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黃皮子傀儡惑人是他馬瘸子慣用的手段,他讓傀儡化成我爺爺?shù)哪?,自然是為了害我性命?/p>
剛才計劃不成,現(xiàn)在又堵住我的去路,他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我的命。
他通曉許多害人的邪術(shù),即便是我爺爺都不愿意沾惹這種人,如今,我小白一個,絕對不是他的對手,與他硬拼,等于送死。所以,看到他的時候,我毫不猶豫,拔腿就跑,一路往東。
但是,當(dāng)我跑到累的直不起腰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出不了村。
無論走哪條路,我都走不出去。
夜霧洶涌,陰風(fēng)纏繞。
即便出不去,我也只能拼命地跑。好在馬瘸子他是個瘸子,倒也沒有能夠立刻追上我。
老界嶺村村口附近,有一大片楊樹林,從大路上走,出去不去,我只好從這樹林子里穿越??僧?dāng)我從林子里出去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那邊竟然有一條路。雖然是土路,兩邊雜草縱橫,但這條路還是挺寬的。
自從在老界嶺村長大的我,竟然不知道楊樹林的這邊,還有著這么一條路。心生好奇,或許這條路能走出去,死馬當(dāng)成活馬醫(yī),也權(quán)當(dāng)一試。
這條土路上并沒有霧氣,也沒有陰風(fēng)纏繞,非常的平靜,視線里雖然一片漆黑,倒也算黑的清澈。
在路面上,零星可以看到幾枚圓形方孔白紙錢,就是死人出殯路上撒的那種。
咚咚咚……
正當(dāng)我沿著條路走的時候,突然間,一陣撥浪鼓的聲音,乍然出現(xiàn),幾乎震斷我的心弦。我對這種聲音,都已經(jīng)有了陰影,回頭就想跑,可我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身后根本沒有路,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到。
而我剛才走出來的楊樹林,也已經(jīng)不見了。
咚咚咚……咚咚咚……
聲音越來越近,前邊的路上出現(xiàn)了一條黑影。他的肩膀上挑著擔(dān)子,就算我看不清楚他的模樣,也已經(jīng)確定,他是那個曾經(jīng)兩次到我家借水的貨郎擔(dān)兒。
剛躲開馬瘸子,竟碰上了他?
我怎么能這么背?
只是轉(zhuǎn)瞬之間,黑影已經(jīng)來到了我的前邊。他的臉,在一片陰影當(dāng)中,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夠感覺到他臉上那陰冷的笑,讓我一瞬間,如墜冰窟。
“小伙子,我們又見面了,還真是有緣!”
他冷冷一句,周圍溫度立刻冷下幾分,問完,他又放下了肩膀上的挑子。
他的挑子很沉,剛才被壓得身體有些佝僂,此時放下挑子,直起身來,向我走來。“小伙子,你怎么會走上這條路?”
還不等我回答,他又帶著幾分驚喜,問:“是不是你爺爺想清楚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對我爺爺心懷不軌,我擔(dān)心說錯話,會害了我爺爺。他見我不說話,回頭看了一眼他的挑子,又說:“你不用怕,我剛從白清觀回來,今日我的生意已經(jīng)做完了,我只是問問,不去你家借水。”
我也看了一眼他的挑子,問:“你到底是什么人?”
貨郎擔(dān)冷冷一笑,卻不再搭理我,回頭挑起了他的挑子,扁擔(dān)壓得都有些彎曲,他喊道:“換剪子,換刀把,換好菜刀,好剪刀,針線頭繩洋胰子,洋火糖果煙嘴子,有啥換啥,要啥換啥……”
他一邊喊一邊走,沒多久的工夫,就消失于黑暗當(dāng)中。
而他剛才放下挑子的地方,竟和上次在我家門口一樣,留下了兩灘污血。
貨郎擔(dān)兒的挑子里,到底是什么?
正當(dāng)我考慮著的時候,我突然聽到哪里傳來嘩嘩啦啦的響聲,這是冷風(fēng)吹動楊樹葉的聲音,鬼拍手一般。同時,我剛才走上的那條土路,竟然也在恍惚之間不見了,我竟還在站楊樹林里。遠(yuǎn)遠(yuǎn)的,我就看到,馬瘸子瘸著腿正在楊樹林當(dāng)中尋覓著。
看到這個,我扭頭就走,可不巧的是,我正好踩在一根干樹枝上,發(fā)出“咔嚓”一聲脆響。
聲音引來馬瘸子的注意,他朝我這邊看來。
頃刻間,他的周圍聚集了四五個黑黢黢的影子,那自然就是他的傀儡,馬瘸子朝我一指,那些傀儡全都朝我這邊快速的飄了過來。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拔腿就跑。
可那些黑影的速度極快,幾乎是轉(zhuǎn)瞬之間的工夫,它們已經(jīng)快要追上我了。
我沒命的跑,毫無方向,跟個無頭蒼蠅似的。
千鈞一發(fā)之時,我突然聽到這么個聲音。
“林一哥哥,跟我來!”
我一個愣神,停下腳步,發(fā)現(xiàn)那邊的草叢里,一張披頭散發(fā)慘白慘白的臉。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我?guī)缀踅谐鰜?,她沖我僵硬的打著手勢,讓我過去,顯得非常焦急。
眼看著那些傀儡黑影就要撲上來,我只能硬著頭皮過去,跟她走。沖到那邊的草叢里,何小靜才說:“林一哥哥,你沿著這個方向一直跑,無論聽到什么,都千萬不要回頭,等你看到大柳樹的時候,繞著柳樹正三圈,倒三圈,咬破舌尖,你就能夠醒來!”
“咬破舌尖,我就能醒來?”我不太明白,何小靜是什么意思,可又好像恍惚間明白了什么,一時間又想不清楚。
“你快走,它們來了!”何小靜的聲音顯得有些焦急。
“你怎么辦?”我問。
然而,她并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從草叢當(dāng)中走了出去,堵住了那些傀儡的去路。看著她瘦弱的背影,我突然感覺內(nèi)心一酸。
回頭看了一眼草叢的深處,漆黑一片,不見盡頭??粗涡§o在于那些傀儡周旋,我在問我自己,難道我真的要丟下她不管嗎?她是那些傀儡的對手嗎?
正當(dāng)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何小靜又說:“林一哥哥,你怎么還不走?”
正是因為她的提醒,何小靜有些分神,其中一只傀儡,一下子將她撲倒在地。不過,何小靜一張口,露出滿口細(xì)牙,一口下去將那傀儡脖子上咬了一個大洞。那傀儡脖子上嗤嗤冒著青煙,似乎極其痛苦,何小靜借著這個機(jī)會,從那傀儡的控制下脫了身。
那只傀儡被甩出去,很快就癟了下去,變成了白紙稻草人。
看到這個,咬了咬牙,我多待片刻,也幫不上忙,反而拖何小靜的后退。所以,此刻沒有猶豫,回頭鉆入了草叢深處。
沖著那個方向沒命的跑,不可耽誤時間,一來為了我爺爺,二來也為了剛剛我為擋下傀儡的何小靜,他們都不能出事。
也不知道我跑了有多久,終于前邊一片開闊。
夜霧纏繞之間,正有一棵大柳樹。
這棵柳樹,正是王神婆家門前的那棵大柳樹,但不同的是,這周圍到處都是荒地,根本沒有任何房屋建筑。
何小靜剛才拼命救我,我不信他告訴我這些是為了害我,所謂鬼話連篇,也不全然都是如此。所以,我根本沒有猶豫,就按照何曉靜所說,繞著老柳樹,正轉(zhuǎn)三圈倒轉(zhuǎn)三圈,等轉(zhuǎn)完之后,再一口咬破自己的舌尖。
一瞬間,鉆心的疼痛傳來,夾雜口中一股咸腥的刺激,讓我全身緊繃,不過,腦袋反倒是一陣恍惚眩暈。
我倒在地上,輕飄飄的,眼前逐漸黑了下去。
過了沒多久,我感覺口干舌燥,難受得很,一陣咳嗽之后,我便坐了起來。眼前的一切,讓我有些意外,我竟躺在一張木床上。
這是哪兒?
床頭燭光微微搖曳,暖意已經(jīng)傳入了我的心頭,讓我稍稍定神。
床邊坐著的,正是一身青花旗袍的王神婆。
她手里拿著沾濕的毛巾,看到我坐起來,她問:“孩子,怎么樣了,姑娘有沒有答應(yīng)下你們的婚事?”
我摸了摸后腦勺,才逐漸清醒了一些。
嘆了一口氣,我道:“都是我表現(xiàn)的不好,她沒答應(yīng)。”
王神婆眉頭微微一皺,似乎并不知道我剛才的經(jīng)歷,她又問:“你難道沒有把那對朱釵交給她?”
提起朱釵,我從口袋里將那東西拿出來,打開盒子,把王神婆給驚著了,她站了起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在片刻之后,她又拿起那斷掉的朱釵,說道:“這不是我給你的訂婚聘禮,這對是假的,你看真了!”
我仔細(xì)一看,才發(fā)覺,盒子里哪里是什么朱釵,分明就是兩根樹枝,樹枝的一端,黏了一團(tuán)面而已。
“怎么會這樣?”我問。
王神婆搖頭,除了我爺爺?shù)氖虑槟茏屗龤饧睌闹?,王神婆的處事相?dāng)?shù)牡?,但這件事情卻讓她愁眉不展,很顯然,這對朱釵太重要了。
“孩子,你說說看,我施法讓你走陰找葉姑娘訂婚,你到底都經(jīng)歷了什么?”王神婆問得很嚴(yán)肅。
我就一五一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與她聽,她聽完看著我,說道:“不對啊,你臨走之前我就跟你說了,你媳婦她就在老墳坡,哪還需要我給你帶路?”
王神婆這么一說,我一想,還真是。
可是,在走陰的狀態(tài)之下,我就是想不明白,也意識不到。我當(dāng)時甚至不知道何小靜說的正三倒三咬破舌尖就可以醒來,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實,這些內(nèi)容,王神婆在我離開之前都已經(jīng)教過我。
既然王神婆根本就沒有帶我去老墳坡,那么一路上帶我去的,肯定另有其人。想起馬瘸子的傀儡扮成我爺爺?shù)哪雍ξ遥一旧峡梢圆碌?,十有八九是馬瘸子將我手里的那對朱釵給調(diào)包了。
朱釵很可能在馬瘸子的手里。
如此看來,馬瘸子阻撓我的婚事,除了害我爺爺之外,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他馬家的人做葉家的女婿,不然他搶那聘禮有何用?當(dāng)我想到這里的時候,王神婆卻說了一句讓我十分意外的話,她道:“孩子,現(xiàn)在了解了,你媳婦她有多搶手?”
都這種時候了,王神婆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我也不想談這個了,就問我爺爺?shù)那闆r,還有剛才為我擋下傀儡的何小靜。
可王神婆說,是她讓何小靜去的,讓我放心,何小靜不會有事。
提到我爺爺,我焦急萬分,坐立不安,因為今晚就是爺爺?shù)亩胖?,我鬼媳婦沒娶成,我爺爺他豈不是要……
這時,旁邊的屋子里,傳來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