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曦一連灌了幾口雨水,咳嗽著從地上爬起來,撿起手電筒,敲了幾下才重新發(fā)出電光。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再次邁起雙腿朝著前面的房子跑了過去。
她背起里面的孤寡老人,用盡全身力氣的往前邁步,她不允許自己出任何的意外,她的肩上承載著另一個生命。
過了半個小時,她終于把負責的困難戶都安置好了,還有一些困難戶家里的房子沒什么大問題,但她還是放心不下,一家家的去敲門,確定他們不需要安置,一顆心才松了下來。
她打電話給了張守業(yè),“老村長,你那里需要安置的困難戶都安置好了嗎?”
張守業(yè)有些氣喘的說道:“都安置好了,現(xiàn)在沒什么問題了。這狗娘養(yǎng)的雨,要不不下,一下就下這么大。”
掛斷了電話,喬曦讓錢喜鳳回去休息,她也疲倦的回去住處。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半夜的兩點多鐘了,大雨沒有半點停歇的跡象,腳下的積水也越來越深,快到房門的時候,她又改變了方向,走去了居委會。
她當夜就打開喇叭,發(fā)出了廣播。反復(fù)叮囑,大雨期間不要隨意出門,尤其是照看好家里的孩子和老人,喂養(yǎng)牲畜的家里要安全的把牲畜轉(zhuǎn)移,避免財產(chǎn)損失。
一連廣播了幾遍,喬曦才關(guān)上了大喇叭。
她伸手拉去居委會的大門,準備回去家里,可是眼前開始晃蕩,前面的大街仿佛出現(xiàn)了兩個,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她這一晚上太累了,虛弱的身子負擔不起這么大的體能消耗,人倚在一扇門邊就迷糊了過去。另一扇門被外面的風(fēng)吹動,不時拍打在她的身上,她卻沒有一點力氣爬起來了。
雨沒有停歇,天已然亮了,先來到村委會的是陳鋒,當他看到坐在地上睡過去的喬曦,嚇了一跳,趕緊拍了拍她喊道:“喬書記,你快醒醒,你怎么在這里睡著了。”
喬曦慢悠悠的睜開眼睛,有些迷茫的四周看了看,扶著墻壁爬了起來,苦笑道:“竟然在這里睡著了。”
“你昨晚廣播完了,就一直在這里?”陳鋒顯得很驚訝,趕緊去翻找抽屜找到了一板感冒藥,“喬書記,趕緊吃了,吃完拿了藥趕緊回家休息下,你這渾身上下都是雨水,會感冒的。”
喬曦已經(jīng)感覺頭在隱隱做疼,十有八九是已經(jīng)發(fā)燒了,一張嘴,嗓子像刀割一樣撕扯的在疼。
“陳鋒,你發(fā)廣播讓全體黨員來開會,商量下這些困難戶的安置問題,這雨一時半會看來停不了,他們的生活需要得到保障。”
她干咽了一片藥,又補充道:“我先回家換身衣服,這就回來。”
說完,她整理了下身上的雨衣,跑出了居委會。
陳鋒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久久的發(fā)呆,喃喃自語道:“小泉子村似乎有了希望……”
他打開喇叭發(fā)出去了廣播,很快張守山和錢喜鳳就先過來了,其余的黨員過了沒多久,稀稀拉拉的也進了居委會。
喬曦最后一個進來,她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臉上有些發(fā)燙,發(fā)現(xiàn)陳鋒有些擔憂的看過來,她連忙擺了下手,阻止他繼續(xù)說下去。
“大家都坐吧!”喬曦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看去張守業(yè)問道:“老村長,我們是不是要商量一下,這些安置的困難戶生活問題?”
張守業(yè)點燃了眼袋鍋,狠狠抽了一口,“這的確是個問題,我們大多數(shù)把他們安置在了鄰居家,子女一個個都不在身邊,吃飯是個大問題,總不能在人家住,還賴在人家吃吧?”
雖然話糙,但是這個理,喬曦扭頭看去了眾人,“大家都有什么想法,我剛剛看了天氣預(yù)報,接下來三天都會有大雨,鎮(zhèn)黨委書記也在不久前給我打來了電話,要照顧好村里的困難戶。”
一個個有在吸煙卷的,還有在喝水的,就是沒有吭聲的。
陳鋒想了想,猶豫道:“喬書記,要不從村委會拿出錢,貼補給這些困難戶所安置的住戶,讓他們代為照顧這些人。”
錢喜鳳擺手道:“小陳,村里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農(nóng)業(yè)稅不收了,我們村委會早就沒有什么進項了。也就是我們這的那家塑料廠每年往村里交上幾千塊錢,剩余幾個承包果園子也因為產(chǎn)量不高,也沒有幾個錢。”
說著話,錢喜鳳打開抽屜,把賬本遞給了喬曦。
賬上也只剩下了一千多塊錢,如果把錢全都花出去,村委會都運轉(zhuǎn)不起來了。水錢電錢,哪里都需要錢。
張守業(yè)也知道居委會的情況,煩悶的狠狠吸了口煙,抬頭看過去,“喬書記,你打算怎么辦?”
喬曦醞釀了一下,看去了在座的眾多黨員,“既然大家作為一名共產(chǎn)黨員,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發(fā)揮黨員的作用,每個人負責一個困難戶的吃飯問題,剩余的我和張守業(yè)村長分擔下來。”
“憑什么啊!”咬著煙卷的張泉水不樂意了,他是個四十多歲精壯的漢子,留著兩撇胡子,猛拍桌子站了起來。
“我們誰家好過,給他們送飯?說是要下雨三天,誰知道要多長時間,光這三天就得花出去一百多塊錢。我們來開一次會才給十塊,這需要開多少次會,才能天上這么大的窟窿。”
其余的黨員也是一樣的想法,紛紛點了點頭。
喬曦一陣陣的失望,身為一名黨員,半點奉獻精神也沒有,腦子里只有利益得失。
張守業(yè)也瞪了張泉水一眼,沉默了下,從口袋里找出了錢包,看著眾人說道:“有誰覺得幫困難戶送飯吃力的,請舉起手,我給他飯錢,他只需要幫助把熱乎的飯送過去就行了。”
張泉水第一個舉起了手,接著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除了喬曦等人,剩余的十七名黨員只有三四個沒有舉手。
喬曦把錢包里的所有錢都拿了出來,放到了桌上,“這里是五百五十塊錢,就根據(jù)每一戶一百塊錢的標準,剩余的錢,誰手機有微信,我轉(zhuǎn)賬給他。”
張泉水過來直接拿走了一百塊錢,還把手機拿了出來,“我手機有微信,你把剩余的錢轉(zhuǎn)給我,我替你分給其他人。”
張守業(yè)看不下去了,跳起來指著張泉水就罵道:“你小子還能不能有點骨氣,還算是共產(chǎn)黨員嗎?”
張泉水不以為然道:“大伯,都窮這樣子了,還要哪門子骨氣?我當這個黨員就是為了開會能拿到十塊錢,沒想過要傻乎乎的把自己的錢給別人。”
喬曦看著他,再次搖了搖頭,指了下他手里的錢,“你可以放回來了,你已經(jīng)不配當一名共產(chǎn)黨員了,幫扶困難戶的事情也不需要你來做了。”
她說完,就拿起桌上的電話打了出去,在眾人的目光中,她凜然開口,“孫書記,我們村里有一名黨員違反黨紀,沒有半點黨員的責任與擔當,已經(jīng)無法勝任一名共產(chǎn)黨員,我向您提議開除他的黨籍。”
孫書記?鎮(zhèn)黨委書記孫洪剛?!
張泉水吃了一驚,指著喬曦就破口大罵起來,“你個死丫頭片子,竟然去上頭告我狀!”
喬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靜靜等待孫洪剛的回話。
孫洪剛之前在開會,示意了開會的眾人一眼,走出了辦公室,這才嚴肅的問道:“他的名字?”
“張泉水!”喬曦一字一頓道。
她可以容忍百姓犯錯,但是不允許一名黨員犯這種錯誤,沒有黨性,沒有信仰。
一名黨員肩上挑的是責任和擔當,也是一份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