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越來越稀疏,地方越來越暗,人也越來越少,女孩終于是慢了下來,引著顧白,就像散步的情侶一樣。
顧白腦袋還有些空白,兩人的手還在牽著,有些暖暖的。
顧白不是什么沒談過戀愛的純情少男,只是畢竟也單身了快十八年了,被一個自己覺得很舒服的女孩,如此主動地牽著,似乎有點被觸到了,腦子里面不由地多想了。
是緣分來得如此突然嗎?
只是這才是兩人的第三次見面,會不會太快了一些?
要不要跟她說“不要急,感情是要慢慢培養(yǎng)的。”
或者,不會是,感情上的鐵憨憨吧?
想著最后一種可能性絕對是存在的,顧白決定問一下,以避免什么尷尬的誤會。
“在這兒玩什么呢?”
“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喲,再等等,我找到合適的地方,你就知道了。”
人太多…不方便…顧白感覺自己腦袋被炸了一下,然后就浮現(xiàn)了很多少兒不宜的場景了。
誤會嗎?只是女孩引著的方向,確實是往黑暗的地方,在這里已經是隔著老遠才能看到一個路燈了,只是女孩似乎還是不滿意,帶著顧白,到了一個路口,一鉆,就進了一條黑麻麻的巷子了。
巷子陰沉,顧白卻渾然不覺,跟著女孩的步伐,腳步僵硬,此時顧白的腦子里面,兩個聲音正在打架,打得一塌糊涂。
一個聲音告訴顧白,這是不對的,女孩還未成年,顧白應該把持住,告訴女孩,現(xiàn)在還不合適,要一步一步來。
另一個聲音則告訴顧白,這事又不是你主動的,順其自然就行了,何必有什么負罪感。
在顧白腦子短路的時候,身后不遠處,多了兩個人,似無意同路,也似故意同路。
前面是兩人,不過二林和吳江的目光卻全聚焦到了一個人身上。
“這身材,這背影,我打賭,是極品!”看著江魚,二林舔了舔舌頭。
“是啊,而且還主動跑這種地方來的,一定很夠味,我喜歡。”
只是看著那一襲白衣,二林卻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也冷靜了一些。
“吳江,你說這個姑娘不會是那個白衣吧?”
“你想多了,碰巧穿個白色衣服而已,他們都說了,那個白衣一眼就能夠看出來,走在路上,大大咧咧的,眼前這個戀愛小姑娘明顯不是的。”
不過想到白衣,二林還是有些畏縮:“要不今天還是算了吧,我感覺有點玄乎。”
有這么好的肉,還不吃,吳江有意見了:“你算你就算,我正好一個人吃。”
糾結了一下,二林終于是沒走,二人在女孩走過一個彎之后,小跑了上去。
顧白依然還在糾結著,不過前路突然是被兩個混混給攔住了,指著顧白,一臉兇惡道:“小子,滾!”
腦子終于是清醒了過來,這是來者不善啊,不過顧白還沒想好怎么做的時候,江魚先開口了。
“顧白,你先走,在后面等我。”
喲嚯,沒想到這個女孩還挺上道的,吳江看向顧白,兇到:“聽到沒,女朋友都讓你滾,還不滾快點,不然待會想走走不了。”
說著眼睛轉向了江魚,一臉淫蕩:“小姑娘挺上道的嘛,放心吧,爺今天玩溫柔的,會好好憐……”
話未說完,瞳孔猛然地放大,那個白衣女孩已經沖了上來了。
三拳兩腳。
打電話,報警。
將兩個歹徒,交給巡邏的警察。
一切搞定,江魚拍拍手,然后看著顧白,一臉得意。
“顧白,怎么樣,好玩吧?”
好玩?所以女孩子說的玩,就是這個?
“這就完了??!”
“是啊,今天肯定釣不到其他的魚了,回吧。”
釣魚?顧白終于確定了,女孩子所說的玩,就是釣魚,現(xiàn)在想起來,從釣魚到打人再到叫警察,江魚熟練得有點恐怖。
“江魚,你經常這樣釣魚?”顧白嘗試著多問了一句。
“當然啦,習武不做點有意義的事,那習武干嘛?”女孩一臉的理所當然。
“不過,最近我一個人的時候,都沒人跳出來了,真是倒霉啊。”
“還是和你一起,運氣好,這會不會是傳說中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
神他娘的運氣好,神他娘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顧白心想,這是別人都知道你在釣魚了,誰還傻呼呼跳出來啊,不過想吐槽終究是不知道從哪下嘴。
回去的路上,沒有多少言語,不過走著走著就有古怪的聲音傳了出來,寂靜的夜里,如此醒耳,顧白扭頭,看到的一臉羞赧的江魚。
這古怪的聲音,是女孩的肚子發(fā)出來的。
顧白瞬間明了,練武的人,熱量消耗大,所以江魚每次出來的時候,都會帶一點口糧,只是今天的烤紅薯,分了顧白一半,這不,肚子抗議了。
想著自己吃過兩次江魚的紅薯,這人情可大發(fā)了,顧白開口了。
“走,我請你吃肉去。”
“好呀好呀。”
……
永城一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甚至連八卦的聲音都淡了很多,大后天就是北清大學特招了,整個學校都在緊張地準備著,至于平時閑著沒事找顧白麻煩的那群公子哥兒,摸不出顧白的底,也暫時歇了下來。
于是顧白,就變得很閑很閑了,當然這也是他想要的平靜的生活了。
這天放學,回去的時候,徐家的賓利史無前例地停在了顧白的旁邊,顧白也史無前例地上了車,因為舅舅舅媽回來了,今天晚上是個小家宴。
不過,說是家宴,這家卻是徐家的家,而不是顧白的家,回去以后,舅舅舅媽,對徐楊徐玲玲各種噓寒問暖,還帶了精美的小禮物,對顧白,就只有一個點頭了。
對此,顧白是不在乎的,和兩個表兄妹演了一出兄妹和睦的戲,見人就打招呼,演個乖寶寶,家宴全程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降低存在感,默默吃著飯,就行了。
吃完飯,做完戲,顧白準備出門遛彎,過自己的日子的時候,卻是被舅媽楊素叫住了。
“顧白,這么晚了不學習,還去哪???”
不等顧白回答,卻是徐楊先開口了,一嘴的酸楚。
“學習,顧家二少的字典里面有學習這兩個字嗎?永城誰不知道顧二少每天晚上喜歡出門遛彎。”
這句話里面的內容就有點多了,而且效果不錯,果然楊素的臉色陰了一些。
“顧白,你現(xiàn)在成績怎么樣?”
這個問題,好答又不太好答,顧白打了個哈哈:“成績啊,不好不差吧。”
拆臺的依然是徐楊,一臉嘲諷:“還不好不差,你那叫不好不差的話,就沒人是差的了,整個永城一中,誰不知道,顧二少的成績,全班墊底,還有很多人說,我們徐家根部就不應該把顧二少放永城一中的。”
“是啊,連我們高一的都知道顧白的那些事了。”徐玲玲補了一刀,看得出來,女孩對此耿耿于懷很久了。
“顧白,是這樣嗎?”
顧白覺得楊素問得有點假惺惺,看似是找顧白確認,實際上卻是想顧白自己去說出來這個讓顧白難堪的答案,于是,顧白選擇了不答。
不答就是默認了,楊素和顧白舅舅徐永商量了一下,給了顧白一個安排。
“顧白,這段時間,你還是先在家里面靜心學習吧,晚上不要出門了,為高考做準備。”
“成績這一塊,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會給你請幾個家教補一下。”
話聽起來是貼心的話,實則是禁足令,至于楊素會關心自己?真要關心自己,也不會到現(xiàn)在才知道顧白的成績了,現(xiàn)在這樣做,無非是為了徐家的顏面罷了,不想落下一個對自己的親外甥置之不理的壞名聲,至于請家教什么的,對徐家來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什么問題。
顧白不想答,陰沉著臉,思索著如何破局,這種拿長輩身份來壓人真的很難處理,更何況還披著一個為顧白著想的外衣。
旁邊的徐楊,好不容易逮到這種情況,有些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了。
“顧白,你別以為你就算考不上大學,顧家也會給你安排一個,你這樣只會讓別人更看不起你,尊敬不是別人施舍的,而是自己爭取的。”
“還有,你出去接觸的都是什么臭魚爛蝦,不說敗了身份,這也太自甘墮落了吧。”
被舅媽壓迫了一道,顧白本來已經很是不耐煩了了,對于徐陽的諷刺,直接是翻了臉。
“臭魚爛蝦?別人是臭魚爛蝦那你是什么?”
“在我眼里,你連臭魚爛蝦都不如。”
徐楊被氣笑了:“怎么,自尊心被刺痛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來往的都是什么人,永河棋盤,那里不是一群臭魚爛蝦是什么!”
眼看火藥桶一觸即發(fā),楊素開口了。
“行了,顧白,不要爭了,徐楊說臭魚爛蝦說得有些過了,但是先不說你是顧家的人,就拿你是徐家的外孫來說,也要注意一下人際交往,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了。”
楊素的話,看似兩邊都給了一巴掌,不偏不倚,實際上卻歪得厲害了,她兒子說臭魚爛蝦,她說不三不四,這不都一個意思嗎?
吵架,然后被拉偏架,顧白的心情陰沉得可怕,現(xiàn)在這屋子里,不管他如何去解釋,估計也沒人理會吧。
這一場家庭聚會,有人被隔絕在了外面。
忽然,客廳的談話聲停了下來,是有客人來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平民出生,26歲,對很多年輕人,都還是艱難邁入社會的年紀,但是來人走在徐家,這種永城大家,卻怡然不亂,自帶一種氣場,不為誰,只為他已經是永城棋協(xié)的會長。
昨日三局,陸欽被教訓了做人,不過心中始終還有一個疑問,顧白很強,但是顧白到底有多強呢?糾結了一晚,他決定親自上門討教。
徐家和陸欽,是沒有什么往來的,徐老爺子是不玩棋的,其他的幾人似乎和陸欽也沒什么往來,不過嘛,往來這東西,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世家的人,對于處理人際關系,自然有一套手段,在陸欽還未說明來意的時候,楊素笑著開口了。
“是陸欽啊,很久之前就聽過你的事了,你下棋這么厲害,我家兩個小孩平時在家,也很愛下棋的,你看,有時間的時候,多來幾趟,給他們指點一下,如何?”
陸欽本身是沒什么背景的,但是他身后的棋協(xié),本來就是一個關系網,兩家多來往,自然是有益處的。
對于陸欽來說,能和徐家這種大家往來,本身也是一種資本,這種雙贏,向來不會拒絕,不過陸欽卻是拒絕了,而且拒絕得很干脆。
“我才疏學淺,不足以當次重任,還請見諒。”
永城棋道第一人會才疏學淺?這自然是沒人相信的,不過陸欽的下一句話,卻是讓在座的人有些按捺不住了。
“顧白,我想與你對弈一局。”
“還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