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是誰,再重新回憶一下他的身份,皇帝陛下的胞弟,陳國親王,權(quán)柄滔天,可以說在整個陳國,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以趙王的身份,絕對不會輕易賜下墨寶,一旦賜下,就代表著他趙王的身份和臉面,雖然比不上圣旨,但膽敢將趙王墨寶當(dāng)眾撕毀,你是要打趙王的臉么。
李浩聽到陳宣這一聲大呵,面色一下子蒼白一片,陳宣得到趙王墨寶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可是這家伙怎么可能把趙王墨寶隨身攜帶。
“陳宣,你血口噴人,本公子何時惡意撕毀趙王墨寶了,你休要胡說八道。”
“哼,眾目睽睽之下,你還敢狡辯不成。”
陳宣怒不可遏的哼了一聲,轉(zhuǎn)而又悲痛無比的將散落在地上的趙王墨寶拾起,攤開放在手中,目光掃視了一圈,痛心疾首的說道。
“諸位之中,不少人當(dāng)日都在趙王府邸,大家看看這是不是趙王墨寶。”
剛正不阿。
這是趙王墨寶上寫的四個字,也是趙王對后輩的提醒和希望。
李明遠(yuǎn)和王致等人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字畫上的四個大字,眼中閃過不可置信的神色,小聲的說道。
“李少,這,這真的是趙王墨寶。”
“當(dāng)日秋月詩會上,我等有幸見過趙王墨寶,正是,正是這幅。”
李浩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上,他是李天南的兒子,以李天南吏部尚書的身份或許不會這么畏懼趙王。
但是一想到如今朝中局勢還有他爹的叮囑,李浩心中的恐懼就越發(fā)張狂,他不在朝堂之中,但對一些事情還是知道的,他爹李天南一直想要得到趙王的支持,這關(guān)乎著天大的事情。
如果是只有他和陳宣兩人,他撕毀了趙王墨寶可以說是無心之失,可是現(xiàn)在是眾目睽睽之下,又是在慶平縣,趙王的封地之中,趙王無論如何為了自己的顏面肯定會追究此事。
他被罰事小,可是一旦懷了他爹的大事,那他李浩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啊。
慌了。
李浩的心里一下子就慌了,陳宣壓不住他,但是趙王可以啊。
“你,你是故意的,是你說這是打狗棒,故意引誘我撕毀趙王墨寶的,這都是你故意陷害本公子的。”
這個時候了,李浩如何會不明白陳宣的手段,指著陳宣,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這個惡賊實在是太狡詐了。
陳宣將趙王墨寶重新卷好,用白布纏上貼身放好,冷聲呵斥道。
“我說的是打狗棒,打狗棒自然是打狗的,怎么會以此來打李少,莫非李少覺得自己是狗不成。”
“你!”
李浩臉上羞怒無比,惡狠狠的說道。
“趙王墨寶你不供在家中,竟然隨身攜帶,還來這煙花之地,你是何居心,你這才是對趙王不敬。”
“李少何出此言,陳某有幸得到趙王賞賜,銘感五內(nèi),這剛正不阿四字乃是趙王教誨,陳某隨身攜帶,就是為了時刻感受趙王的教誨,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被世俗左右,被權(quán)勢遮眼,陳某哪里知道有人竟然膽大包天,敢撕毀趙王墨寶。”
陳宣說到這里,冰冷的目光望向李浩,仿佛是在看一個千古罪人一樣。
“李浩,你乃是尚書之子,竟然敢當(dāng)眾撕毀趙王墨寶,是不是不將趙王放在眼中,是不是李天南大人對趙王…”
“住口!”
李浩趕緊怒吼一聲,蠻橫的打斷了陳宣。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在這個時候,有些話明明是空穴來風(fēng),但是眾口鑠金,三人成虎的事情比比皆是。
哪怕趙王不信,但心中難免會有疙瘩,那他爹想要得到趙王的支持就是難上加難了。
“走,回燕京,此事我要趕緊稟告我爹,我,我他日自會親自去趙王府中負(fù)荊請罪。”
“走,趕緊走。”
不能久留了,現(xiàn)在的事情還沒有傳言出去,若是再晚上一會,趙王自然會知道這里的事情,那他想這么離開慶平縣就沒這么輕松了。
哪怕趙王不追究他的責(zé)任,但是只要一打聽觀音座里發(fā)生的事情,對他的觀感自然會差到極致,說不定會因此連累他爹。
這種事情已經(jīng)脫離了他掌控的范疇,必須趕緊告訴他爹,或許還有彌補(bǔ)的辦法。
李浩丟下什么都不管了,帶著兩個仆從急急忙忙的殺出門外,陳宣看著這落荒而逃的背影,扯著喉嚨大喊了一聲。
“李少,你就這么走了啊。”
沒有人回答,只有夜色之中三道狼狽的背影,踏入了夜色深處,消失不見。
觀音座里,眾人鴉雀無聲,陳宣故意拿趙王墨寶設(shè)下陷阱,讓李浩上鉤,無意之間撕毀了趙王墨寶,這樣的手段,不可以說有多精妙,但是真的很大膽。
趙王墨寶是賜給陳宣的,以趙王的耳目,怎么會不知道今夜的事情,怎么會不知道陳宣的心思。
敢拿趙王墨寶做局,哪怕逼走了李浩,但趙王墨寶確實是毀了,趙王一旦動怒,必然會將怒火發(fā)泄在陳宣的頭上,到時候整個慶平縣,誰能保住他。
為了區(qū)區(qū)一個清倌,值得么。
李明遠(yuǎn)和王致二人都是有些畏懼的看了陳宣一眼,這樣的家伙,完全是個瘋子,壓根就沒有半點讀書人的樣子。
那可是趙王墨寶啊,無價之寶,甚至借著這一幅墨寶可以求見一次趙王,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對日后的仕途有著極大的幫助。
可是這家伙竟然用來救了一個清倌,不但得罪了李浩,甚至還得罪了趙王,他是要徹底斷掉自己的仕途,甚至是斷了自己在慶平縣的生路啊。
陳宣心中也頗為有些后怕,他不知道趙王是個什么樣的人,但是在中秋佳節(jié)的時候,秦家可是給趙王送去了三馬車的奇珍異寶,他是秦家姑爺,趙王應(yīng)該不會趕盡殺絕吧。
想到夏寧那個小妞,雖然有點坑,蠻橫了一點,但好歹還不錯,她和趙王是一家子,趙王的脾性應(yīng)該不會太差才是。
陳宣搖了搖頭,這些事情他暫時也掌控不了,回過頭恨恨的看了一眼熊二,罵道。
“熊二,我讓你給我打狗棒,你把趙王墨寶給我干嘛。”
“姑爺…”
熊二有些懵,這不是你讓俺的么,你現(xiàn)在竟然甩鍋給俺,這個鍋太重,俺也背不動啊。不過在陳宣那寒氣逼人的目光之下,熊二也只能認(rèn)了,心里想著回去還是趕緊告訴老爺,要不就讓老爺再多送幾馬車寶貝給趙王,這銀子算在姑爺頭上。
瓶兒驚魂未定的看著陳宣,又頗為擔(dān)心的看了幾次觀音座的門外,在確認(rèn)李浩已經(jīng)帶人離開之后,淚珠子一下子就掉落出來,不管不顧的沖到了陳宣的面前,一把將陳宣摟住,口中不停的念道。
“謝謝你,陳公子,瓶兒,瓶兒好怕。”
軟玉在懷,陳宣也不好推開,拍了拍瓶兒的后背,小聲說道。
“沒事了,那個家伙不敢來了。”
瓶兒抬起眼眸,怔怔的看著陳宣,小聲的又問了一句。
“真的么。”
“真的。”
到底是二八年華的小妮子,之前不管在他面前多孟浪開放,此刻也不過是一個被嚇壞的小丫頭罷了。
陳宣等瓶兒的呼吸慢慢平緩之后,這才松開了手,總不能這么一直抱著吧,稍微抱一下還能解釋,再抱下去真的要出事了。
不過李浩雖然走了,但是他和李浩的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不,不是李浩,而是和李家,堂堂吏部尚書李天南的李家。
眼下瓶兒雖然安全了,但已經(jīng)不宜留在觀音座中,趙恒作為觀音座的少東家,明顯有意拉攏李浩,今日之后,不知道要如何對付瓶兒呢。
只見陳宣走到趙恒的身前,李浩的離開正好空出了一個位置,他也不見外的直接坐了上去,反正這個位置一開始也是留給他的。
至于李明遠(yuǎn)和王致二人,皆是有些忌憚的看了一眼陳宣,李浩都走了,他二人繼續(xù)坐在這里也沒有太大的用處,和常威一樣都退開了一些。
雅座之上,唯有趙恒和陳宣坐著,瓶兒小心的搓著衣角的站在陳宣身后,熊二則是將李明遠(yuǎn)等人全部攔在了五步之外。
趙恒也沒想到陳宣竟然能夠逼走李浩,此刻不免抬起眼皮仔細(xì)的打量了一眼陳宣。
不得不說,最近兩日陳宣這兩個字傳遍了整個慶平縣,甚至有人在說陳宣是安慶府第一才子,詩學(xué)可與詩鬼文遠(yuǎn)山相比。
如果是平日,趙恒絕對不會放過拉攏陳宣的機(jī)會,可是得知陳宣是秦家贅婿,終生無緣科舉之后,這個念頭就斷了。
現(xiàn)在看來,他還是小看了這個秦家贅婿啊。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知道對方要說什么,但都沒有急著開口。
最后忍不住的不是陳宣,也不是趙恒,又是熊二。
他實在是等得有些急了,姑爺這是干嘛呢,坐在那里看一個男人還看得這么起勁,瓶兒姑娘到底要不要接回府中,姑爺你倒是說句話啊。
“姑爺,要不要告訴一聲小姐和老爺,瓶兒姑娘這…”
他話還沒說完,陳宣一道殺人的眼神就盯了過去,為什么哪里都有你,為何每次都是你,熊二啊,能長點心么,沒看到本姑爺在和人斗法么。
這種意境,你怎么忍心打破呢。
趙恒的嘴角此刻也是勾起了一抹弧度,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陳公子坐在這里,難道不覺得有些不合適么。”