直接給她轟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