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照相館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了,冬日的太陽總是懶散一些,早早的隱沒在黑暗里,任由黑色去制造莫名的恐慌。
好奇是天性使然,我雖然害怕再遇到阿婆那樣的詭事,但又對這種刺激充滿莫名的期待,我隱隱感覺一個未知的領(lǐng)域正在向我打開大門。
幾只膽大的烏鴉就停在照相館門口的枯樹上,冬天光禿禿的樹椏上參差散落著三五只烏鴉,在黑洞洞的夜里像極了逆光拍攝的剪影照片,甚至有幾分蕭瑟的文藝風(fēng),我拿起手機拍下這頗有意境的一幕。
忽然感覺鏡頭被一片巨大的黑影籠罩,我趕緊收起手機,看到樹下出現(xiàn)一位比我還高出半個頭的黑衣人。
我內(nèi)心感嘆,之前感覺自己一八零的身高具有碾壓性的優(yōu)勢,不過最近怎么總是出現(xiàn)碾壓我的人。
黑衣人款款走進照相館,戴著黑色墨鏡,黑色紳士帽,穿著黑色筆挺的西裝,亮锃锃的皮鞋,一副商業(yè)成功人士的裝扮,外套居然披了件武林大俠般的黑色披風(fēng),竟然毫無違和感。
我不知道他何時出現(xiàn)的,也許他已經(jīng)在照相館附近站了很久,因為他與黑夜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難以覺察。
我一邊猜測他來的目的,一邊盤算如果動起手來,我是否可以跑得快一點,不是我慫,而是從對方的氣場感覺出我壓根不是他的對手。
我有點心虛,拋出一句很尬的開場白:“大哥,您好,拍照嗎?”
黑衣人冷冷的來一句:“有沒有什么喝的?”
居然要喝的,不是我的生意,我沒好氣的:“出門右轉(zhuǎn)200米,便利店有。”
黑衣人依舊冷冷的:“有血嗎?新鮮的人血。”說完居然伸舌頭舔了舔嘴唇,一副很饑渴的樣子。
我有點發(fā)怵了,難道是傳說中的殺人吸血的狂魔,變態(tài)的卟啉癥患者:“大哥,卟啉癥是不一定要殺人喝血的,您要不先去醫(yī)院?”
黑衣人撲哧一聲笑出來:“哈哈哈,被我嚇到了吧!”
我翻個白眼:“神經(jīng)病!要拍照去背景幕布那坐好,不拍照請趕緊離開,別影響我接客……”
黑衣人笑的更肆無忌憚了,摘掉眼鏡擦擦笑出的眼淚:“接……客……哈哈哈,沒想到尹老頭有個做這行的孫子,哈哈哈……那你有什么服務(wù)啊?”
我真的氣到內(nèi)傷:“閉嘴,你拍不拍?”
黑衣人:“拍拍拍!”他指指背景板方向“坐那是吧?”
沒等我回答他徑直走過去。
黑衣人從我身邊走過,身上有淡淡的木香味,我下意識后退,生怕他作出什么出格的舉動。
我一邊調(diào)試老式相機,一邊問:“您剛才說的老尹是我爺爺?你認識他?”
黑衣人正忙著整理他那被帽子壓得像熨斗在頭上熨過一樣服帖在頭皮上的黃毛:“認識,我們這種人誰不認識他啊,他可是掌握著我們命運的人”他頓了一下:“那老頭還沒告訴你真相吧?”
“什么真相?”
“天機不可泄露,否則那死鬼給我下絆子,我就回不去了,你還是等他自己告訴你吧,看來他是打算培養(yǎng)你成接班人啊。”
“什么天機?你要回哪?什么接班人?”我似乎抓到了一個撥開迷霧的鑰匙,趕緊追問。
黑衣人似乎有意繞開這個問題:“趕緊拍,我趕時間回去呢。”
我知道今天是沒辦法從黑衣人嘴里問出什么東西了,于是喊他坐好,給他拍照。
可我無論如何都在取景框里看不到黑衣人,我檢查了照相機的各個部位都沒有問題,但就是無法出現(xiàn)黑衣人的影像,真是怪事,我把相機轉(zhuǎn)到別的方向,所有景物盡收眼底,完全沒有問題。
難道黑衣人穿的衣服太黑了?
見我很久沒按快門,黑衣人有點不耐煩了:“你行不行了?我?guī)浀陌宴R頭憋了?”
我冷哼一聲:“就你?照相機好像不待見你,你無法成像!”
黑衣人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自言自語:“還是不行呢?難道債還沒還清?可我明明都把ta解決了呢,親手讓ta灰飛煙滅的,居然還是不行……”
黑衣人起身將背景幕布撕的粉碎,一瞬間幕布化成灰,像一只只黑蝴蝶在照相館起舞。
我躲到一邊偷偷打110,居然沒有信號。
我試圖勸阻:“你冷靜一下,損害東西要賠償?shù)摹?rdquo;
他轉(zhuǎn)身瞪著我。
我有氣無力:“不賠也行。都隨你,都隨你。”
他靜靜的坐回原處:“再試試。”
我機械似得又拿起相機對準他,可依舊無法成像,我無奈的對他搖搖頭。
他一個箭步跳到我面前,我下意識后退,他:“我不管,你拍不出來我就不走了,我知道你有辦法。”
還有這樣耍賴的,我真是無語:“大哥,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要不,您改天換身衣服再來,說不定就成了。”
他忽然變得可憐巴巴:“不行,這衣服換不了。”眼神里居然有深深的黯然。
我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要不,您明天白天再來試試,我在仔細檢查下相機,也許真的是相機的問題。”
他一翻身坐到柜臺后面我的電腦面:“不走了,什么時候你給我拍完照片我再走。”
“嘿,你這是無賴行為,我報警告你私闖民宅。”
“Lengendary……”這孫子居然用我的電腦玩起了英雄聯(lián)盟,真是打算賴我這兒了,還一上手就超神,簡直不能忍。
忽然門口出現(xiàn)一持刀的蒙面人,進來就反鎖了店門。
今天這是怎么了?一個進門要血喝的還不夠,還來一個搶劫的,這個身高比我矮兩個頭,目測能對付,我預(yù)演了五個制服對方的方案。
先用拖延戰(zhàn)術(shù):“大哥,大哥,有話好說,您要什么?錢我要去對面銀行取,我這里現(xiàn)在就一個破相機。”
邊說邊拿起一把立在門邊的掃帚,打算出其不意進攻。
歹徒似乎意識到我要反擊,一個瞬移就把我手里的東西奪走并丟掉了:“就這破玩意,也想對付我。”
我顯然被對方瞬間KO,并且毫無還手之力。既然對方這么厲害,還拿個匕首干毛用。
隨即,我的疑問就得到解釋……
那把匕首開始散發(fā)出一股黑色的霧氣,帶著一股腐爛的臭氣,本來昏黃的屋里漸漸被黑色籠罩,我瞬間失去了方向,不知道對方隱藏在什么地方。
我伸出手,已經(jīng)完全看不到自己的手掌,此時我完全處在一種敵暗我明的劣勢,我攥緊拳頭呈防御姿勢,不停的觀察著四周環(huán)境,生怕對方突然偷襲。
人在黑暗狀態(tài)會加速自己的恐懼,感覺周圍好像靜止了,我一只手拿出手機,摸索的打開手電筒,然而那一束光線剎那就被黑暗吞噬,我陷入無限黑暗之中。
這種狀態(tài)大概持續(xù)了很久,也許只有幾秒鐘,此刻我覺得無比漫長,忽然黑暗中傳來歹徒的聲音:“交出功德箱……”
我漸漸的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轉(zhuǎn)動。
“什么功德箱?”
黑暗中的聲音瞬間在我背后響起,我感受到脖子上一絲絲涼意。
“別裝傻,交出功德箱,留你一條小命,否則我這把刀可向來不吃素。”歹徒惡狠狠的威脅。
“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什么功德箱在哪?”刀在我脖子上力道漸漸加重,我覺得隨時他都會割斷我的動脈,一刀封喉。“我想起來了,您先把匕首拿開,我去給您拿。”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你最好給我老實點。”
我只得在歹徒的匕首下漸漸挪動,佯裝找什么功德箱,然后找機會脫身。
“哎呦”不知道被什么磕了一下,我靈機一動“大哥,您這弄得這么黑,我啥也看不見啊,您要不先給點光……”
我感覺匕首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啊啊啊,大哥,我找,我找,您輕點。”
忽然空氣中傳來‘咔咔’骨頭斷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