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給奶奶準備的壽禮?”
看著面前的林北,方心怡黛眉緊蹙,俏臉上的冰霜再次加重幾分。
平時自己這個老公不靠譜,她也就忍了。
可今天是什么日子?老太太的七十大壽。
他竟然拎著一條菜市場買來的鯽魚來給老太太賀壽,這不擺明要惹老太太生氣嗎?
“心怡妹妹,別發(fā)那么大火,林北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又不是一天兩天,大家早就習(xí)慣了。”
“奶奶,你怎么能讓這個廢物進咱家祖宅呢?大喜的日子都被他給攪壞了。”
“咯咯咯,我在國外就聽說心怡姐找了個好老公,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堂姐,我看是因為平時你給堂姐夫零花錢太少了,所以他才沒錢準備壽禮的,反正他吃軟飯這件事,秦城人盡皆知,沒必要藏著掖著,下次多給一點嘛。”
“……”
幾個方家的小輩嗤笑起來,一時間廳堂的氣氛都變得有些微妙。
源源不絕的嘲笑聲,猶如鋒利的針芒一般,盡數(shù)落入方心怡耳中。
她緊緊握著秀拳,指甲都快要扎入肉中,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頭。
看林北的眼神,更是多了些許憤怒和怨恨。
三年前,她不顧家人反對,跟林北領(lǐng)證結(jié)婚。
這件事轟動一時,在秦城鬧得沸沸揚揚。
畢竟,方心怡是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女神,秦城不知道有多少富豪子弟,想要得其芳心卻被拒之門外。
而林北,卻是一個不知名的廢物。
婚后,林北也沒有讓眾人失望,將無用廢婿演繹得淋漓盡致,終日混吃等死,甚至連正經(jīng)工作都沒有,成為秦城人津津樂道的一個笑話。
因為這樁婚姻,方心怡惹得方老太太很不高興,甚至直言不認這個女婿。
以至于這三年來,方家眾人都把他們一家排斥在外。
今天,好不容易方老太太允許她帶著林北回祖宅賀壽。
方心怡想借這次機會,挽回林北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形象。
可現(xiàn)在,全都被毀了!
“奶奶,你先不要生氣,林北他知道您喜歡吃魚,所以才會專門買一條魚,想要煲湯給您喝。”
看著主座上,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方老太太,方心怡神色慌亂地解釋起來。
事已至此,她只想盡量安撫老太太。
“是嗎?他還有這份心意?”方老太太臉色緩和了一點。
見狀,方心怡松了口氣。
趕緊點頭道:“是的,奶奶。林北他已經(jīng)學(xué)了好久的廚藝,就是想給奶奶您一個驚喜。”
說著,給林北使了個眼色,讓他配合自己。
“奶奶,這條魚怎么看起來怪怪的???該不會是條病魚吧?連鱗片都發(fā)黃了。”
就在這時,方家的另外一個孫女,方凝冰開口說話。
只見她皺起眉頭,用手捂著鼻子,滿臉嫌棄地哼了一聲。
眾人這才注意到,林北袋子里的那條魚,確實跟普通鯽魚不太一樣。
魚鰓處的幾塊鱗片,竟然是金黃色的。
“這種蒼蠅市場買來的魚,能有多好?該不會是貪便宜,買了條快死的魚吧?”
“拿這種魚給奶奶吃?你們安的什么心?莫不是想謀害奶奶?”
“方心怡,小時候奶奶最寵你,最疼你,你就是這樣孝順奶奶的?”
“……”
廳堂內(nèi),一下子炸開了鍋。
所有人的矛頭,通通指向了林北小兩口。
“我……我怎么會謀害奶奶?你們不要胡說!”
無緣無故被扣上這么一大頂帽子,方心怡急的快要哭了。
可是她的辯解,就像是落入大海中的沙粒一般無力,很快便被淹沒在方家眾人的唾沫星子里面。
“奶奶,為了您的安全著想,您可不能吃這條魚!某些人這幾年過得不好,心里不平衡,誰知道會做出什么事。”
方凝冰撇了撇嘴,陰陽怪氣地哼起來。
她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眾人都明白說的是誰。
“奶奶,你別聽他們亂說……我沒……”
“住嘴!”
方老太太臉色陰沉的可怕,狠狠瞪了林北一眼,厭惡道:“本以為過了三年這個男人會有些長進,沒想到還是跟當年一樣一無是處!”
當年這場婚事,使得方家成為整個秦城的笑柄。
而罪魁禍首,便是林北。
所以這三年來,方老太太從未給過林北半點好臉色。
“還不趕緊把這堆垃圾給我丟出去,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了!”
說完,直接進了后堂。
方家的其他人見狀,紛紛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在一旁看笑話。
“真是活該,當年那么好的一樁婚事不嫁,非要嫁給這么一個廢物。”
“哼,這三年,方家的臉都被丟盡了!我們的臉也給丟盡了!”
“自作自受,帶什么不好,非要帶一條破魚回來,打發(fā)叫花子呢?”
“……”
方心怡站在原地,用力咬著粉唇,淚水在眼眶里面不住打轉(zhuǎn)。
雖然已經(jīng)有心理準備,這次帶林北回祖宅,免不了被親戚指指點點,戳脊梁骨。
可沒想到,剛剛進祖宅的大門,她就已經(jīng)承受不住了。
自以為是的堅強,在此刻顯得不堪一擊。
她第一次認識到,原來自己這么脆弱。
“別哭了。”
林北遞過來一張紙巾。
“不用你管!”
方心怡用力拍開林北的手,把紙巾打掉在地上,心頭的委屈,一下子爆發(fā),俏臉上梨花雨沫,布滿淚痕:
“我都說了不要帶那條魚,不要帶那條魚,你為什么不聽我的?”
“奶奶不喜歡你,為了給奶奶準備禮物,我足足花費了三個月時間,就是想讓你在奶奶面前留個好印象,可現(xiàn)在全被你那條破魚給毀了。”
“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想讓我在親戚面前丟臉對不對?現(xiàn)在奶奶生氣了,你開心了吧?滿意了吧?”
“……”
林北陷入沉默。
他彎下腰,撿起來地上那張紙,喃喃自語:“那條魚,沒病。”
“就算沒病,又有什么用???奶奶會相信嗎?方家其他人會相信嗎?他們只會認為,我是故意的。”
方心怡更加委屈和生氣,憤憤不平地道。
“對不起,我沒想那么多。”
林北默默低下了頭,小聲道:“這兩天你的寒癥又發(fā)作了,我只是想做碗魚湯,給你暖暖身子,讓你舒服一些。”
“你……”
方心怡美眸大睜,宛若觸電一般,扭頭看向林北。
三年前,她出過一場事故。
自此之后就染上了怪疾,時不時就會渾身冰涼,宛若身處冰窖一般,萬分痛楚。
看過很多醫(yī)生,都對這種病束手無策。
她沒想到,林北大早上就出門買魚,竟然是為了自己。
“算了……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你的錯。”
結(jié)婚三年,兩個人都是分床而睡,從未有過夫妻之實。
平日里自己更是從未正眼看過林北,各種冷言冷語,時不時把火撒在對方身上。
可林北對此卻毫無怨言,反而任勞任怨,悉心照顧自己。
想到這,方心怡覺得自己有些自私,太過苛刻了。
“你不是要做魚給我吃嗎?你先把魚藏起來,別讓奶奶看見了,等壽宴結(jié)束我們帶回家吃。”
如今,老太太正在氣頭上,繼續(xù)忤逆她的話,只會火上澆油,亂上添亂。
只能以后找機會,再跟老太太解釋清楚了。
“嗯,聽你的。”
林北點頭答應(yīng)。
……
方家如今雖然沒落,但曾經(jīng)在秦城也是響當當?shù)暮篱T。
再加上方老爺子生前人緣極好,所以今日來給方老太太賀壽的人絡(luò)繹不絕,送得賀禮更是令人眼花繚亂,價值不菲。
此刻,大廳里面熱鬧非凡,眾人圍在一個巨大的魚缸周圍,時不時發(fā)出驚嘆的聲音。
魚缸里有一條一米多長的錦鯉,周身的鱗片呈現(xiàn)出色彩斑斕的圖案,如同‘鉆石’一般,耀眼奪目。
“哇,這么大的錦鯉,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這得不少錢吧?好幾十萬吧?”
“切,這可是全球著名的海洋生物李博士送來的禮物,有錢你也買不到的。”
“……”
人群中,站著一個文質(zhì)彬彬,戴眼鏡的中年人。
他微微一笑,講解道:“這條錦鯉名叫吉祥如意錦鯉,是前些日子我在國外的一個朋友轉(zhuǎn)賣給我的,象征著長壽的意思,目前的市場價,大概是八十八萬。”
“八十八萬!”
“一條魚竟然能賣這么貴!快趕上半套房了?”
“哇塞,不愧是李博士。”
人群中再次響起一陣驚呼。
一條魚,八十多萬。
哪怕是對于方家的這些人來說,也是相當不可思議,遠遠超乎他們的認知。
“大家不要小看魚類的價值,哪怕是最普通的鯽魚,也有罕見的珍品存在。”
“前不久在海外舉辦過一場拍賣會,里面拍賣的全是珍品魚類,隨便拿出來一條的價值都不亞于這條吉祥如意錦鯉。”
此言一出,再次引起軒然大波。
一條八十八萬的錦鯉,已經(jīng)超乎眾人的認知,沒想到這種珍貴魚類竟然還有專門的拍賣會。
真應(yīng)了那句話……貧窮限制了想象力。
“李博士,你說鯽魚也有珍品?恰好我們今天也看到了一條很特別的鯽魚呢,要不您幫忙給鑒定一下?”
就在這時,方凝冰突然開口。
她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方心怡,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心怡妹妹,趕緊把林北帶來的那條魚拿出來呀。”
方心怡微微一愣,臉色大變。
她沒想到這位堂姐會突然向自己發(fā)難,而且還是當著眾位賓客的面。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齊刷刷匯集在自己身上。
“已……已經(jīng)丟掉了。”方心怡硬著頭皮回答。
一條菜市場買來的普通鯽魚,能是什么珍品?
自己的這位堂姐,分明是故意在找茬。
“真丟了嗎?可是我剛剛在廚房還看到了呢。”方凝冰嘴角一揚,洋洋得意地晃了晃手機:“這不,順手拍了段小視頻呢。”
什么?
方心怡臉色劇變,一片慘白。
整個人踉蹌后退,差點跌倒在地上。
這下子,完了!
“奶奶,心怡他們兩口子,已經(jīng)開始公然違抗您的命令了,竟然還把魚藏到祖宅的廚房里,恐怕別有用心??!”
方老太太聽完方凝冰的話,臉上烏云密布,很不好看。
其他方家的人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準備看戲。
在方家,還沒人敢忤逆老太太的意思。
三年前方心怡這么做了,三年后竟然還敢這么做,真是找死!
“不知是什么樣的鯽魚,可否給我看看?”李博士并不知道其中內(nèi)情,頓時來了興趣。
方凝冰趕緊把手機遞過去,要是能讓李博士這位專業(yè)人士,親口鑒定出這條魚是病魚,看方心怡還怎么狡辯。
“李博士,你可得看清楚了,要真是什么‘珍品’的話,千萬別隱瞞??!”
說著,洋洋得意朝別處瞥了一眼。
方心怡緊張萬分,掌心直冒冷汗,心都快揪到嗓子眼了。
她雖然相信林北不會害奶奶,但萬一這條魚真是無良商販賣出來的病魚,就真的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千萬,千萬不要有問題啊!
李博士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很隨意的瞄了一眼。
他自然也不認為,這條鯽魚會是什么珍品,之所以來鑒定,完全是出于面子罷了。
可,下一秒。
臉色嘩然巨變,宛若觸電一般,手指顫抖起來,瞳子驟然猛縮,凝聚到一個點上:
“竟……竟然是銀線金鱗鯽!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