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也知道這趟遠行沒那么容易結(jié)束,就算江大河不說我也做好了要在馬蹄溝呆上幾天的準備。
我們從牛圈里出來后秦姐便上來問我們咋樣,能出多少錢?
江大河滿臉愁容,搖了搖頭,裝腔作勢的說:“秦姐,你這牛腐爛的挺嚴重啊,我們拉到縣城怕是啥也做不成了,這牛我們不買了。”
次話一出秦姐臉色就變了,嚴聲厲色的說:“這可不行嘞!就是聽說有人要來看牛我們才沒有處理掉,要不然我們還可以趁新鮮的時候割點牛肉做成牛干吃,現(xiàn)在牛爛了就不管了,哪有這樣做生意的,今天不買不成的哈。”
秦姐的聲音很大,引來邊上幾個村民圍攏過來紛紛詢問,并且還十分不友好的看著我們。
“秦姐,啥子事?要不要幫忙?”一個村名邊挽著袖子邊說,時不時的還瞪我們兩眼。
秦姐也不應(yīng)答這人的話,插著腰看著我們,那意思就是在說你們看著辦,要是沒有個說法我就叫這幾個人幫我的忙了。
我看這架勢怕順不了我們的意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果然江大河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得了,又要破財了。
接著我和江大河好說歹說,最后以五百塊錢買了頭死牛,別說運走,我連看都不想看這惡心的玩意。
等我們把錢給了秦姐后那幾個村民才走,這時天上響了幾聲悶雷,烏云急速聚集,把天壓得沉甸甸的,這雨肯定不小啊。
秦姐收了錢,語氣也緩和了不少,看了看天對我們說:“馬上就要下暴雨了,我看你們是出不去了,就在我家住下吧,好歹我們也做成了一筆買賣。”
她這話正合了我們的意,我們立馬跟著她就回了家,剛進家門外面便是狂風(fēng)暴雨,這氣勢仿佛要把大地吞了一般。
秦姐倒了兩杯普洱茶給我們,這時候她又看起來親切無比,和剛才判若兩人,下雨無事,我們便嘮起了家常。
秦姐全名叫秦翠英,王新貴是他男人的名字,已經(jīng)外出務(wù)工去了,家里就留了兩位老人和一個三歲大的孩子,為什么秦姐把錢看得那么重,是因為家里除了種點土豆這種好養(yǎng)的就全靠王新貴養(yǎng)活,一年也回不來一趟,回來一趟就給一萬塊錢,日子緊巴不說,想吃頓好的都難。
自從王新貴出去務(wù)農(nóng)后家里的耕地就沒人照料了,這牛的用處也就不那么大了,還要準備草料來喂,秦姐照顧老人孩子就夠嗆了,根本沒那個精力再去照看一頭牛,所以就想找個下家把牛給賣了,可是正準備這事,這牛居然就被咬死了,無形中就讓家里損失了一筆。
剛好這個節(jié)骨眼就有消息說要買這頭死牛,之后我和江大河就上門,秦姐哪能放過這個機會,便在我們身上想撈回一些。
秦姐怕我們有想法,又說:“你們別覺得吃虧,要是我把牛身上的肉剔下來還能賣的多點呢,要你們五百還算便宜了。”
其實她不用解釋我也沒啥想法了,都是生活所迫,她因為生活被迫賣牛,我因為想賺大錢還不是被迫買牛,都差不多。
說了一會,江大河便把話題往其他地方引:“秦姐,你們這有沒有什么年代久遠的墳?zāi)拱。?rdquo;
秦姐也沒多想,說道:“當(dāng)然有,幾代人的都有,就拿王新貴來說,他家祖墳就在這,一百多年呢。”
江大河又問:“他祖上是當(dāng)官的嗎?”
這一問秦翠英笑了起來,說王新貴家窮了好幾代人了,要是有個當(dāng)官的老祖,恐怕現(xiàn)在也不會在這鬼地方安家咯。
江大河又說:“村里有哪家是官墓沒有?”
秦姐想了一想回道:“我看是沒有,墳地就在牛角山上,普普通通的,要是官墓肯定一眼就看出來了。”
腳下我踹了一下江大河,示意他別太著急,可是江大河不聽我的,還想再扯幾句就聽見外面一陣女人的叫喊聲,我們紛紛朝外看去,此時雨已經(jīng)小了很多,就見一個女人光著腳從街的一頭跑了出來,由于雨路濕滑,狠狠的摔了一跤。
而后一個男人也追了出來,對著女人就是兩記窩心腳,女人剛爬起來又倒下了,這男人還不罷休,拽著女人的頭發(fā)提了起來,緊接著就扇了幾個耳光,這男人下手十分狠毒,根本不收力,頓時這血就從女人的口鼻流了出來,和著雨水染紅了衣衫。
男人一放手女人癱軟了下來,她渾身都是污泥,男人還不收手,對著女人就連著踹了幾腳,對于男人的毒打女人沒有一點招架之力,只能抱著頭蜷縮在地上。
我們正看得心驚肉跳,這得多大的仇啊!秦姐哀嘆一聲,說馬勇又在打他家婆娘了。
我們聽了心中一顫,這兩人居然是兩口子?哪有打自己媳婦像打小偷強盜的?江大河看了我一眼,說:“你別想著多管閑事哈,你沒發(fā)覺一個去拉架的都沒有嗎?連當(dāng)?shù)卮迕穸疾还?,我們也別去摻和。”
說實話,我是想出去說幾句公道話,可是我也想到江大河所說的,就連秦姐看了也只是嘆口氣,聽得出她心中也有不平,可是更多的是無奈,看來這家的事不好管。
幾分鐘后可能是打累了,女人也出于半昏迷的狀態(tài),被男人拖著頭發(fā)走了,兩人剛走,就從四周跑出來幾個光屁小娃,站在村街上喊。
“天蒼茫,草上墻,馬家娶個瘋二娘。”
“天蒼茫,草上墻,馬家娶個瘋二娘。”
這幾個小娃邊喊邊玩,竟然學(xué)著馬勇打媳婦的樣子來,秦姐看了這才提了根棍子出去。
“再鬧老娘打死你們!你們幾個快回家去!要是我再聽到你們說瘋二娘,打爛你們的嘴!”
幾個調(diào)皮的小孩嘻嘻哈哈的就躲了開,站在不遠處對著秦姐做鬼臉,根本不聽她的,依然念著這句話就跑散了。
等秦姐回來我問到底馬家是啥事?怎么如此對待自己的媳婦呢?我想到的是女人給男人帶了綠帽子,這恐怕也是我想到的每個男人的底線了。
可秦姐搖了搖頭說人家的家務(wù)事我們也不好議論,反正馬家的事我們都不敢管,他家是混世魔王轉(zhuǎn)世,渾到骨子里去了,千萬惹不得,能離他家有多遠就多遠,有人拿他家事嚼舌根被他知道,直接沖到人家去算賬,把人家的牛犢子都給宰了,你說這樣的人誰敢惹。
我和江大河聽了面面相覷,就算是這樣,那女人不會離婚嗎?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被打死。
秦姐聽了指了指腦袋,悄聲說女人這有問題!不知道是不是打出來的,她又沒有爹媽,沒人做主!想離也離不成,而且這馬勇肯定也不會離婚,就他那個性子,離了根本沒人再嫁給他,這可憐女人倒不如真被打死好了,至少擺脫這輩子的苦日子了。
秦姐說得極其小聲,就好像窗外有耳一樣。
對于馬家的事我們也只能感慨一番,秦姐說好久沒說這么多話了,平常就在村里也沒幾個說話的人,關(guān)鍵不知道說啥,要是你們兩個不嫌棄就多住幾天,我也好帶你們?nèi)ゴ謇锸张#胍u牛的可不光我一家。
我聽了連忙擺手,這收牛的事就暫時到這吧,倒是住幾天是真的,剛下了這種雨,牛車肯定不敢冒然上路,等這山路散了些潮氣我們再走。
秦姐一聽還挺高興,起身給我們做下午飯去了,江大河看了看外面,幽幽的說了一句:這鬼天氣邪物最喜歡了,我看我們還是去墳地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