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上前去,他們十分漠然,毫無反應,我拉住一位腦漿迸濺的中年男人,他的腦漿還在不停的往外流淌,白色的腦漿沿著臉部一滴滴滑落,一滴腦漿濺到我手上,像是被滾燙的熱油滴到手上立馬起了個水泡,我疼的呲牙咧嘴,趕緊退后一步。
有了前車之鑒,我不敢輕易碰觸這些亡靈,等到一位少女停下來之后,我趕緊上去追問:“姑娘,你們?yōu)槭裁幢焕г谶@里?”
姑娘一張口,鮮血從她口中汨汨噴出,她用怨毒的眼神盯著我,伸手就將我牢牢抓住,此時一輛車朝我全速開來,無論我怎么使勁也無法逃開姑娘的鉗制,貓女身體微拱,跳到姑娘的手上,對她撕咬抓撓,然后發(fā)出震徹人心的一句“喵嗚……”
那姑娘身體微震,有片刻失神,我趁著她猶豫的瞬間,快速掙脫,趕在車將我撞飛之前趕緊逃離馬路。
我站在路邊,看著疾馳的車奔騰而過,車直接穿過幾個亡靈開向遠方,那些亡靈被車穿過之后消散片刻又迅速聚攏。
這些亡靈有規(guī)律的停頓行走,我不敢輕舉妄動,看了看手表,時間顯示已經(jīng)凌晨四點了。
這時一位出早攤的阿姨騎著煎餅車而來,快到路口的時候,她先下車來,然后從煎餅車上拿出一堆紙錢,在十字路口點燃紙錢,然后念念有詞:“各位仙友,有怪莫怪,討生活不易,這些拿去盡管花,求各位放一條生路,我保證每天經(jīng)過都給各位仙友寄錢……”燒完紙錢,那些亡魂都有秩序的讓出一條路,阿姨騎著煎餅車穿過路口,去出早攤了。
阿姨為什么要給他們燒紙錢?難道這個地方經(jīng)常出事故?我小跑著追上阿姨的煎餅車。
阿姨正在將今天要用的食材擺在車上,我走過去:“阿姨,您好!”
阿姨拿起切煎餅的鏟子,盯著我:“是人是鬼?”
看她緊張的樣子,我趕緊安撫:“阿姨,您放心,我是人!”
她用懷疑的眼光盯著我,我掏出身份證給她看,她才放心的繼續(xù)收拾自己的煎餅攤:“小伙子,這么早就去上班???吃啥???煎餅果子來一套嗎?”
現(xiàn)在的市場規(guī)則就是掏錢好辦事,為了打聽那個十字路口的事情,我說:“來一套,不吃辣椒!”
阿姨開始忙活起來,我趁著阿姨攤煎餅,順便問:“阿姨,我看您剛才在十字路口燒紙錢?”
阿姨頭也不抬:“這是這里的規(guī)矩,半夜路過一定要燒紙錢的,否則會出事的。”
我繼續(xù)追問:“會出什么事?”
阿姨一氣呵成的將煎餅裝到袋子里遞給我:“7塊!”
我看阿姨沒有繼續(xù)跟我聊下去的意思,于是繼續(xù)到:“哎呀,我剛入職新單位,這樣吧,阿姨,您在給我攤二十套煎餅,我籠絡下新同事,以后也好相處。”
阿姨一聽是個大生意啊,于是打開了話匣子:“小伙子,阿姨勸你,以后少走夜路,尤其是那個十字路口,那里有不干凈的東西,經(jīng)常出事……”
“那里怎么了?出過什么事?”我表示出強烈想知道的欲望和好奇,又怕阿姨不跟我繼續(xù)這個話題,于是補了一句:“每個煎餅再加根腸和雞排。”
阿姨受到了鼓舞,繼續(xù)到:“那里曾經(jīng)出過交通事故,從此之后那里就總出事,都已經(jīng)死了30多人了,都是半夜過路的,前天剛死了一個流浪漢,死狀凄慘,整個人就被車壓成紙片一樣了,血和腦漿到處都是,太慘了,太慘了……”
我附和到:“是挺慘……”
阿姨自言自語似得:“上周還死了一個下夜班的小伙子,真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一個孩子,早晨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腸子流了一地……”阿姨搖搖頭表示惋惜:“造孽啊,造孽啊……”
“是啊,未來還有大把的青春呢,真是可惜了,阿姨這情況是什么時候開始的?”我閑聊似得轉移話題。
阿姨抬頭看了下遠方,思索了一下:“一年前吧,說起來也是可惜,當時正趕上下班高峰期,過馬路的人也多,一輛大卡車失控了,橫沖直撞的就沖過來,一下撞死了14個人,當時還挺轟動的,結果后來調(diào)查,那輛卡車上居然沒有人,你說奇怪不奇怪?”
我點頭:“是挺奇怪的,后來查出來什么沒有?卡車的車主什么的?”
阿姨搖搖頭:“沒有,據(jù)說還是個報廢車,不知道咋就上街了,但是現(xiàn)場那叫一個慘,斷肢腸子到處是,腦漿鮮血都成小河了。”阿姨說悄悄話一樣湊近我一點:“從那以后啊,十字路口就鬧鬼,接連不斷的死人,都說是那些被撞死的人變成惡鬼在找替身,路過不燒紙錢的說不定就會被他們殺死,燒紙錢她們就會放你一馬。”
阿姨說完,已經(jīng)攤完20個煎餅,幫我裝到一個大袋子里:“小伙子,拿好啊!”
我差不多得到了想要的情報,接過煎餅打算給阿姨掃碼付款,才忽然想起來手機沒電了,這時阿姨又自言自語似得說了一句:“據(jù)說當時有人看到車里有一團黑氣,真是瞎說,黑氣還能開車不成……”
我尬尷的撓撓頭,忽然發(fā)現(xiàn)阿姨已經(jīng)不見了,我環(huán)顧四周都不見阿姨的影子。
太陽升起來了,我深吸一口氣,沿著馬路想要回到剛才的十字路口。
結果遠遠的就看到那個十字路口圍著一圈人,將十字路口圍得水泄不通。
我小跑過去,正趕上幾輛警車鳴笛而來,警察下車后開始清理現(xiàn)場:“大家讓一讓,不要破壞現(xiàn)場……”然后開始拉警戒線。
但是圍觀的人群始終不肯散去,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進人群中,現(xiàn)場確實觸目驚心,一位商務人士躺在路邊,公文包被甩出去老遠,人已經(jīng)徹底面目全非了,滿身滿地都是血,身體被分成兩半,頭也被壓扁了,眼球在離身體兩步遠的地方……
我不由的打了個寒顫,剛才煎餅阿姨提到一團黑氣,我心里百分之九十九肯定是縱夜做的,他靠吸收怒氣、怨氣、恐懼等負面情緒壯大自己,他把那些怨氣極重的惡鬼禁錮在這里,然后制造更多的惡鬼吸食他們的怒氣、怨氣和恐懼。
我捏了捏拳頭,對縱夜的恨又多了幾份,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咦,好臭啊,誰放屁了?”人群中突然傳出一個聲音。
“是啊,比臭豆腐還臭。”
“像是什么東西腐爛的味道。”
“是不是尸體被壓出屎來了?”
“不是,感覺就在這附近人群里……”
一時間討論聲嘰嘰喳喳,由剛才的竊竊私語變成大聲喧嘩。
我吸吸鼻子,一股惡臭傳來,那味道直達心肺,簡直爽到辣眼睛。
我又聞聞,感覺這味道就在自己身邊,我干嘔幾聲。
我的嘔吐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我感覺一束束銳利的目光朝我襲來。
“就是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味道。”一個嬌滴滴的女人聲音。
“這是幾天沒洗澡了。”
“哥們兒,你是從垃圾場剛出來嗎?”
人啊,真是群居動物里面最團結又最分散的奇怪群體,當有一個聲音指責你的時候,就會換來群起抵制,但是當遇到真正應該群起支援的時候,可能他們又會選擇靜默無聲。
我覺得自己渾身發(fā)燙,羞愧不已。
“哎呀,你手里拿的什么???”
我趕緊低頭看自己手里的東西,這不正是剛才煎餅阿姨給我的煎餅嗎?此刻它正散發(fā)出一股股惡臭,塑料袋里一滴一滴往下流著一股綠色的液體。
大家都嫌棄的離我遠遠的,我被孤立在人群里。
我仔細看了眼塑料袋里,一堆死老鼠,這就是那惡臭的來源。
我趕緊低頭逃離人群,找到個垃圾桶,把那堆散發(fā)惡臭的死老鼠丟進去。
我真是欲哭無淚,這兩天怎么就跟死老鼠結緣了呢!
我嫌棄的聞聞自己,再次干嘔一聲,貓女離我遠遠的跟著我。
我喊她過來,告訴它這里有老鼠,結果貓女搖搖頭,始終保持勻速跟在離我10米之外的地方,我是一個被貓嫌棄的男人,我悻悻的走著,路過我身邊的人都捏著鼻子快速走過,像躲瘟神一樣。
我覺得這感覺倍爽兒,天下唯我獨尊的樣子:“啊……嘔……”胃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吐的了。
我找了個早餐店,店員捏著鼻子走過來:“先生,吃點啥?”
我對著店員尷尬的笑笑:“一碗豆?jié){,一屜小籠包……”我撓撓頭:“美女有扁口充電器嗎?我手機沒電了……”
店員楞了一下,我繼續(xù)到:“要不,我一會兒沒法付款……”
我臭成這樣還沒錢,要不是現(xiàn)在店里沒有別的客人,我覺得店員都要把我趕走了。
不一會兒店員給我端來早餐,還丟給我一個充電器,然后捏著鼻子逃走了。
我趕緊充上電,然后開始狼吞虎咽的吃起來,三下五除二一屜小籠包就吃光了,我的肚子又不合時宜的叫了兩聲,昨天吐了個精光,我?guī)缀鮾商鞗]吃過正經(jīng)東西了,于是又加了兩個茶葉蛋,三屜包子,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趕緊把手機開機,手機一開機就響個不停,未接電話118個,未讀微信212條,都是疆良發(fā)的。
我正要給疆良回電話,他的電話就打進來了,我接起電話,那頭傳來疆良的怒吼:“尹魂你個王八蛋,你特么在哪呢?老子找了你一個晚上……”
我把手機拿的離耳邊遠遠的,等他罵完,然后才再次把手機靠近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